今日傍晚,永安帝正在勤政殿中与袁雪曼说话,后来袁雪曼突然呕吐。
永安帝大惊之下急召太医。
等到夜里,太医跪地不起,说袁雪曼已有了身孕。
勤政殿中一时间风云骤停,宫女太监们都是胆战心惊。
接到这条消息,韩辰一双好看的剑眉顿时紧紧皱了起来。
宫内女子侍寝之事非同小可,敬事房的太监都会记下年月日时,以备日后怀孕时核对验证。
袁雪曼虽是没过明路,可是每次行房之后,也会有太监记录。
更何况,有没有生下龙子关乎着后宫女子一生的荣宠。
所以,袁雪曼应该早就是知道自己已经怀孕的事情。
只是,她为什么会在宣布自己怀孕前,弄一出袁承泽与父妾私通的丑闻呢?
在韩辰被永安帝召到避暑行宫后没多久,他就从特殊渠道知道了武定候府中的秘闻。所以,他立刻给父母还有风重华写了信,让他们暂时停止帮袁承泽洗刷罪名。
而且这个时候,就是他们想帮袁承泽洗清罪名,永安帝也不会同意。
袁雪曼怀孕,永安帝肯定想将其纳入后宫,以图给孩子一个明确的身份。
武定候府的事情,不能再起波澜了。如果让满朝文武知道,陈氏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而将罪名推到袁承泽身上,他们肯定会会阻止袁雪曼入宫。
哪怕袁雪曼怀孕他们也不可能同意。
永安帝新皇登基十四年,养士十四年,士林中的风气已渐渐开始奔放。
读书人诲淫诲盗,人心不古。
然而这些只是私下在做,纵是有万千丑态也只是闭门自观,并不会放在明面上来。
永安帝想要纳袁雪曼为妃,那就犯了淫邪之念。
读书人怎么可能允许?
武定候府恰值此时爆出丑闻,永安帝纵是想纳她为妃也是枉然,永安帝定要考虑一下百官的意见。值不值得为袁雪曼冒这个险……
袁雪曼家里闹了这么一出事,永安帝自然就没了心情提纳她为妃的事情。
可是巧的却是,袁雪曼却又偏偏让永安帝知道了自己的行为。
永安帝会不会在想,袁雪曼是在为他分扰?让他绝了纳自己为妃的路?
如果永安帝在此时强行纳她为妃,定会被百官抨击。
圣君,是绝对不会堵塞言路的。一旦堵塞言路,他的名气就臭了。
然而现在袁雪曼替永安帝堵上了这条纳妃的路,自然就不会有百官的的抨击。
说不定到那时,还会有官员揣摩圣意,鼓动永安帝纳妃……
想到此,韩辰轻轻吁了一口长气。
这个袁雪曼,实在是太精明了。
恰在这时,他接到风重华寄来的信。
看到风重华在信上向他请教如果下棋,并随信附了一张残局的图片,他的嘴角情不自禁的勾了起来。
一时间兴之所起,照着残局摆了棋局。
清风徐起,缓缓吹动树梢。韩辰坐在公馆后院的小亭之中,四周水波浩渺,远处鸠声悦耳,荷花竞发。
韩辰在棋盘上落下一粒白子,微微而笑,“果然还是这么笨。”
方思义站在旁边,看了一眼棋秤上的残局,笑着道:“今日一大早,宗人府左宗正来送上半年俸禄。”本朝亲王俸银一万两,米九千斛。世子俸银六千两,禄米六千斛,
因本朝只有汉王与周王两位亲王,亲王世子只有韩辰,所以全是足额发放。
韩辰正在落子的手猛地一紧,不禁抬起头,“怎么送到这里来了?”按制,他的俸禄是要送到京中的。
现在风重华是他的世子妃,这些俸禄理当由风重华清点立册。
宗人府往避暑行宫的公馆中送俸禄,这是怎么一回意思?
方思义笑道:“我见世子爷您在行宫中未归,就擅自做主拒收了俸禄。请他们按祖制,送到京中的汉王府。”
韩辰赞许地看了方思义一眼,继续从容地落子。
此时,有风吹过,撩起湖边的垂柳。
韩辰丢了棋子,深吸了一口湖面上潮湿的水气,“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方思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远处沙鸥翔集,鸿雁横水。
天光水色,一碧万顷。
不禁轻叹。
想起宁朗说的那一句话,“你家世子这条路,不好走。”
这条路,真的很难行吗?然我辈读书人,讲的不就是屠龙有术吗?这天底下再大的功绩,能比得过从龙之功吗?
“宣府那边,可有消息传来?”韩辰垂眸,盯着面前的棋秤。
方思义摇了摇头。
自从汉王将宣府的兵权交出去之后,永安帝派了宣大总督呼延显前去接管。这几个月来,宣府那边不时会有书信传来。
“让顾焕成小心着些。”韩辰轻轻地道。
方思义点头。
顾焕成,是天津卫总兵。
一大早的,风重华就接到了韩辰的回信,心情格外的好。
从汉王妃那里晨请回来的路上,步履轻松。
回到乐道堂后,先处理了府中的琐事,然后又与几个管事的说了会话,风重华就彻底的清闲了下来。
自从前些日子实施了集思广义、开源节流的举措之后,效果很是明显。
以往那些偷奸耍滑的管事和仆役因为怕被别人检举揭发,干起活来效率提高了不少。
而那些一心想踏着别人肩膀往上升的人,却又时刻盯着他们上头的管事。
只等着管事犯了错,自己好借机上升。
再加上风重华惩罚了几个被检举出来的管事,并把被惩罚管事的手下由副的提成正的,不论男女老少都各个提了一级。
这个举措一出,那些管事们的更加心惊胆颤了。管事们的手下,却各个虎视眈眈的,只等着管事出错,他们好再提一级。
生怕自己做得不好,被人检举而受惩罚,这可是把几辈子的老脸都给丢尽了。
当然,也有人跑到汉王和汉王妃里哭。
汉王一如从前的装糊涂,反正府里的大事小事他从来都不管,就是找到他哭诉又能起什么作用?
汉王妃更别提了,她自嫁给汉王后就没管过哪怕一天中馈,全是手下的四大嬷嬷替她操持。
知道找这两位主子没用,那些被惩罚的人就将目光放到四大嬷嬷身上。
那四位嬷嬷用韩辰的话说,都是沾上毛比猴子还精的人物,怎么可能在这个当口扫了风重华的面子?
莫看汉王与汉王妃表面上不管事,可是他们夫妇二人没一个笨人。
风重华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
如果他们觉得不妥,能会不叫停吗?
更何况,风重华那是什么身份?别人不知道,她们做为汉王妃的心腹还能会不知道?汉王妃与长公主自幼就交好,如今娶了长公主的女儿做儿媳妇,自然只会捧着护着。
那些人还指望着用汉王妃去压风重华,简直就是不知死活。
在她们眼中,那些老军士们实在也该整治一下了。仗着曾追随过汉王,就自恃功高,竟然不把风重华放在眼中。
风重华是什么人?那是自正门抬进来的世子妃,是世子爷心尖尖上的人。
那个莫嫣又算什么?不过是一个走了袁雪曼门路才做了侍媵的忘恩负义的人。
袁家与汉王府是什么样的关系?莫嫣身受汉王府的大恩,却不思报答,反而要与袁雪曼搅合到一处。
袁家的人几次要害世子爷,要不是世子爷命大,早就被袁家的人害死了。
这个莫嫣,居然还敢主动投靠袁雪曼。
说不定她头天夜里在乐道堂里刺探了什么消息,第二天就转头送给袁雪曼了。
莫嫣是不知道四位嬷嬷的心思,若是知道的话,也不知是何表情。
然而,风重华却知道,她与汉王府中老军士的碰撞就要开始了。
六月初六,晒衣节。
风重华上午回了趟百花井巷的娘家,下午又勿勿回来,与汉王妃一起盯着丫鬟婆子们在院子里晒衣服。
婆媳俩人在院中有说有笑。
正说着话,孔嘉善与周琦馥联袂来拜访。
风重华笑着站在垂花门前,迎接了两位好友。
周琦馥是风重华婚后第一次来汉王府,亲热地拉住了风重华的手,“阿瑛,几日未见,你看起来又明艳了许多。”
“哪有明艳?”风重华故作愁容,“我天天想你想的茶饭不思的,只有日渐消瘦的。”
孔嘉善站在旁边,笑得前仰后合。
风重华拉着俩人,去拜见汉王妃。
汉王妃也是一个喜欢热闹的,见到有人来拜访风重华,心中只有欢喜。
笑着招呼俩人坐下。
周琦馥与孔嘉善笑嘻嘻地,陪着汉王妃说着闲话。
很是尊敬的样子。
不一会,丫鬟布置好桌面,汉王妃请周琦馥与孔嘉善打马吊。
孔嘉善虽然会,可她还未出嫁不合适在别人府上打牌,便自告奋勇地说要坐在风重华后面学打牌。
这样一算也就是只有三个人,汉王妃想了想,就把五福轩的何绣儿叫了过来。
不一会,正在五福轩绣花的何绣儿勿勿而来。
令众人意外的则是,莫嫣也跟在何绣儿的身后。
汉王妃的眉头微微蹙了一下,而后又快速舒展开来。
若不是风重华这个做儿媳妇的一直关注着婆婆,只怕还发现不到。
莫嫣今日穿着淡青色的掐牙背心,浅粉色八方如意百褶裙。头上挽桃心髻,戴金镶玉头面,看起来富贵逼人。
她一见到汉王妃连忙下拜,“听到王妃您打牌凑不够手,嫣儿就自作主张的来了。”她微微垂着头,楚楚动人。
周琦馥挑了挑眉,往风重华那边递了一个眼神。
风重华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汉王妃像是什么都没发觉的样子,笑着道:“往常我打牌,也都是嫣儿帮我摸牌,今儿可巧了。”她指了指自己的后面。
莫嫣笑着应了一声是,快速地站到了汉王妃的后面。
极其熟稔地替汉王妃摆起牌来。
坐在周琦馥下首的何绣儿,觉得锦垫上好像扎了无数个钉子似的,有些坐立难安了。
她抬起头,偷偷地看了风重华一眼。
风重华却只是微微地笑。
一副根本不在意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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