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凌晨三点,别说罗东民,高颜几个也早困了,可是为防节外生枝,高颜还是决定趁热打铁。
“别回头了,明天上班后我们单位的刑侦技术科同事就要调取审讯视频存档,然后可能由我们领导亲自审你。你抓紧时间说吧,我们听完还得商量一下这事怎么处理着好。”
高颜不满地看了罗东民一眼,“其实你刚才说话那么难听,我都不想帮你……”
“哎呀,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我怎么知道你们是自己人?”罗东民见风使舵,又自作多情地看了孟云鹤一眼,“跟着段队长聚过会的兄弟,都是我亲兄弟。”
“亲兄弟”这三个字从这个死变态嘴里说出来,孟云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内容太丰富,不能想,一想就急着当场暴揍这货。
“嗯。我们三个都是例行公事,普通的审讯员和记录员能力有限,过了今天晚上我们得依法办案。你别浪费时间,抓紧把要紧的事说说。”
孟云鹤语气平和,真像要帮忙的样子。
罗东民顾虑重重地看了路杰一眼,欲言又止。
“看我干什么?我是记录员,必须在场,没有讯问记录不符合工作程序,回头没法交代。”路杰瞪了他一眼,也发牢骚,“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艺术家,满口喷粪,吃屎长大的吗?帮你这种人都窝囊人,你不说拉倒,早不想伺候你了。”
说着,路杰就要关电脑。
“别,别急,行吧,我就简单地把情况说说……”
罗东民做贼心虚,生怕三人反悔。
其实罗东民是不知道孟云鹤和高颜的真实身份。
他们是孟云菲的哥嫂,按常规是应该主动回避涉及孟云菲案子的凶犯。
但这个案子又是上级特别交办的,孟云鹤和高颜是这一系列重特大案件的直接负责人,他们必须亲力亲为。
再则,石欢虽然在血缘上是孟云鹤的亲妹妹,但两人丝毫没有兄妹之情,情感上根本是陌生人,有的只是正邪之分和善恶之别。
这些情况罗东民自然不知道,他现在一门心思和他们套近乎,异想天开继续逍遥法外。
“哎呀……实话说吧,我犯的事儿还真不少,这一时半会儿还真不知道从哪儿说。”罗东民掂量了半天,还挺费脑,“最能表现我机智勇敢的是哪一件呢……”
高颜哭笑不得,什么光荣的事儿么,还机智勇敢?
“在烟花厂地下室杀那个傻大个儿,他长得那么壮实,你怎么把他放倒的?”
孟云鹤没急着问孟云菲那案子,毕竟罗东民真以为他当时也在场。
“不能先说他。”
罗东民摇了摇头。
高颜和孟云鹤都以为他又想耍滑头,不想,他郑重其事,“我这人吧,做事有头有尾,讲诚信,重义气,虎头蛇尾的事我不做。既然你们够意思想帮我,我就得详细地从头到尾把情况给你们说明白。”
高颜三人暗喜,以逸待劳。
合法审讯要通过证据使犯罪嫌疑人自动供认犯罪过程,之前罗东民态度恶劣拒不交代,这会儿竟然积极主动说全套,真是人生处处有惊喜。
罗东民讲述自己恶罪人生的过程倒是展露出艺术家独特的气质,说到激动的地方抑扬顿挫、眉飞色舞,好像他不是在审讯室里交代罪行,而是在舞台上面对观众表演才艺。
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个表情和动作,都被监控记录在案,将成为捣毁石欢犯罪团伙的一把利剑……
杀人偿命,法不容情。
偏偏总有人心存侥幸亵渎生命、藐视法律,以身试法草菅人命。
罗东民的犯罪史是从把他老婆抓奸在床开始的。
毕业于某知名陶瓷大学的罗东民本来得天独厚,完全可以靠出类拔萃的专业能力拥有美好人生,可他掉进了“婚姻的陷阱”,硬是把一手好牌打烂了。
罗东民娶的是他大学的同系同学,两人本来有牢固的感情基础,从大二到结婚谈了六年恋爱,虽然毕业后异地恋,但婚前性行为导致女方打了三次胎,终于熬到成功会师,感情却大不如前。
婚后罗东民忙于创建自己的陶瓷艺术馆,一边接定制单生意,一边搞小批量生产,收入虽然不很丰厚,但在同龄人中也是佼佼者,短短两年内跻身百万小富翁行列。
罗东民最喜欢制作人体陶艺品,特别是祼体女人,他觉得用陶瓷做出中空的女体器皿喝茶吃饭养花,可以一边欣赏女体的风情万种,一边享受生活的乐趣。
可他老婆很反感他这种嗜好,总觉得他制作的东西既邪性又变态,特别是大晚上的,家里到处摆着不是缺头就是断胳膊腿的“女尸”瘆得慌。
婚前两人之间种种美好的感觉在平淡琐碎的婚姻生活中消磨尽净,相看两不厌的情侣变成相看两相厌的怨偶,争吵谩骂成了家常便饭,曾经憧憬的幸福生活变成了现实中的一地鸡毛。
罗东民需要安静和激情,他忍受不了“魔变”的女人,由讨厌变成嫌恶再到憎恨,他提出离婚。
可是有了孩子的女人怕孩子跟后爹,一方面要死要活也要维护完整的家庭,另一方面却不愿意妥协和改变,一厢情愿想把冷漠的丈夫变回婚前百依百顺的“完美”男友。
失望必不可免,堂弟趁虚而入,丁点儿关怀和小恩小惠就让女人背叛了罗东民。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罗东民出差回家正好撞上了在家里“偷情的狗男女”,他压抑许久的怨愤在一刻间爆发,但他当时选择了隐忍,装大度原谅了跪地求饶的堂弟,放他毫发无损地离开。
堂弟离开后,罗东民看着哭求原谅的女人,憎恨变成了极度的反感。
“我看着她,觉得她根本不是人,是变成女人形状的妖魔鬼怪。她当初用温柔的伪装欺骗了我,害我跟她结婚然后生出一个小妖怪,她们一起剥夺了我快乐的能力和艺术的灵感,让我每天都活在痛苦和绝望之中。她们一边毁灭我,一边恬不知耻地背叛我,大的和别的男人寻欢做爱,小的一声不吭和她一起瞒着我,把我当傻瓜一样……”
罗东民阴沉地笑着,眼神疯狂而邪恶,“你们有没有极度反感一件事或者一个人,那种感觉就是恨不得她永远消失,让被她污染的世界回归纯洁和安静。我把她杀了,把她的尸体剁块后用制作泥胎的搅拌机彻底粉碎,和着胎土制作成女体陶瓷工艺品。她再也不能嫌弃我、辱骂我了,再也不能反对我做自己喜欢的事了。”
罗东民陶醉在自己的回忆中,一双手神经质地做着捏制陶瓷胚胎的各种动作,“我之前总觉得自己的作品有形无神,没有一点儿灵气。可那次之后,我做的每件女体陶瓷作品都充满了生命的律动和魅力,我因此充满创作的激情和灵感,我的作品被越来越多的人追捧和收藏,我得了许多国家级的大奖,成了名副其实的大艺术家。”
“没有人知道,在我的那些作品里,有那两个女人和堂弟的骨血。我就是想让他们看着我成功,看着我高高在上,变成他们遥不可及的、神一样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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