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东民深吸了一口气,“可是,你们知道这世上的事情有多奇妙?我发现如果没有鲜血和制泥坯,我的脑海里就一片空白,这双灵活的手就不受控制地颤抖,别说形神兼备栩栩如生的作品,就连最简单的造型都捏制不出来。但只要有鲜血,我的创作灵感就会源源不断,这双手就像被赋予了神奇的魔力,一件接着一件地创作出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看着疯魔了一般的罗东民,高颜和孟云鹤终于明白,文身男身上被放干的血除了小部分留在那间地下室里,其余的去了哪里。
之前,孟云鹤推理凶手为了搬运尸体时减轻分量,才会把奄奄一息的文身男抬高倒挂放血。
但高颜心里一直存疑,因为遗留在现场的血量很有限,现在才知道罗东民“一举多得”。
想到罗东民用人血和泥制造出的陶瓷器皿遍销各地,被不知内情的顾客用于日常使用、欣赏和收藏,高颜感到说不出的恶心和诡异。
“别太啰嗦了,说重点。”
孟云鹤冷声提醒。
“重点就是,我杀人放血的事被段队长查到了,他说我肯定会被判死刑,问我可以花多少钱买命。我是挣了不少钱,但我消费也大,剩下没多少了。段队长见我拿不出钱来,也没有难为我,提出让我给他的朋友解决麻烦来赚钱抵债,还让我写了一千万的欠条。”
罗东民说,“我很庆幸遇到了段队长,虽然他跟我要了不少钱,但他想方设法为我隐瞒,还给我介绍了不少朋友,帮我广开财路。渐渐地,我发现,钱太好赚了,根本不用我绞尽脑汁地想创意,也不用辛辛苦苦熬夜捏制泥胎。”
高颜和孟云鹤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继续耐心地听他往下说。
罗东民接着说了几单“大生意”,全是杀人越货的勾当,而且都是段天雷介绍的人请他干的,事成之后酬劳少则几十万,多则几百万,每次“合作完成”,罗东民都会得到丰厚的酬劳并“孝敬”段天雷。
罗东民并没说具体是哪些人请他,高颜和孟云鹤也没有刨根问底。
这些后面有的是时间让他慢慢交代,眼下,他们急于知道罗东民怎么认识的石欢,以及杀死孟云菲和文身男的具体作案过程。
“之前我提心吊胆,自从有段队长撑腰和保护我,我可以放心大胆地干,反正有他替我打掩护,没有人会难为我。我有艺术家的光环罩着,挣的钱再多,也没有人怀疑这些钱来路不正,他们都以为我的作品是稀世之宝,把我和我的作品炒作出新高度,我之前创作一百件作品,不如现在做一件。”
罗东民说到这里,声音放低,神神秘秘的样子,“你们知不知道坐在你们面前的我艺名叫什么?说出来吓你们一跳。我就是享誉国内外的陶瓷艺术大师……算了,我不告诉你们了,留点儿悬念才有意思。”
高颜也不想知道,反正不管罗东民艺术造诣有多高,从此以后也是个死刑犯了。
“于公于私,你们都应该帮我,我的作品是人类精神世界绝无仅有的神作,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存在。它们从胚胎时就有血有肉,充满灵性。它们每一件都是孤品,都是无可替代的。”
罗东民自我膨胀到自欺欺人的地步,“我这样的大艺术家犯什么罪都是值得被原谅的,因为我卓越的艺术天赋和创造力是整个人类的精神财富。如果我被你们法办了,你们就毁掉了一个真正的大艺术家。这将是整个人类的损失,你们承担不起那样的罪责。”
自视过高几乎是每个变态罪犯的通病。
如果没有这种潜藏于内心的孤芳自赏和盲目自信,他们不敢挑衅法律的权威,也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以身试法。
其实这世上所有的事和道理都是辩证存在的。
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都是不可替代的,但每个人又只是沧海一粟,可有可无。
对于自己和家人来说,生命重于泰山;对于路人和时空来说,生命轻于鸿毛。
过度夸大个人的能力和存在的重要性,是一个人走向自我毁灭的原罪。
罗东民显然不明白这些,他沉浸在自我激励中将罪恶进行到底,泯灭良知甚至人性,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变态杀人狂魔。
“段队长要发财升官,就要不停地破案和抓人,他抓的那些人大都是死的,凶手就是我。段队长太忙了,偶尔也会亲自动手,但大多时候,他都把人交给我,或者干脆让我物色一些成天浪费粮食,对这个社会毫无用处的人,这些人能用他们的命替段所长增光添彩,是他们活着的最终价值和荣耀。”
罗东民笑眯眯地说,还不忘时时自我表扬,“我就是这样一个讲义气的人,你们以后就知道了。只要你们真心实意对待我,我也绝对不含糊,一准拿出百分之二百的真诚回报你们。”
高颜三人以及隔壁的郑画图都被这个二货清奇的脑回路给震惊了。
段天雷到底用了什么手段,把这个渣渣洗脑洗得这么彻底?
幸亏段天雷死了,要不然还不知道他能继续培养出多少个像罗东民一样理直气壮的变态杀人狂。
“你们别以为段队长一开始就对我这么信任。信任是慢慢建立起来的,是我用心付出换来的。有一次,王卫峰打电话给我说段队长约我泡温泉,我受宠若惊,到了约定地点,噢,就是那间一号会所,威盛集团的孟云菲也在……”
罗东民绕了这么半天终于说到高颜和孟云鹤最关心的事,两人仍然不动声色。
“前面我说了,自从我杀了那对背叛我的母女,我就对女人没兴趣而且反感至极,我更喜欢干净清爽的男人。只要有女人在,我就浑身不自在,就想躲得远远的。”
罗东民说,“但那天是段队长请我,他给我介绍孟云菲的时候,把她夸得天花乱坠,还说她巾帼不让须眉,凡是男人能干的她都能,男人不能干的她也能。我嘴上应承,心里不服气,根本瞧不起她。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我对孟总刮目相看……”
说到这里,罗东民打住了,看着孟云鹤,“兄弟,你还记不记得那天的事是怎么开始的?”
孟云鹤怎么会知道?
他当时又没真在场。
不过,高颜并不担心孟云鹤说不出所以然来。
罗东民前面已经认罪了,他已经是瓮中之鳖,跑不掉了,就算孟云鹤答非所问,或者干脆保持沉默,罗东民发现自己上当了,再想反悔也晚了。
有足够的证据,已经形成完整的证据链,他想翻供也翻不了。
很意外,孟云鹤安之若素,“你们几个正聊着天,孟云菲发现门外泡温泉的一个女人长得和她一模一样。”
“对,那个女人长得和孟总一模一样,但孟总说她没有孪生姐妹,那个女人活着很多余,以后可能会给她带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问我们敢不敢和她一起为民除害。”
罗东民笑得像个恶魔,“我当时听了孟总的话,就喜欢上她了,她和我之前见过的蠢女人都不一样,她聪明、清醒、果断、狠辣,确实比很多软弱的男人强!”
果然,那天正在泡温泉的孟云菲中了石欢的计,不知道自己老早被石欢买通段天雷盯上了……
只是,孟云鹤是怎么知道的?
既然他知道,为什么之前只字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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