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带着许栀往刚才过来的花园走,不过不是去往冯婉儿住的那个清馨小筑的方向,而是另外一个方向,一路上分花拂柳,许栀也没有心情看周围的景致,跟在红莲的身后脚下生风的往前走。
又过了一个小巧的石桥之后,看到不远处一个小巧的六角凉亭里面站了很多人。
许栀害怕郑源源被人欺负了去,后面直接就跑了起来,红莲赶紧扶着许栀的胳膊,低声道:“奶奶,不碍事,姑姑跟青莲在呢。”
红莲扒拉着站在周围的人,许栀跟着挤进去,进去之后就看到郑源源站在凉亭的角落里面,小脸通红,许栀知道这是气的。
看到许栀过来,陪着站在一边的冯婉儿不好意思的说:“妹妹,真不好意思,给你惹麻烦了。”
许栀摆了摆手,说:“姐姐,这是怎么回事?”
郑源源生气的说:“谁知道这位姑娘怎么回事,过来就骂我不要脸,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骂过呢,我都不认识她,凭什么骂我。”
许栀这才看到,旁边一个石凳上坐着一个哭得直抽噎的是十五六岁的姑娘,穿着一身新衣裳,不过这会衣裳上面沾了一些土。
许栀看那姑娘身边陪着几个一看就脸色不善的女子,沉着脸问道:“我这妹妹第一次来沈家,认识的人着实有限,只是不知为何你要来骂我妹妹?”
那姑娘抬起头来,露出来一张带着几分英气的脸,倒是让许栀愣了一下,这姑娘看起来不像是能这样闹开的人呀。
旁边林嬷嬷凑到许栀的身边,小声的说:“这是越州知府家的嫡幼女,旁边站着的是越州府丞的庶长女,另外一个是沈家府上四房的嫡长女。”
许栀点了点头,说:“姑娘,贵姓?”
那姑娘没想到许栀这样问,愣了一下,说:“免贵姓秦。”
许栀点了点头,说:“秦姑娘,我跟我妹妹打外地过来,这是第一次出来做客,在场诸人,我们十之八九是不认识的,我想请问姑娘,你是凭着什么来骂我妹妹的呢?”
许栀这么些年在许荛夫妻还有许棣许柏的照顾之下,性格虽然还是有几分的隐忍,但是却不吃亏,最重要的是,许栀明白,如果今天在这里,自己或者是郑源源认了错,日后想要在这越州城打开局面,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自己跟郑源源都是出身侯府的,没道理来到这越州地界被一个几品官的女儿给欺负了去。
秦姑娘愣了下,待到领会过来许栀话里的意思,一下子站了起来,气的脸更红了,眼里含着泪,说:“这位夫人,你刚过来,什么都没问一下,怎么就能知道自己的妹妹是无辜的呢?”
许栀笑着说:“我的妹妹,我自然是知道是个好的,至于别人,我就不晓得了,没道理我要帮着外人去欺负我自己的妹妹不是?”
许栀这话说的,就有些无理了,但是却让郑源源听的眉开眼笑,抿着嘴,两只大眼睛笑的成了两弯月牙。
许栀看到郑源源的样子,有些无语,但是看到凉亭边上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一脸腼腆的看着郑源源笑的时候,许栀又觉得有些自己的心往下沉了沉,这个男子,很像昨晚上在街上遇到的那个男子。
看许栀在看那个男子,秦姑娘生气的说:“你还说你们是第一次来,没有什么人是的人,可是你们明明是认识名远哥哥的,还说不认识。”
许栀奇怪的说:“秦姑娘,我们不认识什么明远哥哥,我想你一定是误会了,至于中间有什么误会,咱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开了就好,我们家的姑娘,历来是最守规矩的,不会认识什么外男。”
郑源源赶紧走到许栀的身边,说:“嫂嫂,我跟明婉姐姐正在说话呢,这为姑娘过来就骂我,我让她道歉她还不道歉。”
许栀点了点头,说:“骂人自然是不对的,秦姑娘,既然做错了,那就应该道歉,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么简单的道理想必你也是明白的。”
秦姑娘气的用手指着许栀跟郑源源,说:“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我一个知府家的嫡出的姑娘,能够给你们商户的出身的姑娘道歉?”
秦姑娘说了这句话之后,在场的好些人的脸色都变了,这越州,很多都是商户之家,就连沈家,也是以商起家,之后才培养家族中有天份的孩子读书,慢慢的跟官场之上的人接触,而后结了几门显贵的亲戚。
旁边沈家那位四房嫡出的姑娘赶紧说到:“秦妹妹,看你,怎么能够如此口无遮拦呢?”许栀注意到,沈家这位四房的姑娘说这话的时候,用手使劲的拽了拽秦姑娘的衣袖,那秦姑娘好像是明白过来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话,但是又不知道要怎么把话给圆回来,又羞又急,眼中含着的泪滚滚而下。
旁边一位看起来有些身份的嬷嬷笑着说:“看看,只是姑娘们看之间的几句口角,怎么说着说着就闹成这样呢?秦姑娘,咱们家跟秦家一直都是来往密切的,郑姑娘这是第一次来,你们都是这越州城中有头有脸的姑娘,这日后呀,可是要经常凑一块玩耍的,依老奴之见呀,倒不如秦姑娘就给郑姑娘赔个不是,然后带着郑姑娘一起去咱们偏厅好好的吃一顿,您看怎么样?”
那嬷嬷一边说一边给秦姑娘使眼色,倒是让秦姑娘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自处,她认识这嬷嬷,是沈家当家夫人沈家大夫人身边最的脸的嬷嬷。她既然让自己给郑源源赔个不是,那就说明这郑源源不是一般人家的姑娘。
既然有人给自己顺梯子,聪明人自然是赶紧顺着梯子往下爬的,但是看到郑源源身边不远处站着的那个男子,依旧是一脸担忧的看着郑源源,正眼没有看自己一眼的时候,秦姑娘只觉得一颗心彷佛泡在刚榨的柠檬水里一般,酸,苦,涩,三个滋味轮番着来,到最后,就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滋味了。
秦姑娘既拉不下脸道歉,又不知道下面如何把这个场面给扭转过来,她只是正常在后宅生活的小姑娘,平日里家中奴仆伺候着,出来身边都是越州城中一些有头有脸的人家的姑娘捧着,她爹是越州的知府,是这越州权力最大的人,她从来没有尝过被人当众这么怼过来是个什么滋味。
秦姑娘一时之间想不开,拿帕子捂着脸,哭着就跑了。
秦姑娘跑了,平日里跟她玩的好的几个姑娘自然是跟着一起往外跑,现在秦姑娘可是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候呀。
一阵慌乱之后,凉亭之中剩下的也没有多少人,那嬷嬷看到那位公子还站在凉亭里面,过去说到:“五少爷,前面来了很多亲戚,大老爷吩咐大少爷去前厅帮着招待客人。”
那位是沈府的五少爷,是沈家二房的孩子,叫做沈明远。
听到那嬷嬷的话,沈明远一脸的不好意思,说:“有劳嬷嬷了,我这就去前厅。”
沈明远走到冯婉儿身边,笑着说:“三姐,你要有什么事情就派人来找我。”
冯婉儿笑着对沈明远点了点头,看沈明远带着人走远了,那位沈家大夫人身边伺候的嬷嬷也去接着忙活自己的事情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拉着许栀跟郑源源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坐下来,说:“这边的姑娘,真的是,”
郑源源点了点头,说:“不过还是不能跟西北的姑娘比,明明喜欢人家,也不说,看着自己喜欢的人跟别人说话,却去找别人的麻烦。”
许栀说:“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啊?”
那边青莲说:“嗐,小姑娘家争风吃醋的,闹的有些厉害了呗。”
红莲轻轻的拽了拽青莲的衣袖,青莲这才不说话。
林嬷嬷笑着说:“方才府上五少爷看到郑姑娘,说是昨晚上见过郑姑娘,没想到郑姑娘竟然是家中客人,就过来打招呼,谁知道还没说几句话呢,那边秦姑娘,孙姑娘还有府上的七姑娘看到了,别的姑娘倒没有什么,我就看孙姑娘跟秦姑娘说了句什么,那秦姑娘就冲过来骂郑姑娘。”
许栀点了点头,说:“小姑娘之间,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小矛盾,只是没有想到还有人竟然就这么大剌剌的给叫破了。”
林嬷嬷说:“这越州的姑娘,总是不如京城的姑娘含蓄。”
郑源源说:“她要能对着自己喜欢的人开口说喜欢,我倒是还敬重她是个直爽之人,可这姑娘冲倒是冲过来了,只是却是受了别人的挑唆,做了别人的枪而已,也是个有勇无谋之人。”
许栀笑着说:“你倒是看的明白,知道这位秦姑娘做了别人的枪使。”
那边王嬷嬷在听到郑源源说什么喜欢啊之类的话的时候,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轻轻的咳嗽一下,说:“姑娘,咱们说话还是要注意些才是,姑娘家不要这么口无遮拦的。”
郑源源对着许栀跟冯婉儿做了个鬼脸,王嬷嬷的脸色更不好看了,有心说这不是淑女所为,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刚才刚刚好的说了郑源源,不好接着再说,只得把那些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几个人笑了一阵之后,林嬷嬷说:“这秦姑娘是越州知府家的姑娘,听说还是嫡出的,不过这秦大人,听说家中诸事都是一位能干的妾室操持,秦大人的原配则是一直在府中的佛堂吃斋念佛,从不出来与人交往。”
听到林嬷嬷的话。许栀仔细的回想刚才在沈老夫人的房间里,坐在沈老夫人身侧的那位被人介绍时秦大人府上的夫人的那位女子。
一位三十多岁,圆脸的女子,看起来很适和善,许栀当时没有在意,因为根据祖父给自己的一些关于这越州知府秦南圻的信息,他的夫人是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嫁给他的,而且这秦南圻能够读书科考,靠的就是自己的夫人绣花种地的来的银钱,看到那位夫人的时候,许栀以为就是秦南圻的原配夫人,谁知道竟然是一位如夫人。
郑源源奇怪的问道:“既然他的夫人跟着一起,为何非得让一位妾室来管家呢?”
林嬷嬷说:“我也是听府中的人说的,都说这秦大人的原配夫人,是个村妇,大字不识一个,为人有些粗鄙,最不喜的就是出来应酬,也是因为这个,秦南圻才让自己的妾室出来帮着打点一二。”
许栀听到这里,再回想方才见到那位夫人时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心慌,这秦南圻,虽然才能平庸,作为三皇子的钱袋子在这越州,靠着的除了自己的幕僚,应该是还有这位如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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