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从城郊回到侯府,先去老夫人的院子。
老夫人细细的问过送别的细节,叹了口气,说:“孩子大了,就跟养大的雏鸟一般,送出家门,让他们自己在外面折腾了。”
宁氏笑着说:“祖母,看您说的,咱们家嫁出去一个姑娘,不还是要往家里娶媳妇的吗?”
陈兆慈笑着说:“对啊,祖母,不光是娶媳妇回来,您孙媳妇这已经怀了孩子了,很快您就是五代同堂的老祖宗了。”
想到李悦溪肚子里的两个孩子,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更胜,笑着对宁氏几个妯娌说:“你们几个马上也要做奶奶了呢,哎呀,这光阴过的如此之快呀,我还觉得你们是刚嫁进门的小媳妇儿呢,这就要做奶奶了呢?”
宁氏笑着说:“我们不光是马上要做奶奶,我们已经是姥姥了呢,咱们大姑娘家的孩子都好几岁了,对了,上次大姑娘来信,说咱们大女婿准备要回京述职,她要带着孩子回来看咱们呢。”
众人听了,都挺高兴,许杲随着自己的夫婿去辽东都好几年了,武将无诏不得入京,她就一直跟着程铠在辽东,从来没有回来过一趟,府中诸人也是有些想她了。
宁氏有些伤感的说:“团哥儿都四岁了,我还未见过他呢。”
陈兆慈笑着说:“我见过哟,咱们团哥儿长得真对得起这名字,白白嫩嫩的跟一只糯米团子一般,可可爱爱的,我见了恨不能成天抱在怀里呢。”
宁氏眼圈红了,嗔怪的对陈兆慈说:“你就在这里惹我,合着你是馋我呢。”
陈兆慈笑着说:“我呀,这是跟你说说咱们那小外甥多么可爱,让你天天心里惦记着,等到大姑娘带着回来了,你可得往心里去疼才是呢。”
说笑了一阵,老夫人对宁氏说:“我听着说周家的姑娘来了,小姑娘大老远的过来不容易,在这京城人生地不熟的,我这里找出来一些早些年的东西,你看着帮我给送过去。”
宁氏答应着,看丫鬟捧过来的那个雕花的红木盒子,里面放着几件金银首饰,还有几块红宝石蓝宝石,再就是十来颗圆溜溜的东珠。
这份礼物很厚,别人或者是能够想着,老夫人把这些东西送出去,心里疼的慌,唯独宁氏,不能这么想,周家的姑娘为何要嫁给赵思行,侯爷跟吴家舅爷为何大老远的找了这么一位姑娘给赵思行做媳妇,宁氏心里很明白。
宁氏笑着说:“还是祖母想的周到,正好我这两日想着过去给周家姑娘添妆呢,既如此,正好把祖母的东西给送过去。”
老夫人看了看宁氏,心里点了点头,儿媳妇不是个通庶务的,好歹找了个精明能干的孙媳妇,日后这侯府的内宅事务,也不怕乱了套系。
众人散了之后,陈兆慈跟宁氏一起往各自的院子走,陈兆慈笑着说:“大嫂,你要去周家的时候一定要跟我说一声,我们在辽东跟周姑娘可是经常走动的,正好我也准备要去给周姑娘添妆的,咱们一起去。”
宁氏答应下来,回到自己院子里,开了后院的小库房,看着库房里面的东西,实在是拿不定主意要送给周姑娘什么东西。
老夫人送了那么多东西,宁氏就得比照着老夫人减那么两三成,可就是减下来两三成,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琢磨了半晌,找出来几匹缎子,几样药材,几样首饰,拿盒子装了,跟老夫人的东西放到一起。
宁氏第二天就跟陈兆慈去了周家的小院。
许棣已经交代过,去周家的时候,不要用大车,宁氏跟陈兆慈坐了府中一辆造型精致小巧的马车,马车在周家大门口停下之后,车上的人下来,马车直接往前行驶,出了胡同之后,找个了地方停车,待会两位夫人要走了,就从这边掉头过去,直接原路返回。
周君红跟周君彦姐弟两个已经在大门口等着了,见到宁氏跟陈兆慈,赶紧行礼,宁氏扶着周君红的胳膊,凝神看去,就看到一个柳眉杏眼的姑娘,心里不由得一动,觉得周家这姑娘看起来实在是让人愿意去亲近。
周君红给宁氏陈兆慈端正的行了礼,陈兆慈拉着周君红的手,笑着说:“盼着你们来,可是来了,我看周姑娘比上一次在辽东见面,更是漂亮了。”
周君红难得的红了脸,宁氏笑着说:“你看你,怎么还叫周姑娘呢,得叫外甥媳妇儿了。”
周君红觉得自己的脸又红又热,难得的有几分羞赧。
陈兆慈哪里不明白周君红不好意思,指着宁氏对周君红说:“看见没有,这是要省下认亲的时候的改口钱呢,大嫂子,这个钱可是不能省的呀。”
宁氏听了陈兆慈的话,哈哈的笑了起来,一边笑着一边对周君红说:“你们这个三舅母啊,就是爱开玩笑,以后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咱们家的孩子们,就是喜欢你们三舅跟三舅母。”
陈兆慈随着周君红往屋子里走,一边走一边打量,看小院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进了房间之后,看到房间里的家具都是新置办的,院子里还有几个周家的下人,垂手侍立,规距教的好,守得严,陈兆慈心里一个劲的点头,都说这周家的姑娘能干,看人家过日子的样子就知道确实是能干。
周君红把陈兆慈跟宁氏让到了临窗罗汉榻上坐了,那榻上放着一个炕桌,炕桌上放着一个针线笸箩,方才周君红应该是在做针线。
宁氏也没有客套,让人把带过来的东西都放到房间角落的一个放桌上,对周君红说:“这个大盒子里面的,是我们家老夫人送给你,给你添妆的,这几个小盒子呢,是我给你添妆的,还有这些,是你未来的三舅母给你的,再就是这几个小盒子,是家里的妹妹们送给你的,她们今日里不方便过来,托我们给你带过来。”
宁氏说着从袖带里面掏出来一张礼单,说:“我呀,把单子帮你列好了,你好好的对一下,你带着你弟弟在这边住着,有什么事情啊,就派人去我们家说一下,不愿意劳动我们呀,就去找我们府上的大少爷,他在翰林院当差,时间比较宽裕。”
陈兆慈笑着说:“看看,看看,你这为来的大舅母,真真是会使唤人呢,这就给我们家大少爷安排上了事情了。”
宁氏笑着说:“那也是咱们大少爷能干啊,能者多劳不是?”
陈兆慈看周君红有几分的腼腆,拉着她的手,说:“我们妯娌呀,平时笑闹惯了的,我平日里喜欢在家里捣鼓我那些草药,你这大舅母倒是常在外面行走,你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多问问她就是。”
宁氏点了点头,认真的说:“这个还真是呢,这京城呀,我认识的人多,你要哪里不明白,只管问就是,我要不明白,总能想着帮你打听清楚了。”
陈兆慈跟宁氏一唱一和的,让周君红安了心,又略微的坐了坐,就告辞了。
看着许家的马车走出胡同了,周君彦皱了皱眉头,对周君红说:“姐姐,这两位夫人过来是为了什么呢?”
周君红看着已经没什么人的胡同,叹了口气,说:“人家这是过来给你姐姐我做脸呢,生怕我会被人看低了,生怕我哪里不明白会被人笑话了去。”
周君彦跟着叹了口气,说:“嫁到门第那么高的人家,真不是一件好事,姐姐,我真想不明白,你怎么就会答应下这门亲事来呢?也不知道你你嫁到那户人家去日后过的怎么样。”
周君红看着自己的弟弟,因为心里烦恼,眉头皱的紧紧的,跟个小老头一样,不由的笑了出来,说:“你看你,做出这般愁苦的样子来作甚?日子不都是人过出来的吗?想要把日子过好了总能有法子把日子往好了过就是,好了好了,咱们去看看都给我添了什么妆。”
待到姐弟两个照着单子把那些东西看了一遍,不由得面面相觑,饶是再没有见识,那些金光闪闪的收拾,放到阳光下散发出璀璨光线的宝石,一看就不是凡品。
至于那几个许家姑娘们送的东西,不外乎都是一些自己做的东西,荷包了,绣的帕子了,针脚细密,一看手艺就很好。
周君彦越想越心惊,凑到周君红的耳边,悄声说:“姐姐,咱们现在逃婚还来得及吗?”
周君红听了,轻轻的拍了自己的弟弟胳膊一下,说:“瞎说什么呢?”
周君彦指了指那些东西,说:“做什么给你这么贵重的东西?是不是用这些东西哄着你往火坑里面跳啊?”
周君红不由得被周君彦这句话逗笑了,说:“你瞎琢磨什么呢?这永宁侯府的老夫人,出身不凡,我听说已经很多年没有在外面走动了,我i这是要嫁给她的亲外甥,多给些东西没什么让人吃惊的,至于说那位大舅母,大概是觉得我替她姑娘跳了火坑吧。”
周君红笑着摇了摇头,想了想,对周君彦说:“君彦,待到我嫁了人,你就要去泰安读书了,到了那边,你就得自己照顾自己。”
这是许家跟周青商量好的事情,周君彦给周君红送了嫁之后,就要去泰山书院读书。
周君彦听了姐姐的话,脸色有些不好,周君红见了,奇怪的问:“你这是怎么了?”
周君彦说:“姐姐,我走了你就一个人在这京城了,我不放心你。”
周君红笑着说:“不是还有你姐夫吗?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你去了好好读书,日后科举取士,你好了,姐姐就好,你日后可是姐姐的靠山呢。”
周君彦听到姐姐的话,一下子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重了很多,点了点头,说:“姐姐,你放心就好,我一定好好读书。”
周君红把那些东西整理好,拿出自己的嫁妆单子细细的看了起来。
周君红出嫁,周青把京城的这个小院还有京郊的一个小庄子给她做陪嫁,从辽东走的时候,周青给了她一万两的银票,让她自己看着置办嫁妆,周青手里还有一些攒下来的宝石金银,也要都给周君红的,周君红没有要。
这几日,周君红派人出去采买了一些必须的嫁妆,然后就找了京城的一个牙行的牙人,她打算在京郊再置办一些地,如果有庄子,那就更好了。
周君红想的很明白,虽然自己出嫁了,但是周家的事务自己不能就这么撒手不管,家中现在只剩下父亲跟弟弟,父亲常年在军中,弟弟呢,现在年幼,他再过几年就要说亲,手里没有钱,怎么往外出聘礼?
周君红掌家这么多年,自然是明白钱生钱的道理,这几年她拿着家里的钱,也开了几家铺子,不是什么大买卖,却也是尝到了甜头,她打定了主意,成亲之后,在这京城,好好的经营一番,没道理靠着两个侯府,还能做不成一门来钱快的买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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