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除夕这一天,阳光挺好,但是温度却是很低,太阳照不到的地方,泼地上一些水,很快就能冻起来。
许棣早早的就起来,厨房里面已经把做好的馒头晾好之后装到白色的棉布做的布袋子里面,陈兆慈把买到的几十袋子的大米装到马车上,郑媛媛已经去县里的屠户家中定了两头猪,说好了今日给宰杀好了送到兵营。
家中就许棣跟陈兆慈带着几个下人去了兵营,郑媛媛跟许栀都没有去,那边环境不好,最重要的是,都是一些汉子,女孩子家去了不好。
许棣从家中出来,就看到那边县衙门口已经停了十来辆马车,有两辆是坐人的,其余的车上都放着一些东西,远的看不出来是什么。
许棣走到近前,就看到几个人从县衙里面出来,袁县丞跟佟主簿陪着两个人走到县衙门口,看到许棣,袁县丞给大家介绍。
那个个子稍微高一些,三十多岁的男子是周家的长子,人看起来有些傲气,对着许棣有些潦草的行了礼,倒是那位陈掌柜的,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人起来有些敦实,一脸的憨厚,但是能够把自己的买卖做的那么大,不仅是在这边有染坊,听说青州甚至是临清那边都有分店,此人真的是非常的精明了。
许棣对着两个人拱了拱手,说:“此次还得多谢二位啊,感谢你们的鼎力相助。”
周家那长子明显的有些不耐烦了,说话也有些不客气,说:“许大人,咱们既然人都到齐了,还是赶紧去送东西吧,今儿个是除夕,谁家都是一摊子的事情要做的。”
袁县丞脸色很难看,许棣倒是没有在意,伸了伸胳膊,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那就请二位随我一同去兵营吧。”
从县城出了城门,再到兵营也就是一刻钟的时间。
许棣带着这一车队的人浩浩荡荡的走到兵营,就看到郑伯源已经带着人等在大门口,毕竟是从雁门关出来的人,怎么接待心里还是挺有数的。
一行人见礼之后,郑伯源安排人去把东西卸下来,原本是计划要带着人在这附近走一走看一看的,虽然现在营房还未建起来,还住在一些老旧的房子里,但是房子里面简单的收拾一下,还是挺有看头的。
结果周家那长子直接就回绝了,说家中还有事情,要赶着回家,许棣跟郑伯源脸上虽然依旧是带着笑,但是心里却对这周家的长子多了几分的不屑。
倒是那陈掌柜,一直笑眯眯的跟在众人身旁,周家的长子说要回去,他也没有说什么,郑伯源亲自把周家的长子送到兵营门口,结果就看到远处又来了一队人马。
待到那些人走近了,才发现是一些当地的百姓,牵着马车,推着独轮的小车,看到许棣,领头的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上前,拱手道:“许大人,我这两辆马车上是一位郑姑娘买下来的两头猪,我已经宰杀干净,这辆车上则是我家娘子自己卤的猪头,猪下水,别看不是什么好东西,味道却是不错的,送过来给军爷们添两道菜。”
许棣跟郑伯源赶紧行礼道谢,那汉子笑哈哈的说:“早些时候也不晓得这事,还是那位姑娘去说了我们才知道,我跟几位街坊商量了,大家给凑了些年货,多少的是我们的心意。”
许棣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苦心竟然被这些老百姓给领会了,许棣对着汉子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说:“这位大哥,谢谢你。”
那边郑伯源也对着汉子行礼,说:“这位大哥,我代表我们这些将士谢谢你们。”
汉子手足无措,连连摆手,说:“我们做的还不够,远远的不够啊,前天那姑娘去我摊子上的时候说了,说你们在这里,为地就是保护我们,为地就是剿灭那些可恨的倭人,现在天气寒冷,你们住在这些破房子中,很多人因为是南方人,身上都有冻疮了,我们送些吃的,哪里能够比的上你们为我们大家做的呢?”
许棣对于郑媛媛的这个举动很是开心,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这个姑娘竟然给自己拉来了这么多的支持者。
那陈掌柜听了汉子的话,脸上有些动容,倒是那周家的长子,依旧是鼻孔朝天的样子,许棣有些烦这个家伙,对周家长子还有陈掌柜说:“既然二位还有事情要做,且请先行一步吧。”
周家的长子点了点头,转身就走,那陈掌柜的对着许棣跟郑伯源行了一礼,又跟那个送肉的汉子行了一礼,这才上了自家马车。
郑伯源请了众人进了兵营,带着大家去看整理过的宿舍,食汤,还有临时充作教室的房间,那教室里面用黑色的油漆漆了一整面的墙,上面用白色的石灰粉写着一些简单的字。
听到介绍说是教给那些兵卒们认识的字,一众乡亲觉得很是惊奇,再看看那些穿着一样的服装,精精神神站在外面等待检阅的将士,汉子对身边的人小声说:“这当兵的也不像人家说的那样艰苦啊,还教着认字呢。”
旁边的人听了,没有说什么,不过倒是点了点头。
许棣要的就是这么个效果,让周围的乡亲们过来看看这些当兵的平日里都做些什么事情,别以为当兵的过的又辛苦,危险性还高,就不愿意来当兵了,下一步许棣还想着再弄个什么薪酬制,荣誉制,让大家觉得来当兵,来保家卫国,是一件无上光荣的事情。
看看时间不早了,许棣对大家伙说:“乡亲们呢,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回家吧,郑将军说了,咱们这兵营啊,定期开放,向大家伙开放,谁要愿意过来参观呀,到时候县衙里有人过来带着大家进去参观。好不好?”
人群里一阵欢呼声,营里的将士们已经在院子里列队欢送了,那些来送东西的老百姓看到两旁直腰板正的将士们,不由得也挺直了自己的腰杆子。
许棣带着走到营房外面,把这些老百姓送走了,这才跟郑伯源走到郑伯源的办公室。
郑伯源这办公室其实也是一间低矮的房子,屋顶是茅草的,大概是有些年头了,茅草上面的雪化了之后浸到茅草里面,又一上冻,茅草都冻了起来,平日里还没什么,如果房间里一暖和了,那些茅草上面的水就会化了,然后一滴一滴的滴下来。
因为这样,郑伯源不愿意在自己的房间里带着,吃住都跟带着的兵一起,这会因为是想要跟许棣找个说话的地方,带着许棣来到这间屋子里。
一进去,就跟进了冰窖一般,许棣打了个哆嗦,说:“你怎么也不把 炕烧一烧啊?”
郑伯源说:“房间里暖和了屋顶上的水就滴下来,麻烦,我平日里也不在这房间里待着,索性就不浪费那柴火了。”
许棣看了看简陋的房间,说:“你放心,待到开了春,我给你盖一座看着又好看,住着又舒服的营房,给你准备一间又亮堂又舒适的办公室。”
郑伯源听了,哈哈的笑着,说:“行,到时候就全仰仗舅兄你了。”
许棣把身上的棉披风使劲裹了裹,说:“今日这事情,全仗着令妹,才做到了我期望的样子,回去一定要好好的表扬表扬令妹。”
郑伯源听了,笑着说:“她小孩子闹着玩的事情。”
许棣摇了摇头,说:“我发现这周家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具体是什么秘密,我想派人打听打听,还有这陈家,也是遮遮掩掩的,就是不知道我把这盖子给揭开了,会损害了什么人的利益啊。”
郑伯源是知道许棣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的,笑着说:“左右京城那几位现在手头都紧,你要挖出老鼠洞,最后便宜的还是圣上。”
许棣摆了摆手,说:“你小声些,当心隔墙有耳,我可跟你说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也是我做的隐秘,还未有人察觉,真要让他们察觉了,说不得会联合起来对付我的,真到了那个时候,我躲都没地方躲去。”
郑伯源笑着小声说:“也就是你胆子大,什么窟窿都敢去戳,这要让别的人去,谁敢啊?”
许棣想到京城传过来的密信,小声的说:“我跟你说实话,咱们把北狄打的趴下爬不起来了,现在有人又想要打金人的主意,你以为这次倭人来犯为的是什么呀,为地就是来试试水,看看咱们大梁能不能抵挡得住,真要没了抵挡的力量,你放心吧,说不得那金人就会跟着倭人一起,从咱们这登州府登录,一路打到京城去呢。”
郑伯源听了,脸色一下子就变了,他从抽屉里拿出海防图,越看脸色越难看,咬着牙说:“这帮挖祖宗坟的下三滥,为了自己的私欲,这是拿着百姓的性命不当回事啊。”
许棣点了点头,说:“所以这不是我来了吗?你放心好了,但凡是有我在,管教那些鸡鸣狗盗之辈来一个留下一个,来一双留下一双才是啊。”
郑伯源想到许棣的智谋无双,叹了口气,说:“你就应该投军,做个大将军才是。”
许棣嗤笑一声,说:“本朝重文轻武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大将军有什么好的,用着你的时候许你这样那样的好处,用不到你的时候,你就是眼中钉,多少忠臣良将倒在无端猜忌之下?我还是做个权臣的好,就守在圣上身边,揣摩着圣上的心思,按着圣上的心思搞些自己的小动作,出去了别人对我那是高看不是一眼两眼的,你说说,这样多威风?”
郑伯源点了点头,说:“你能在朝中有个一席之地也是好的,最起码我们这些忠心耿耿的将士们会放心的在外面征战,要不然,前头打仗呢,还得防备后面会不会给来一刀,那样多难过啊。”
许棣跟郑伯源开完了玩笑,说:“今日虽然天气寒冷,却是不能放松了警惕,特别是海边那些容易登录的地方,预防海匪过来偷袭,咱们刚到这边,气势可是很重要,万一让人家抽冷子给你来这么一下子,不说你们自己窝囊,就是那些老百姓也不会对你们有什么信任感的。”
郑伯源一个劲的答应着,再三的说自己会加强巡防,许棣这才放心的待着人回到家中准备过年。
许棣回去之后才发现,郑媛媛跟许栀都在等着他呢,看到他回去,许栀赶紧过来问道:“哥哥,今天怎么样啊?”
后面郑媛媛也是一脸关切的看着许棣,许棣笑着说:“有你们帮忙,还能差了吗?特别是媛媛姑娘啊,我真的要好好的谢谢你才是,因为有你的帮忙,我跟你哥哥这次的目的算是达成了。”
郑媛媛赶紧摆手,说:“许大哥,别谢我,我做的很好,你们做的才多呢。”
许棣笑着说:“好了,咱们也不要说这些客气话了,先进屋,暖和暖和待会就吃年夜饭吧,听说厨房做了很多好吃的,还准备鲅鱼馅的饺子?”
许栀连连点头,说:“对啊,刚才我跟媛媛还下了几个尝了尝,哥,味道真是不错,特别是加了一点咱们带过来的那韭菜,真的是鲜香好吃。”
从京城来的时候,带了几个种着菜的木头箱子,都是一些极易生长的,为地就是怕这边没有什么新鲜蔬菜,李悦溪这个孕妇受不了。
许棣自然是吃过鲅鱼馅的饺子,鲅鱼肉剁了之后,加上剁好的五花肉,有条件的再加上一点韭菜,鲜的能让人把舌头给吞下去。
房间里已经摆好了桌子,李悦溪挺着肚子在帮着摆碗筷,许栀见了,赶紧过去,说:“嫂子,你放着我来,你坐下歇着就好。”
李悦溪笑着说:“咱娘说了,我得多活动,摆个碗筷又不是什么累人的活计,我做做挺好的。”
许栀笑着说:“嫂子,你先坐下,今儿个过年,我这做小姑子的平日里不伺候伺候你,你就给我个机会吧。”
李悦溪听了,笑着坐下来,说:“好,我都听你的,你怎么吩咐我怎么来,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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