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柏带着遗憾去了泰安,临走之前给萧垣留了一封信,信中详细的跟萧垣讲明白了自己这段时间的心路历程,虽然日后两个人因为身份的变化,在交往上会有很多的改变,但是许柏却觉得,自己是要将这些事情跟萧垣讲清楚了才是,只有讲清楚了,两个人日后就算是不能时时的在一处,而且见了面之后也不能像原来那般口无遮拦,许柏却像让萧垣知道,自己这个好朋友,会一直向原来那样关心他的。
萧垣哪里能不明白许柏的心思呢,但是现在他很多时候身不由己,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有些心疼自己的父皇,也对早些年自己的母妃被关进冷宫,自己母子两个在冷宫艰难度日,后面自己更是被送走,让母子两个十几年不见面有些释然了。
梁承帝能够感受到萧垣的变化,有天就问他:“太子,真看你这几天心情很好,可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萧垣笑着说:“让人开心的事情嘛,父皇,我想大概是我自己想通了很多的事情,所以,我才会心情很好。”
梁承帝很感兴趣的问他:“哦?想通了很多事情?可方便跟朕说一下吗?”
萧垣仔细的组织了一下语言,说:“儿臣跟柏哥儿历来都是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的,但是柏哥儿给我写信的时候,却说因为儿臣跟柏哥儿我们两个人身份的变化,日后不管是说话还是行事,都会有所改变才可以,儿臣这才发现,原来人活着会有很多身不由己的时候,父皇,您身上的担子这么重,身不由己的时候更多,很多时候,都需要您亲自做出取舍,在做这些取舍的时候,儿臣想,很多事情并不是按着您本来的心意去做的,所以,儿臣原来对您的那些怨怼,就都消散了,儿臣觉得,您很不容易,儿臣作为您的孩子,就应该体谅您的不容易才是。”
梁承帝没有想到自己的孩子竟然跟自己这样直抒胸臆的说了自己的想法,梁承帝从小就是个性子很内敛的人,就算是跟自己最亲近的人,也没有这样直截了当都表明心迹的时候,所以,萧垣说的这些话,对梁承帝思想上还是有一些冲击的。
萧垣看梁承帝沉默不语,也不知道哪里说的不对,只能是有些担忧地看着他,梁承帝看着一脸忐忑的萧垣,直觉得自己的这个儿子,没有白费了这么多年的心血,要知道,为了将他培养出来,梁承帝可不仅仅是将他送到许家就完事了,没有他在背后运筹帷幄,许家这些年哪里能够发展的这样顺当?
梁承帝不由得笑了起来,从御案之后站起来,走到萧垣的身边,萧垣已经比梁承帝高半头了,十六七岁的小伙子,介于少年跟青年之间,一身的飞扬正在慢慢的内敛。
看到梁承帝走到自己跟前打量自己,萧垣有些摸不着头脑,梁承帝被萧垣脸上丰富的表情逗乐了,轻轻的拍了拍萧垣的肩膀,说:“好孩子,父皇谢谢你能够体谅父皇的不容易,父皇更是欣慰你能够将这些事情看明白了,大梁有你这个继承人在,父皇不仅仅是能够放心的闭眼,更是能够去面对咱们萧家的列祖列宗了。”
皇帝跟太子之间的关系,其实有些复杂的,太子平庸了,皇帝心里着急,生怕自己选的太子不能做个好皇帝,太子太能干了,皇帝又会害怕自己不如太子,会让人耻笑了去,所以,梁承帝在教导萧垣的时候,心情也是有些复杂的,可是,就在这一刻,梁承帝深深的明白一件事情,萧垣不仅仅是太子,他更是自己的儿子,而且是自己最为亏欠的儿子,出生在冷宫,从小没有受到过别的皇子的奢靡的宫廷生活,后来在外面更是没有享受到作为皇子的特权,跟自己的一帮师兄弟们,刻苦练功,认真读书,就像很多人家被寄予厚望的孩子一般,过的很辛苦,可是,这是自己的儿子,是自己最为骄傲的儿子啊。
梁承帝心里很难过,他自己的身体自己心里清楚,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只有将自己的这个儿子培养成才,让他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帝王,才能够让自己的罪衍减轻一些,梁承帝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他却是明白的,几位皇子惹出来的乱子,都是因为自己的纵容,都是因为自己对孩子的溺爱,才会让几名皇子罔顾了大梁百姓的性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梁承帝对萧垣笑了笑,说:“垣儿,父皇身体大不如前,饶是精心调养,所中之毒总是损了父皇的寿数,明日垣儿你随着父皇一同上朝,就站在一边听着父皇是怎样处理大朝会上面的事情,垣儿,你说的很对,作为一名帝王,有些时候就是身不由己,你需要在很多时候做出选择,而这些选择,有些时候是违心的,但是你却不得不这样去选择,这样去做,所以,父皇希望你后面能够学会怎么样制衡,怎么样在几方势力之中取得自己想要的东西。”
萧垣听了,肃然行礼应是,第二天的大朝会,朝臣们看到跟在梁承帝身后的萧垣,心里不由得一凛,这位刚刚回归不久的太子,这位都还未曾经太子妃娶进门的太子,竟然在这个时候就被梁承帝带着上了大朝会,很多人心里开始盘算这样一件事情放出了什么样的信号,而永宁侯府,从这个时候开始,更是成为许多人家羡慕嫉妒的对象。
大朝会结束之后,永宁侯回家就将自己的三个儿子还有两个侄子请到了前院的书房。
世子笑着对侯爷说:“父亲,我听说今日太子上大朝会了。”
侯爷点了点头,未等世子继续说话,直言道:“我今日让你们兄弟几人过来,为的就是今日太子开始上大朝会,咱们家,帮着圣上养育了太子,在很多人家看来,咱们这是享受到了无上的荣光,你们在外面行走,想必已经有人向你们道贺了吧?”
除了许荛,另外几个都有些不要意思的动了动身子,侯爷冷冷一笑,说:“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咱们家现在最要不得的就是那些所谓的荣光,不仅仅是现在,就是日后,太子承了位,咱们都要小心谨慎的处事。”
许荃却是有几分的不服气,说道:“父亲,都是圣上给的恩典,咱们这样做,会不会不识相?”
永宁侯冷笑两声,说:“你真是糊涂,自来都是雪中送炭难,锦上添花易,古往今来,多少圣眷正隆的人家因为身上的荣耀而放松了警惕,生生地将自己的把柄送到对手的手上去?咱们侯府,屹立京城百十多年,凭的是对圣上的效忠,对这个国家的效忠,靠的不是那些人的阿谀奉承,你们几个都听好了。”
世子带着赶紧站起来,永宁侯沉声道:“从今日开始,约束家中子弟,约束家中奴才,给族中送信去,约束好族中的子弟,在外行走不要轻易与人起纷争,更不要仗着圣上的恩宠,仗着与太子的情分胡作非为。”
京城的纨绔那么多,无非就是仗着家中的权势,权势迷人眼啊,如果有人有心引诱家中子弟犯错呢?
永宁侯不能不这样考虑,长久之计,还是得要约束好自己,打铁不还得自身硬吗?
侯爷交代清楚了之后,世子兄弟几个一同回后院,许荃还是有几分的意难平,拉着许荛的衣袖,说:“三哥,父亲为何如此啊?”
许荛一脸平静的说:“父亲这样做,为的是让咱们全家人能够在这京城过平静安稳的日子,现在局势虽然看起来挺平稳的,但是咱们谁都做不清楚,这样的平稳背后会不会还会再出什么样的意外,只有咱们约束好自己的行为了,不做出格的事情,才不会给太子惹来麻烦,才不会给自家惹来麻烦。”
世子拍了拍许荃的肩膀, 说:“四弟啊,你还是不要想着把所有的事情都弄一个清楚明白的好,既然父亲是这样吩咐的, 咱们照着做就是,左右父亲这样做是为了家中人的安危着想,总不会害了咱们就是,我这几日就不出门访友了,我家桦哥儿的功课还得有人监督才行呢,我正好有时间检查一下桦哥儿的功课。”
旁边许蒲应和世子,两个人就一起勾肩搭背的往世子的书房走,许蕖笑着对许荛说:“三哥,四哥,方才我家孩子的娘让我回去,说有人给我们家许格说亲呢,这可是我的长子,我得好好的合计合计才行,我先走了啊。”
许荛看另外几个兄弟都走了,对许荃说:“四弟,我知道你对父亲的话还是存了疑虑,只是有些事情,可不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不是当局者,根本就不会知道这里面的凶险,京城公侯之家就这么多,蛋糕呢就这么大,少了其中一家,其余之家就会多分一些,你说,这样大情况之下,那些 跟咱们好或者是不好的人家,还能真心实意的盼着咱们好吗?说句不好听的,都盼着咱们家不好呢,咱们家倒下了,能够从中得利的人家太多了,特别的现在,因为跟太子的这份情谊,日后咱们家只要是安安稳稳的,不说破天的富贵了,衣食富足总是能够保证的,咱们家遇到难事了,太子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还能不帮一把吗?”
许荃听到这里,总算是脸上有了几分的惊讶,他实在是没想到,许荛竟然回跟他说这些话。
许荛微微的笑了笑,说:“四弟,如果你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找一天陪着四弟妹回一趟娘家,跟你的岳丈好好的聊一聊,你这位岳丈啊,可是个眼明心亮之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