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喜欢嚼舌根的人不少,这次前里正家的事情很快又传扬开了。
他家新请的那个大夫据说是镇上有名的家学,若不是前里正家有些关系,根本就请不动。
那位新大夫来了以后,痛批胡丰年这种赤脚大夫开的药是想害人,还说前里正原不是肺痨,就是因为被赤脚大夫拖久了才成了恶疾。
胡霁色原本有些担心自家的名声,毕竟前世看过不少文艺作品,村民都是很容易被煽动。
但后来观察了几天,发现她大概纯属多虑。
谁也不是个傻子啊,不能就随便被个外来户忽悠。
那谣言最终没有发酵起来。
平日胡丰年出诊,胡霁色在家坐镇,依然由络绎不绝的客人上门来找她唠嗑。
这天王婶和朱婶在他们家,先是陪着兰氏在里头坐着,后见胡霁色把客人送走了,又都出来找她。
“你家老屋的事儿听说了吗?”王婶道。
“嗯?什么事啊?”胡霁色一边整理书桌,一边问。
王婶道:“真是猪油闷了心,你那奶奶天天同人去说你爹和你是个奸诈骗钱的,还说里正家那老太太本来不用烧,是你爹看错了。”
胡霁色失笑,道:“她说是就是?我倒是听说了一些,不过懒得搭理他们罢了。”
朱婶叹道:“但凡是做长辈的,就没有不盼着小辈好的。倒少见像她这样的。”
“毕竟隔着血亲呢,看在爷的份儿上我们也不计较就是了”,胡霁色道,“倒是带累两位婶婶跟着担心了。”
王婶连忙道:“哎,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囡,人心都是肉做的,你和你爹为人好,对村里人也好,大伙都是知道的。”
胡霁色笑道:“谁说您不能帮忙呢,我觉得能帮大忙呢。”
朱婶和王婶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胡霁色道:“婶婶们还记得我送的敷脸膏吗?”
王婶连忙道:“记得呢!用了可真好!我这老脸,寒风一吹也不起皮了,摸着都水滑水滑的!”
“我用着也不错,旁人问我,我就说到你这里来买!你给的那一盒,我这才用了一半不到呢。”朱婶也道。
胡霁色道:“江家小哥在城里有门路,给我找了两家水粉铺子,打算从我这儿拿货。先前订出去四十个,昨个儿捎信来说卖得不错,还要追一百个。”
王婶和朱婶听了皆是吓了一跳:“咋,还能卖到城里去啊?”
胡霁色笑道:“当然能啊,咱们东西又不比城里的差。”
朱婶来了兴趣,道:“你这能赚钱吗?我看你又是猪油又是糖的,好像挺费事儿的。”
“咋不能赚呢?他们从我手里头拿货,我还要两百二十一个的卖呢。”
王婶听了就“呀”了一声:“你给村里人都是两百一个呢,比拿货还便宜。那东西进了城,就金贵了?照着他们那样卖,不得五六百一个?”
“他们怎么卖我不知道。先前也是做着玩儿的东西,没想到能卖出去。咱村里人拿,我也不好意思挣钱,何况平时大伙儿对我们家都挺照顾的。”胡霁色笑道。
朱婶叹道:“就你们家这样的,那里正家的还说你爹是为了去骗钱呢。”
王婶道:“我们能帮你什么忙?”
胡霁色道:“您看,他们又追要了一百个。我这靠我自己和我娘也做不出来。那滤猪油可是细活,得过好几遍才清……”
朱婶连忙道:“就冲你白送了婶子那么大一盒,婶子也得帮你这个忙。”
胡霁色连忙道:“您这话说的,我还能让您白做?我这是做了要挣钱的玩意儿,总不能白占你们的工时。”
为了过滤猪油,胡霁色反复实验了很多次,总计有三道程序,才使猪油不那么油腻。
另外还有添加药材和猪油融合的阶段,也需要六次熬煮和过滤。
她现在是打算把这套程序外包,然后把药方的部分留在自己手里,也算是守住方子。
在这村里,她最信得过的外人就是眼前这两位,就打算先实验看。
虽然这两人都一再推脱说不要钱,但胡霁色坚决不同意。
“他们现在追要一百个,若是卖得好,以后大约还要。那到时候我就不好意思找婶子帮忙了。”胡霁色道。
朱婶和王婶看起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胡霁色正色道:“我这是做生意呢。婶婶们可别拦着我赚钱。”
王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把你能耐的。”
胡霁色道:“现在春耕,是我要麻烦婶子了。”
王婶和朱婶连忙摆摆手,道:“那多大点儿点事儿。横竖我们都是围着灶台打转的。”
和这两位谈妥,当天下午,胡霁色就去买了两口品色的瓷罐,分别送到朱婶和王婶家。并把自制过滤装备也准备了两套,一并带过去。
程序虽然多,但难是难在总结实验的阶段。
等方法总结出来了,基本上是个人就能一教就会,更何况是专门围着炉灶打转的妇人。
在王婶家呆了一个下午的功夫,胡霁色就把她们教会了。
当时商量好,王婶负责熬猪油,朱婶负责熬药材,等过滤好以后,再一块儿送到胡霁色家。
这一批一共一百只,拿出百分之零点一作为提成,分给王婶和朱婶,也就是各给六十个大钱。
当然,她不会把百分之零点一说出来……
作为平时没有收入的庄户妇人,不用本钱,只要出些力气就直赚一笔外快,她们也很乐意。
虽说刚开始是打算帮个忙就算了,可眼看着胡霁色这生意好像挺好做,以后应该有长久可做。
她们想通这一点,心下倒是欢喜了起来。
王婶一再邀请胡霁色留下来吃饭,可胡霁色都拒绝了,只推说家里还有事。
说实话,她觉得兰氏做的饭比较好吃……
等从王婶家出来,她想着兰氏烙的大饼子,不由得就加快了脚步。
然而事与愿违,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
“霁色丫头啊,我正想去找你呢。”
胡霁色不情不愿地回过头:“三婶啊,又咋了?”
李氏皱眉道:“你四叔回来了,烂醉在家里,好像不大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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