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霁色刚出了门就变了天,天空顷刻乌云密布,然后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她正想回去拿伞,迎面却看见鲁木匠举着把伞正迎面走过来。
“丫头啊,你婶子还在你家?”
胡霁色按捺着性子回答道:“在呢,婶子今儿来给我帮忙,我让婶子在我家把饭带回去就是了。”
鲁木匠把手里的伞递给她,道:“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我爹……”
鲁木匠倒像是突然想起了起来,道:“你爹在你家老屋门口跪着呢!”
卧槽!
除了用家长的身份道德绑架,他还会干什么!
胡霁色连伞也来不及打起来,怒气冲冲地就往老屋冲了过去。
鲁木匠连叫了几声,见她伞也不打就直网前跑,心里到底是有些担心,连忙也跟了上去。
胡霁色一路冲到老屋,果然看见那瓢泼大雨之中,胡丰年还跪在老屋门口。
等她跑近了,就看到老胡头和孙氏夫妻俩站在屋檐下,还在对着胡丰年破口大骂。
胡霁色来的时候一直在心里告诫自己,这个时代非常重孝道,现在老胡头和孙氏已经够臭了,她不能像之前举刀的时候一样落人话柄。
可看到眼前这一幕,她还是怒从胆边生!
孙氏眼尖,早就看见了她,顿时就尖声道:“哟,那个扫把星来了。”
胡丰年回过头去看到胡霁色,那原本冷静的面容有片刻的僵凝。
“你来干什么,快回去!”
胡霁色抹了一把脸上的水,阴着脸走到他跟前儿,伸手去拉他。
“爹,起来,我们回家。”
老胡头站在屋门口怒骂:“敢!他今天让老子丢了大人!只要敢走,以后就别回来!”
胡霁色啐了一声,道:“您丢人是自找的,可不是我爹害的!”
她一边用力拉着胡丰年:“爹!走啊!”
胡丰年皱着眉头,道:“囡,你快回去,担心着凉。”
“你跟我回去!”胡霁色吼道。
胡丰年只是不肯起来。
看他这样,老两口倒是愈发得意了起来。
老胡头道:“要么把钱拿出来,五十两!我就还认你这个儿子!”
五十两!真特么是越来越过分了!
胡霁色拽不动胡丰年,就指着那老头道:“爹,您看清楚了,就这样的玩意儿,咱老胡家的祖宗都不能认他!死了到阴间都要让我们老胡家的祖宗再打死一遍!轮得到他把你赶出族谱吗?”
老胡头听了勃然大怒:“死丫头!你说啥!”
胡霁色冷笑:“我说你!老胡家的祖宗被你气得在地里都不安生!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要有谁不配姓胡,指定不是我爹!是你!”
“反了!真是反了!”
老胡头气得把自己的烟斗都扔了出来。
胡霁色见了,立刻就跳到那烟斗上去踩了好几脚。
孙氏就尖叫:“败家的玩意儿!那烟斗好多钱哪!”
胡霁色声音嘹亮地道:“我们老胡家有钱啊!要拿出五十两去给儿子嫖老婆!还可惜这一根烟斗干啥!反正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那两个老的想要冲出来打她,但眼下正春寒,外头下着大雨,他们惜命的很,又不肯自己出来。
老胡头就冲着胡丰年怒吼道:“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爹!你就给我把她打死!”
孙氏一听这个主意好啊,立刻就道:“对!打轻了可不行,否则你以后就别姓胡了!”
胡丰年无奈地道:“爹,你要是觉得我不孝顺,我在这儿跪着也是了,干啥打孩子。”
老胡头怒吼道:“你不打,老子亲自来打!”
说着,看他的样子,他倒是真想从屋里冲出来。
然而他刚刚冲到屋门口,胡丰年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
这个动作太突然,老胡头被唬了一跳,倒是后退了一步。
“老大,你干啥?”
在大雨之中,胡丰年看着眼前这个小老头,眼神很是复杂。
他眸中有些悲哀,有些痛苦,更多的却是无奈和狠绝。
就这么看了老头半晌,他突然跪下了。
然后,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响头。
胡霁色愣住。
“既然爹不打算认我,我也不强求了。”他道。
老胡头的肝都颤了,道:“你这,这是啥意思?”
“丫头说的对,我不能拿出这钱来,让您和老四父子俩去做这让祖宗蒙羞的事情。从今儿开始算,爹什么时候想通,咱再做父子。”
说着,拉起胡霁色的手就走。
老胡头气得直跳脚,站在屋后骂道:“你走了就别再回来!这辈子都别再叫我爹!老胡家没有你这样的孽障儿子!”
孙氏也尖叫:“老头子你是白生了这个白眼狼了!从今儿起就当没这个儿子吧!让我们老四给你养老!”
他们俩一直站在屋檐底下骂,那骂声被雨声掩了大半,听起来威力骤减。
胡丰年就像是下定了决心,拉着胡霁色的手一路往前走,连头不带回的。
……
“胡大哥。”
鲁木匠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胡丰年诧异地回过头,就见他打着伞匆匆追了上来。
“你咋在这儿?”胡丰年惊讶地道。
“在旁边站了半天了,觉得不方便就没吭声”,鲁木匠道,“丫头,拿着伞咋不用?”
胡霁色后知后觉的,这才想起来自己手上拿着伞呢。
她连忙打开遮在了胡丰年头上。
鲁木匠道:“我婆娘在你家呢,今晚我就厚着脸皮去你家喝顿酒了。”
此时的胡丰年只觉得自己的内心也像被这雨浇了个透,心里凉了个透,道:“正好,我也想喝杯酒暖暖身子。”
或许是暖暖心吧。
同是男人,鲁木匠很能理解胡丰年的心情。
他们家的事,鲁木匠也不好说怎么掰扯,只拍拍他的肩膀,揽住他的肩头往他家走去。
而在家里,兰氏依了胡霁色的话,做了一桌子好酒好菜。
见他们三人,两个浑身湿透,一个半湿地从外头走进来,三个在厨房忙碌的妇道人家都吓了一跳。
明氏率先开口道:“咋了这是?”
兰氏扔下锅铲,走上前去拉住胡霁色就往屋里去换衣服,完全无视了胡丰年。
胡丰年笑了笑,尽管如此,回到这个家,他心里终于还是暖了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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