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多了几个客人,胡霁色又让兰氏去多烧了几个菜。
她做饭是又快又好,不一会儿就摆了一桌子,有红烧蹄膀、切卤肉、地三鲜、酒香小鱼干、拍黄瓜等等。主食是苞米面烙饼。
明氏和姜氏带了饭菜去给孩子们吃,等回来的时候,身后还跟着王婶和朱婶。
“路上遇见了,就一起过来了。”姜氏道。
王婶有些不好意思:“今儿这事儿闹得大,让你们家丢了仇,其实我们也不是非得要赔钱……”
胡霁色连忙道:“婶子们既然来了,不如叫两位叔叔也来吧。”
王婶和朱婶想要拒绝。
胡霁色看了身后那屋里一眼,小声道:“我爹心里不痛快,让叔叔们来陪我爹喝喝酒吧。”
他们两家和老胡家是邻居,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王婶叹了一声,道:“行,我这就去把人喊来。”
不多时,江家混饭吃的三口人也到了。
这一下倒好,胡家饭桌上坐得满满当当的。
胡霁色不得不拿出了备用桌子,打算依老规矩,男的一桌,女的一桌。
兰氏没有半句话抱怨,见人又多了,又下厨去烧了几个菜出来。
江月白跟着胡霁色去厨房帮忙端菜,小声道:“我刚回来就听说了。”
胡霁色摇摇头:“旁的倒是没什么,就是我爹心里难受。”
“任谁都难受。”江月白道。
胡霁色点点头。
其实她心里原本是不以为然的,可能是因为习惯了前世那种,子女在父母面前总是有一定的话语权的。
但她很快就想明白了……
对于胡丰年来讲,他没有拿那笔钱,也没有继续跪下去,从某个程度上来讲,是默认了老头子把他逐出家门。
在这个时代,只有那最孬的儿子才会被人逐出家门。
除了愤怒和不甘,想来,他心头应该还有委屈。
“你陪着说说话,开解开解。”胡霁色道。
江月白点头应下了,道:“你放心,这事儿总会有个了断。”
原本还想再留胡丰文在学院里混几日,现在看是不行了。
胡霁色听着他话头不对,道:“你啥意思?咋了断?”
江月白道:“把你家四叔从书院轰出来得了。”
胡霁色觉得好笑:“你说轰出来就轰出来?书院是你家开的?”
江月白哼了一声,道:“可不就是我家开的。”
他手里还端着菜,说着这牛气的话,怎么看怎么好笑。
胡霁色也没放在心上,笑了笑,端着菜就走了。
……
女人这桌上,似乎刻意避开了今天发生的这些事。
主要是王婶和朱婶一直在表达歉意,她们觉得是当时自己一时气不过,导致了胡家闹成这样。
最终胡霁色道:“我爷本就想闹事,真跟两位婶子没关系。咱们说好这事儿咱们不再提了。”
于是她们转而就开始说上了别的。
相比起来,男人那桌上,气氛就热络得多。
大约是因为有酒的缘故,这推杯换盏的,喝了几轮,气氛也就渐渐热闹了。
鲁木匠平素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此时也拉开了话匣子:“你们是没看见,他们家那两个老的,都惜命的很,光从屋里扔东西出来,门槛都舍不得出一步。”
胡丰年默默地道:“这我倒是不怪他们的。”
江月白察言观色,道:“叔,您是担心真的被赶出族谱?”
胡丰年苦笑了一声,道:“霁色她爷今儿跟我说了,让我拿五十两银子,当买我在族谱里的名儿。”
“啥?买族谱名字?”
这也太无耻了吧?!
江月白想了一下,道:“叔,不会的,他们俩还指着你养老呢。”
这话虽然不好听,可事实确实如此,老胡家若是不靠胡丰年,那两个老的根本就活不了。
胡丰年猛的饮了一杯酒,道:“给老人家养老,是应当应分的。”
鲁木匠就道:“就怕老人家想不通啊。”
江月白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叔,有些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讲。”
胡丰年笑了笑,道:“有啥不当讲的,你说就是。”
江月白就把胡丰文流连青楼,快要被书院给赶出去的事儿说了。
胡丰文手里的酒杯“咣当”一声就掉了,当即就要站起来:“这个败家子,我找他去!”
众人连忙拦住他。
江月白道:“您还是省省吧,他哪里能听您的。”
鲁木匠觉得都有些惊到,道:“小子,你这消息,确实吗?”
“咋能不确实?我家二公子是……”
厉竹山刚开了个头,就被江月白的眼神打断。
江月白道:“我是在城里常走动的,也认得好些浔阳书院的学生,这话也是听他们说的。”
虽然今天被这样羞辱,可胡丰年听了这话,却不免想到老胡头对这个四儿子抱了多大期望。
“这小子……这小子咋就这么不争气啊!若是真叫书院赶出来,他以后可怎么办啊!”胡丰年锤了一下桌子,一时之间几乎老泪纵横。
江月白道:“叔,您得狠狠心,那东西他就不是个读书的料。我都打听清楚了,就他们学堂里,他是读得最差的一个。”
最让人头疼的是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读书上,成天在书院里上蹿下跳的拉帮结派。
若是说他以前做的事情都勉强算是无伤大雅,可这一次,长期旷课,而且是因为流连青楼而旷课,对浔阳书院来说,就是不能忍耐的了。
“他这样也是败坏书院的名声”,江月白总结道,“我听说,这整个书院,除了他自己天天泡在青楼还啥都不知道,上下都已经传遍了。”
胡丰年听得直锤桌子,道:“家门不幸,真是家门不幸!”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问江月白:“他哪来的银子……”
众人也觉得奇怪,他哪来的银子天天泡在青楼?
那可是销金窟啊。
江月白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这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猜想,他在城里也认识了不少人,可能是借的吧。”
其实他知道,丽婉让胡丰文一直在赊账。
但这话他不能说,青楼里的事情,他怎么知道?
所以就干脆胡扯吧。
他道:“叔,等他从书院赶出来,或许也是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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