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村的妇人,除了小张氏,最细致稳重的应该就是鲁木匠家的明氏。
也是跟她认识的时间长了,她才渐渐开始发表一些自己的看法。
胡霁色自然知道她必然是有的放矢,可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通明氏的意思。
说起来,刚才老太太和小张氏似乎也有表现出这种意思……?
不过眼下胡霁色还有事情要忙,也就没有太在意胡宝珠那头的事情。
村里陆续召开了几次村民大会,江月白身体渐愈,也去参加了几次。
如此浩大的工程,就开始定下了一个初步的,相对细致的计划。
村里陆续选出了一些督工,其中村长家的三个儿子都参与了和江月白的学习。
但为了避嫌,村长决定让胡丰年管账。
五百两巨款交到胡丰年手上,胡丰年转手就交给了胡霁色保管。
对此老胡头好像颇有异议,把胡丰年叫去耳提面命几次,最终以被胡丰年冷处理而罢休。
有天晚上,胡霁色正陪着兰氏在厨房做饭,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动静。
小茂林屁颠屁颠地跑了进来:“姐,爷来了。”
胡霁色皱了皱眉:“就他一个吗?”
“嗯!就他一个!”
这可真是奇怪了,这个点上门来干什么?
要知道老胡头是极不愿意到他们这边来,今天怎么屈尊了?
胡霁色想了想,道:“娘,把那块红烧肉拿出来炖烂了,给我爷下酒吧。”
老头子牙口不大好,就喜欢吃这种烂烂的东西。
兰氏答应了一声,就去了。
等肉炖好了,胡霁色端着盘子先上了桌。
隔着门看了一眼,父子俩倒是心平气和地坐着说话。
这也没什么稀奇的,胡丰年轻易不会和老爷子红脸。
“爷,炖了个肉,给您下酒。”胡霁色笑道。
老胡头看见她就哼了一声。
不过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
若是孙氏在这儿,胡霁色保管会把所有的好东西都收起来。
只因孙氏吃人家的,嘴还贱,总会说些什么“你们顿顿吃肉,我们在家吃糠咽菜”之类的鬼话。
不过老胡头很少说这种话,毕竟是亲生的,他虽然会焦虑小儿子的前程,之前也发疯的。
但他最起码也不会因为大儿子过的好而不舒服。
当然,这也不妨碍他给胡霁色脸色看。在他看来,孝顺的大儿子都是被这个孙女给带坏的。
胡霁色把菜放下了以后,就坐下来听他们说话。
老胡头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道:“大人说话,孩子家家的坐在这儿干什么!”
胡霁色脸皮厚啊,就笑眯眯地道:“爷,我保证我一声也不吭,绝不打扰您。”
老胡头深吸了一口气,最终决定忽略她。
他对胡丰年道:“你兄弟这事儿,你觉得怎么样?”
胡丰年看了胡霁色一眼,才道:“这事儿的章程也不归我管。四叔那都已经定下来了。”
“你四叔这么看重你,你去说说,咋就不行了?”老胡头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急了。
胡丰年叹了一声,道:“爹,您别怪我把话说的难听,老四那事儿闹得那么难看,村里谁会服他?”
“那也不能让他一辈子的名声就这么臭下去啊!老大,他可是你亲兄弟,他现在知道错了想改,难道你这个做大哥的也不肯拉他一把吗?”
胡丰年道:“肯改是好事儿……他现在身子既然好了,不如就早些出去找份工做。只要他踏实干,好好过日子,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老胡头异常坚决,道:“那不行,你必须去跟你四叔提一提这事儿!”
这时候,兰氏端了菜上来,但全程没有和老胡头有眼神接触,放下菜就匆匆走了。
胡丰年有些担心,就对胡霁色道:“你去厨房陪你娘吃吧。”
胡霁色:“……”
行吧。
胡霁色只好站了起来,悻悻地去了厨房。
自从搬出来以后,兰氏对胡家老屋那票人,就表现出一种强烈的抗拒。
这和她以前还在老屋住的时候,一直表现得任劳任怨,强烈地想要得到长辈认可的态度大为不同。
凭心而论胡丰年绝对是个好父亲,就算是在老屋的时候,绝对也是护着自己闺女儿子的。
但一遇到兰氏的事儿,闺女也好儿子也好,瞬间就会变成二等公民。
胡霁色早早地吃完了饭,然后就开始在厨房蹲点。
终于听到那头传来开门的声音,胡霁色把头伸出去,看见胡丰年送了老头子出去。
她立刻一个箭步窜了回去。
胡丰年刚把老胡头送出去,一扭头就看到闺女已经在桌前等着了,顿时就愣了愣。
“爹,我爷来找您到底为啥事儿啊?我四叔又咋了?”
胡丰年眉头紧锁,显然有些为难,走到桌前坐了起来,道:“你爷那意思,是想让你四叔这次动工的时候,谋个文书的活计。”
“这不能成吧?”胡霁色道,“他的名声多臭啊。”
胡丰年道:“你爷的意思,他下定决心改头换面了,会好好干的。”
“……您信吗?”胡霁色问。
“信不信倒是其次,主要是找不到拒绝你爷的理由。”胡丰年道。
对于这种说法,胡霁色觉得想笑,然而笑完了之后又皱眉。
确实……他是个做大哥的,涎着脸也该为兄弟去说说。
毕竟,人家还没试过,做亲兄弟的总不能直说他是狗改不了吃翔吧?
“那不然,您去四爷爷说说,等四爷爷拒绝您就是了?”胡霁色道。
“对,这是个办法!”
胡丰年想了想,又皱眉:“可万一你四爷爷答应了?”
胡霁色简直要哈哈大笑:“怎么可能!”
她是真的觉得不可能。
……
然而让她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胡丰年去跟胡村长一提,他竟然就答应了!
胡村长道:“毕竟也认识几个字,做做文书的伙计应该也还凑合。何况,你都亲自来提了,你那兄弟该是真心想改了。”
这下可倒好了,村长可能是随口一说,可听起来胡丰年像是变成那小子的人品担保了。
胡丰年悻悻地回了家,跟胡霁色说了这个消息。
“……那没准他自己干两天就干不下去了?”胡霁色又想到一种可能,“谁会给他好脸色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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