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霁色一听就急了,抓住他的手,道:“我回去……那你呢?”
江月白沉默了一会儿,道:“我晚点回来。”
“晚点”?
这个“晚点”,可有期?
胡霁色早就和他说过这些事,也自以为做好了准备。
没想到这一切发生得这样突然,她突然就慌了!
而且他说的真的好轻描淡写,仿佛他只是出个远门,办件什么寻常事,很快就能回来。
江月白回过神,道:“该交代的我都已经交代给了沈引,村里和家里也都安置好了,你什么都不用怕,要乖乖的。”
这时候,江月泓从后头窜了出来,笑道:“疤子脸,你就放心吧,外祖父的旧脉派人来接我们了。我们不会死的。”
外祖父?
江浩然?
胡霁色还是云山雾罩的。
但他们看起来真的好轻松啊,连江月泓都这么轻松。
不对……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这么急,放了把火就跑?
一时之间思绪万千,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
江月泓道:“二哥,咱真该走了。”
江月白点点头,但是抓住胡霁色的手却紧了紧。
他道:“你别怕,真没事。”
胡霁色道:“如果我不追来,你是不是就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江月泓道:“嗨,我的姑奶奶,那会儿咋打招呼啊。如果不是外祖父的人来得巧,你就是撒丫子也追不上我们。”
说着,他走到沈引身边,用脚轻轻踢了他一下,道:“你说你,办这么个小差你也办不好,叫我们怎么放心?”
沈引也不生气,反而抱住了他的腿,嬉皮笑脸地道:“三爷教训的对。”
似乎是嫌这边太吵,江月白拉着胡霁色的手把她带远了一些,道:“我送你回去吧。”
胡霁色突然挣扎开来。
江月白有些惊讶:“霁色?”
胡霁色收敛了一下情绪,挤出笑容,道:“没事儿,我自己回去就行。”
她抬头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人,道:“你去吧,我没问题的。”
他看了她一会儿,然后道:“好。”
胡霁色用力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感觉他似乎微微有了点力,但最后还是松开了。
她整理了一下情绪,和江月泓打过了招呼:“再见啊。”
江月泓道:“肯定得再见的,到时候叫兰姨做好好吃的等我!”
胡霁色笑了一下,就走了。
江月白看着她离开的方向,一时之间怅然若失。
他扭头突然看到江月泓在抹眼睛,愣了愣,然后皱了一下眉。
“哭什么!”
江月泓只恨自己蠢,这黑灯瞎火的,自己流眼泪他也看不见,抹个屁的眼睛,现在倒好,被逮了个正着!
“没什么!我就是想起好长时间吃不到兰姨的饭,我这心里特别特别的难受!”
江月白黑着脸直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显然是懒得理他。
江月泓也想走,不知道为什么却拔不开脚。
他也像兄长这样镇定自若,可不但脚拔不开,就连眼睛也无法从那远远走开的一行人身上移开。
不是好长时间吃不到了,是以后都不知道吃不得吃的到了……
“三爷!”厉竹山在不远处叫了一声。
“来,来了!”
江月泓一边用力擦眼泪一边在心里骂,你个疤子脸追过来干什么,害小爷丢了人!
……
一向稳重的女儿突然跑进了山里,兰氏又崩溃得直哭,胡丰年简直要疯了。
他从山下提了水来才晓得,好容易才让人手忙脚乱地把兰氏拖下了山,自己带着人冲到林子里去找了半路。
“霁色”、“霁色”地喊得嗓子都冒了烟,终于听到一个男人答应了一声。
胡丰年等人愣了愣,然后就看见闺女从旁边的林子里钻了出来。
他心头一直狂跳,此时才稳了些,连忙冲过去,对着她就是一顿骂。
“你是不是失心疯了!这大半夜还往山里跑!你要是让豹子给叼了,让你娘怎么活!”
胡霁色抬头看着他,双脚突然一软。
吓得胡丰年也顾不得再骂了,连忙伸手把她扶住了。
“丫头,丫头啊!你别吓爹,爹不骂你了…… ”
胡霁色小声道:“爹,我没事,就是脚疼。”
沈引连忙道:“有什么快回去再说吧,这山里黑灯瞎火的也怪叫人害怕的。”
大伙儿举着火把在他脸上照了一下,胡丰年把他给认了出来。
“沈爷?”
顿时众人又唬了一跳,这是浔阳城那位首富,沈爷?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人的肚子响亮地叫了一声。
众:“……”
沈引尴尬地拍了一下肚皮,道:“那啥,咱还是下山去再说吧。”
众人连忙称是,胡丰年俯身抱起胡霁色,一行人匆匆忙忙下了山。
那火看着是大,实际上却也没有蔓延到山里去,竟就这么刚好,堪堪烧了江加在半山腰上的房子。
江家三口人都不知所踪,但是那屋里有好几具体烧焦了的尸体。
在这个小山村,这种事情是足以引起恐慌的那种。
扑灭了火以后,被奉为座上宾的沈引自告奋勇地等他进城了就帮他们报官。
胡家,兰氏没心情做饭,一直守着胡霁色。
相比起来,她的情绪比胡霁色还要不稳定,一直在抹眼泪。
有时候觉得她现在虽然有些迟钝,说话也结巴,但已经不太影响日常生活了。
可此时看起来,她好像有一肚子的话,却因为口齿不清而说不出来,只能守着女儿一直哭。
有时候满肚子的话说不出来,也是人间的苦楚。
胡霁色原本又累又麻木,看她这样,少不得又打起精神去安慰她。
最后还是胡霁色说了一句“我饿”,兰氏才肯起沈身,去了厨房给她弄吃的。
等兰氏出去了以后,胡丰年才进来。
看了看侧身歪在炕上发呆的闺女一眼,问:“还好吧?”
胡霁色摇摇头,又点点头,勉强支起身子,道:“爹,我这次回来,是因为我带去城里的药被人打翻了,现在无药可用,想跟您商量商量。”
“…… 啥?!打翻了?!”
胡丰年先是惊了一下,然后又愣了一下。
不是,闺女这时候怎么还有心思谈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