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丰年问道:“你都知道了?”
胡霁色摇摇头,道:“我有点口渴。”
于是胡丰年就起身去给她倒了杯水,让她端在手里喝了。
那药的事且按下不提。
在胡丰年心里,治病永远是最重要的事情。
但这一次,他觉得眼前的小女儿比较重要。哪怕她强撑着像没事的样子,胡丰年都觉得应该先同她谈一谈。
“小白其实早就跟我商量过这事儿,说是怕有仇家来追杀。但他们也不敢闹出大动静,至多让人来咱们家问问。该怎么说,他都教了我了。”
胡霁色有些诧异,道:“早就?是多早?”
“咱们上回去寺庙,回来之后。”
胡霁色:“……”
“他手里还有好些良田,庄子,铺子,据说都是母家给的。那天回来,契子账本就都给了我,现在都埋在我屋里的炕底下,要不要挖出来给你瞧瞧?”
胡霁色愣了愣:“啥…… ”
“可能是怕出事,让咱们替他保管的意思”,胡丰年叹道,“这两兄弟也是可怜,小小年纪就被家里那些人撵得到处跑。”
胡霁色后知后觉地道:“您都知道了?”
胡丰年道:“对啊,他说他家里原本是京里的老财,现在无父无母了,人家想要抢他娘留给他们兄弟俩的东西。”
胡霁色:“……”
他这个说法听起来真的不像是江月白编的,若是让江月白来编,起码会说得更细致一点,最多隐去真实身份不说。
所以,是江月泓那傻子编的,还是他自己总结的?
他道:“我是有点嫌他的,觉得不是清平人家。不过心意倒是不假。”
胡霁色有点莫名其妙:“怎么不假?”
“男人的钱在哪儿,心就在哪儿。我看他把全副身家都留给了你,办完了事儿,迟早还得回来。”
看他说得这么笃定的样子,胡霁色“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当下且把心事按下不提,轻声道:“爹,那沈家小姐还等着救命呢。”
胡丰年看了她半晌,男人心大,也看不出什么来,只当她是听了自己的。
“你走了以后,我用我们自家的那药房做了一批,如果顺利的话,等个三四天就能用。”
胡霁色顿时精神一振,她等的就是这个。
当初只是心存侥幸,没想到胡丰年在百忙之中还会抽出时间培药,而且应该是她刚走就开始做了。
“我把那药催成了粉剂,就不怕见风了。不过剩下的量不多,今天过了也就撑个两天……”
胡丰年盘算了一下日子,血虫从半成到成熟的一个周期其实是十一天,用药要用足二十一天,就能彻底杀死蛰伏的初生鬼虫。
两天之后,沈如绢用新药是十天。
空个两天……有一定的概率会复发,但也不是绝对。
“看她自己的造化了。”胡丰年道。
如今也没有别的法子可想了。
少顷,沈引从村长家回来,站在胡霁色的屋子门口,搓着手,来回踱步。
他也知道这个时候跟胡霁色说他妹子的事儿,有点太不近人情,可心里到底是急啊……
这时候,胡丰年从屋里出来了。
“胡大夫……”他面上一喜,就要上前。
“算你运气好,我提前备了药。”胡丰年道。
沈引一怔,先是欣喜若狂,然后又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小胡大夫…… 同您说了?”
胡丰年点点头,道:“她还说了,你们家再这样,我们不是不治了,是治不了了!”
沈引连忙道:“我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次了!”
“你跟我保证有什么用?跟你妹子保证去!你拿她的命不当命,我们还能上天给你采仙丹去不成?说句不好听的,我这闺女被拖在城里,若是正经看病我也不说什么,可偏是你们自家作死!她是多收了你家的银子不成?你们非得多给她找点事做?!”
沈引:“……”
行吧,他总算知道胡霁色那脾气是随了谁了。
胡丰年骂完了还是觉得有气,但想了想刚才也是这沈引把胡霁色从山里领回来的,只能先忍了那口气。
“你奋不顾身带人去山里去救我闺女,我家也算承了你这个人情。”
沈引心想他看护胡霁色是他的职责所在,不过顺手赚了个人情也不错,便厚着脸皮笑道:“不过是撵了她一顿山路,累是累了点,算不得奋不顾身。”
胡丰年很诧异:“你不知道我们这山里有豺狼和豹子?”
沈引:“!!!”
不知道啊!
但他还是勉强端住了表情,道:“说,说的是,所以我怎么能让一个姑娘家自己跑进山去。”
胡丰年看了他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们正说着话,却见胡霁色已经把自己都整理妥当了,从屋里出来了。
“霁色?”胡丰年有些诧异。
“我吃点东西,待会儿就跟你回去。”胡霁色道。
沈引自然是想她回去的,毕竟沈如绢才刚吐过血。
于是他口是心非地道:“不用不用,你家毕竟才出了这么大的事,明天,明天也不迟!”
胡霁色莫名其妙地道:“烧的又不是我家的房子。”
沈引:“……”
胡霁色转头对胡丰年道:“明儿赶早我想亲自去报官。正好也去咱们那个药房看看,我想去坐坐诊,然后把咱们炼的浓缩药上架售卖。”
如果是耽误在沈家,这些事儿早就该办了。
胡丰年道:“这该我陪你去。”
“不用,到时候我会跟罗大人商量。何况还有沈爷在,他是做生意的老手了。”
沈引吃惊于她的冷静和条理分明,一时竟是说不出话来。
胡丰年左看右看,觉得闺女好像……是正常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还是点点头,道:“先进来吃了饭再说。”
胡霁色笑了笑,对沈引道:“你可有口福了,我娘的手艺是花多少钱也没买不到的。“
沈引微微一笑,他重口腹之欲,而且在村长家已经吃过一些了。
再则,这天下美食,他有什么没吃过的?
心里不以为然,但基本礼貌还是要有的嘛。
“早听沈大说嫂夫人手艺好,我还真得来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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