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胡霁色让他们到外头去稍坐。
“我去一趟村长家,看看他那里有没有留底。”
这时候张虎突然挤了杨正一下。
杨正搓搓手,有点不好意思地冲胡霁色笑了笑。
胡霁色心下了然,心道这是来蹭饭吃的。
她冲着里头喊了一声:“娘!出来数数人头!今天这些大哥都要在咱家吃饭!”
兰氏就从屋里跑了出来,开始认认真真地数。
众人瞬间眉开眼笑,都下意识地站直了让她数。
有一个看着很年轻的圆脸小捕快就道:“大伙儿都说杨家大嫂娘家的饭最好吃,我是新来的,也心心念念好久了,今儿总算有口福了。”
张虎小声道:“弄这大阵仗,怪不好意思的。”
胡霁色道:“我娘大锅饭做得挺好的,先前也好多人在我们家吃饭的。”
杨正连忙道:“不白吃,不白吃的!”
说着,连忙朝那圆脸的小捕快招招手。
那小捕快连忙跑过去,从马背上卸下来几个圆滚滚的包袱。
跟人头似的……
没等胡霁色胡思乱想完,杨正揭开那包袱布,露出那翠绿绿的皮。
胡霁色乐了,道:“哪来的?”
“那总有法子弄来的。先前听说你搂着这玩意儿到了县衙门,又原样搂回去了,只怕人家跟你抢呢。”
杨正笑道。
胡霁色倒是确实想起来有这么一件事……
她轻咳了一声,道:“这番瓜可金贵,姐夫帮我拿进药房去放着。顺便去厨房把那张大的桌子抬出来,就摆在院里。”
如今这胡家院子里种的爬藤的瓜早就已经葱葱郁郁,支了架子就是个天然的凉棚。
也不需要胡霁色指挥,杨正就带着人去把那桌子往瓜棚底下一摆,椅子都数好了。
他们还带来六七匹马,马草吃的也多。
不过人家带来的番瓜确实少见又值钱,这上门礼也是很重了。
胡霁色看他们热热闹闹的在那说笑,还去逗她家的两只狗。
那圆脸的小捕快还同她说:“我们衙门也养了几条拿贼的狗,你家这两条,比起我们衙门当差的狗也不差,骨子粗的很哪。”
胡霁色道:“我们村里有个养狼狗的,是从他家抱的崽子。”
长得那是粗啊,可还不是虚有其表。
看看这俩被一群捕快叔叔蹂躏得直肚皮的俩胖狗,胡霁色也只能长叹一声。
就假装它们很威风吧。
杨正一直有点坐立不安,瞅瞅狗,又瞅瞅胡霁色。
胡霁色知道他是觉得自己有义务留下来招呼客人,又实在心痒痒想见媳妇和孩子们。
她便笑了笑,走去让兰氏把念姐儿抱出来给杨正。
杨正顿时稀罕得不行,见他那群刚揉了狗的兄弟又过来逗他姑娘,他脸色都变了。
“滚蛋滚蛋!都去给老子把手洗了再来!”
有人嘲笑他道:“这么爱干净,你就不该抱我们姐儿,一路风尘仆仆的。”
“当爹的长得也不好看,让姐儿该少看看才对。”
“去去去,你好看,你好看至今连个媳妇都没说上。”
看他们在那闹腾,胡霁色就道:“姐夫,你招呼着大伙,我这就去村长家看看有没图纸。”
杨正扭头道:“你姐该回来了吧?”
“算算时辰差不多,官哥儿这时候也要闹些点心吃的。”
杨正顿时就笑得很憨,道:“诶,是,官哥儿让岳母养着,个头蹿得快,身上也生肉多了。”
他们在院子里闹腾,胡霁色就自出了门去。
……
村长正好也在家整理这段时间村里那些文书。
小张氏听胡霁色说了来意,就亲自领着她去了书房。
“先前罗大人还派人来送信,说是想亲自找你四爷爷聊聊这村里规划的事儿,想着有样学样的。没成想一直都没来。现在连江小哥儿也不在了。”
这些规划都是江月白做的,村里其他人,最明白的也就是老村长了,其实也还是一知半解。
胡霁色想了想,没说话。
老村长正眯着眼睛在书房忙,见胡霁色进来了,连忙让她进屋。
听她说明来意,连忙从压在书底下的图纸里找出那一张。
他道:“今儿正收拾呢,恰好找出来了。哎,不过小哥儿这东西,罗大人拿回去也没用啊,还不如派人来咱们这瞧瞧呢。”
他意思是拿出去别人也未必看得懂。
胡霁色把这张图纸拿过来,倒是笑了笑。
“四爷爷,我这也懒得回去了,能不能借你的书房给我用用。”
老村长大奇,道:“你要干什么?”
“不是说怕罗大人看不懂吗?我来给他写个标注啊。”
老村长更惊讶了:“他的东西,你能看得懂啊?”
虽说是医科,但她以前工科也很好啊,哪里会看不懂。
况且……她最是明白他了,连他做东西平时习惯的小注脚什么她都知道。
如今她再坐下来,从老村长这里借了笔墨纸砚,就着江月白留下的那张草图,洋洋洒洒地写了好几张纸的解析。
现在她开方子做记录多,早就已经习惯了用毛笔,写字那是又快又工整。
老村长看她下笔都不带犹豫的,也有些激动,竟亲自在旁帮她研墨。
胡霁色也没注意到他,总之有墨就写了。
江月白是绝对的理工精英,又经常在胡家村四处走,对此地的地形已经很熟悉,所做的规划图也非常完善。
在这个年代做一副舆图极不容易,他这已经算是一副小舆图。
如今再给他的东西写批注,莫名竟有一种再次神交之感。
揣测着他是怎么想的,当时又是一个怎样的思路,其中精妙处太多,让人为之赞叹。
胡霁色写了整整四大张纸,其中图文并茂,非常详细地批注了他这张草图。
写完之后,激动的心情有些平复,一时之间,竟有些怅然若失之感……
终究,他是已经走了。
只是她也没有惆怅太久,她一边写,老村长就一边看。
此时看着,就激动地道:“你这写的真好,我原是一知半解的,被你这样一写,就全都明白了。看来江小哥不在了也不要紧,你倒是把他的本事都学了来。”
胡霁色回过神,有些无奈地微微一笑,道:“那可不行,做设计和做批注不是一回事,里头的道行差得也太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