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罗大人给黄德来翻了案。
主要是这一桩对黄德来来说,并不是最要紧的,就算翻了案,他给钦差大人用错药的事也抹不过去。
罗大人惊堂木一拍就定了案,任莫氏怎么哭闹都没用。
莫氏又状告胡霁色当街殴打她,罗大人判了胡霁色赔钱十两。
杨正原本是想着找了她来,毕竟是个姑娘家,可以劝一劝脾气火爆的胡丰年。
没想到她比胡丰年还狠。
莫氏是万般不甘心,但胡霁色是个大夫,当场验了伤,都是皮肉伤,按律令就是赔钱了事,她也没有办法。
出了衙门,杨正寻思着要领着胡霁色去胡丰年那。
结果这人刚出了大门,她就跟着莫氏去了。
“……霁色!霁色你干什么!”
胡霁色头也不回地道:“大路朝天,我走路也犯法不成?”
还真……不犯法!
莫氏听了都吓死了,跌跌撞撞地就跑了起来。
可她一身的伤,也跑不了多远,没多久,就被胡霁色给堵在了一条无人的小巷子里。
她惊恐地回过头,道:“你,你要干什么!”
胡霁色突然掏出了一把刀,不属于管制刀具,是家用剔肉的尖刀。
杨正要疯了:“霁色!”
胡霁色恶狠狠地道:“你别管!”
杨正:“……”
莫氏吓得整个人都瘫软在了地上。
胡霁色道:“说,是谁指使你的?!”
莫氏颤声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
胡霁色冷笑,道:“虽说和离书还没签,但我师叔早就已经和你两地分居,这段时间连面都没有见,你怎么知道我师叔卖药方的事儿?难道这城里的药房,还会敲锣打鼓地宣称自己买了药方不成?”
一般药房都不会这么做,买别人家的药方不是一件有面子的事。
莫氏哭着对着杨正喊:“你是死的不成!她若是杀了我,还不是得进号子!”
杨正吓得心肝都在颤,道:“霁色啊,咱有话好好说,别冲动啊。”
胡霁色一边在莫氏跟前儿划拉着那刀,一边道:“你放心,我是大夫,下手有轻重。”
话音刚落,她就捅了莫氏一刀。
莫氏:“啊!!!!”
杨正:“!!!!!”
胡霁色吼:“不许叫!”
莫氏:“啊!!!!”
……
半个时辰之后,杨正抱着浑身是血的莫氏回到了衙门。
罗大人:“……”
胡霁色理直气壮地道:“验伤。”
罗大人真是要疯了!
胡霁色道:“民女在街上和此妇人厮打了起来,出于自卫,用家里的剔肉刀捅了她三十六刀。现在特来自首,凶器在此,认证杨正,请大人验伤定罪。”
“三,三十……”
莫氏已经成了个血人,早就昏迷了过去。
罗大人连忙让人把她抬进去验伤,然后就冲着胡霁色就吼道:“你给我过来!”
他也顾不得了,直接把胡霁色拎到后面休息室就破口大骂。
“你到底想干什么?想跟着你师叔一起进号子是不是?”
“你把她扎成那样,要是死了,你这辈子就毁了!”
胡霁色就静静地听着他骂,帷帽遮着,也看不清神色。
只是那帷帽上溅了不少血,看起来十分吓人。
罗大人念及她是故交之女,到底是不忍,长叹了一声:“罢了…… 我让人另外给你买一顶帷帽。这件事,我再想想办法。”
胡霁色道:“大人不是一直秉公办案,有什么办法可想。”
“你……”
或许是因为她的语气过分平静,罗大人倒是惊了惊。
胡霁色道:“大人若是真的秉公,当时为什么不直接指出药方和药价的区别?是大人没想到,还是根本就没有把这个案子放在心上?”
突然被一个晚辈质问,罗大人愣了愣。
“我家万分不愿意牵扯进这样的事情里来,也不想图什么功名,只是安安分分地过日子就行。那药方,我白送的时候,受尽了折辱。我卖,又说我哄抬药价。我们平头百姓,大约就不该忧心这百姓之事。”
胡霁色深吸了一口气,道:“大人可知,那白大人所患,根本就不是什么食不耐之症,而是娘胎的遗传病。这是他们家的惊天秘密,绝不肯泄漏。我们治,怕叫他讹上,我们不治,师叔的命不保,大人的前途也不保。”
“什么…… 什么惊天秘密……”
胡霁色冷笑了一声,道:“大人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说完,她依然戴着那顶染血的帷帽,从罗大人跟前儿就这么走了出去。
半个时辰之后,验伤结果出来了。
莫氏被捅了三十六刀,但刀刀不致命,甚至从验伤判断来说,是…… 轻伤。
罗大人:“……”
胡霁色道:“按照我朝律法,殴人致轻伤,垫付所有医药费,并有一定的赔偿,若是赔不上就坐牢,是这样吧。”
罗大人真是要被她气死了,和着她是都算计好的!
可是,捅了三十六刀刀刀不致命,想起来却突然有点让人发寒。
胡霁色就静静地站在堂下,等待着审判。
罗大人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本是个救人的大夫,若再逼她,她会变成一个杀人的鬼。
……
莫氏尚且昏迷不醒,大半的原因是受到惊吓。
任谁被捅了三十多刀,都不会觉得自己还能活下来的。
她没办法出堂对峙,罗大人也就直接判了胡霁色赔钱。
杨正领着胡霁色去官驿的时候,一路上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他是个练家子的,自认胆子也大,可哪里见过这样的?
当时只看见胡霁色发疯似的一刀一刀地捅那莫氏,他脑子里只有那喷射的鲜血和莫氏的尖叫。
后来他去拉她,还被她挣脱,冲过去对着莫氏又是一顿捅。
因她身上都是血,滑不溜秋的也拉不住,这才让她捅了三十多刀。
可竟然验了个轻伤出来……
他原本就有点怕这个小姨子,此时只觉得这份恐惧又更深了些。
等他到了官驿门口,才想起自己这个做姐夫的还有责任。
“你就穿成这样去见爹…… ”
胡霁色没有理他,直接推开官驿的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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