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妃进了砒霜?
联想到刚才戴妃的诡异,胡霁色倒是有些错愕。
砒霜是毒药,她要干什么?
“记录的名头是什么?”她问。
行宫进了这种毒药不是小事,可尚药监竟然准了,而且还秘不上报,甚至连莫连心都没有提起。
这里头,除了说是惧戴氏之威,总还有些别的原因。
百穗道:“当时记的是治恶疮。”
恶疮?
胡霁色道:“谁得了恶疮?”
百穗有点尴尬,道:“大约是戴妃娘娘。”
原来如此。
王府侧妃得了恶疮,这可不是小事,起码传出去名声会很难听的。
胡霁色不屑此道,心想人食五谷杂粮,生病是常事。
可这个时代对女子十分严苛,妇人生病也是错,甚至“恶疾”亦是七出之一。
一个王府侧妃,得了“恶疮”,这种病哪怕能治好,名声也不好听。
难怪百穗要避开江月白……
她问百穗:“莫医官知道么?”
“回殿下的话,大人不知”,百穗道,“娘娘身边的惠人,当时买通了尚药监的药监,把药带了进来。”
胡霁色觉得这话多少有点水分。
她又问:“那你知情么?”
百穗连忙道:“回殿下的话,奴婢是真不知情。虽说,行宫女眷的疾诊一向由奴婢等医女伺候,可这恶疮是恶疾,娘娘怎么会让我们知道?”
胡霁色想了想,道:“那是谁伺候上药的?”
百穗道:“听说娘娘身边的沈姑,通些药理。”
沈姑……还真是本事不小。
胡霁色想着,难怪戴氏匆匆忙忙赶了过来,说要把这桩案子拿过去由她来负责。
想必是因为她正好进了砒霜,而且还是因为“恶疮”。
这戴憨憨大概偶像包袱有些重,不愿意自己得过那种恶疾的事儿就这么传出去。
而且……到了要用砒霜的地步,想来当时是病得十分重的。
“按理来说,侧妃身体有恙,你们尚药监,没有存档记录?”
百穗道:“记过年后娘娘腿被烫伤。娘娘脾气不好,因伤得私密处,不让外人伺候。尚药监也就没有多想。”
腿被烫伤,而且伤在私密处。
胡霁色心想她倒是知道有人大腿根长痈疽的,戴憨憨不会这么倒霉吧?
她想到那个情景,又觉得有点搞笑,然后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那笑声显然让百穗有点受惊过度。
百穗现在就很担心。这种替主子们隐瞒的事儿尚药监不少,但这次牵扯到砒霜……正好英妃娘娘又中了毒,这会不会连累到他们尚药监?
胡霁色道:“进了多少砒霜?”
百穗道:“进了十分药。”
胡霁色核算了一下,十分药,入药可用二十次,一次性服用会致死。
大约戴氏是不愿恶疾拖得时间太长,所以吩咐沈姑下了狠药。
她大约也没想到到了现在反而让她有了给人下毒的嫌疑。
这是好查的,毕竟只要用了药,便会有记录。
胡霁色道:“我知道了,你吩咐下去,去叫沈姑来。”
百穗道:“是。”
她完全猜不透这位殿下的心思,但眼下算着时间,宁王殿下也快回来了。
不知怎的,他们都很怕这位男主子,明明是那样温文尔雅的一个人……
她也不敢多停留,连忙告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江月白就溜达了进来。
他道:“尚药监库存不多,竟然盘了一个下午也没盘清楚。明明各宫用药都该记录在档,只要没差错,翻看了记录便可……”
看来是去巡查了一下工作。
胡霁色有些尴尬,道:“我召了沈姑,你还要回避一下。”
江月白:“……”
胡霁色狠了狠心,道:“你先回去吧,我这有点眉目了,回去找你吃晚饭。”
江月白气得掉头就走。
“小白!”
他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道:“你晚上想吃什么?”
胡霁色:“……我想吃鱼汤。”
“还有呢?”江月白耐心地道,“行宫的小园子种出了些水灵灵的小萝卜,给你做一盘好不好?”
胡霁色道:“好啊,我要吃腌萝卜。”
江月白这才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胡霁色也是叹气。
本来说好了出来玩,连行程路线都安排好了,当时多开心啊。
结果现在却搅和到了这些破事儿里……
为了戴憨憨的颜面,还得跟他分开行动,确实是委屈了他了。
……
不一会儿,沈姑就到了。
见胡霁色屏退了下人,她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惊慌。
“奴婢给殿下请安。”
胡霁色自拿了笔,道:“去哪家药房买的明矾、雄黄和乳香,报下来吧,我派人去查。”
听她把方子报了出来,沈姑的脸就白了白。
她小声道:“奴婢,奴婢有罪,先前得了恶疮,隐瞒不报,娘娘为了给奴婢遮丑,私运砒霜进宫…… ”
这是打算自己承担了?
胡霁色也没有戳破,道:“行,不管怎么样,侧妃被人下毒,兹事体大。你家主子和她不和已久,这里头的利害关系,你知道的吧?”
沈姑连忙道:“是,奴婢都知道。可,奴婢的主子心性单纯,断然,断然做不出那种事来……”
胡霁色摆摆手,道:“单不单纯是另一码事,不能作为呈堂供证。”
她突然想了起来,冲外头大声道:“百穗。”
百穗连忙进来了,道:“是,殿下?”
胡霁色道:“下令封宫,从现在开始,一只鸟雀都不许放出去。”
沈姑惊呆了:“殿下?殿下这是何意啊?”
胡霁色没答,只对百穗道:“去吧。若是我下令解封之前,有人出去了,一律以谋害侧妃罪论处。”
百穗连忙答应了退了出去。
胡霁色问沈姑,道:“还是不肯说么?”
沈姑连忙扑在了她脚边,道:“殿下,此事与我家娘娘无关,都是奴婢……”
“这话我听过了,不想再听。想要救你主子,最好我问什么,你答什么。”胡霁色淡淡道。
沈姑擦了擦被吓出来的眼泪,小声道:“是。”
胡霁色又用笔蘸了墨,道:“说罢,哪里抓的药?”
沈姑心下忐忑,但还是如数尽说了。
胡霁色便把她报的药堂的名字一一记了下来。
她还是很谨慎的,几种都是常见药,分了日期,也分了好几个药房去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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