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雷春雨毫不客气地跟他们一起吃了饭,不过好在他并没有很挑剔胡霁色的手艺,只是道:“做得不是很地道。”
江月白就打掉了他的筷子:“木村长家的饭菜或许做得很地道。”
雷春雨:“……”
他竟然没发火,自己把筷子捡了起来,左看右看,似乎是觉得没人会给他换,自己掏出手帕擦了擦,就继续开始吃了。
胡霁色:“……”
他一边吃,一边问胡霁色:“阿多多的蹄子是你们给治的吗?”
胡霁色道:“是,问题不大,就是蹄子发炎了而已。”
雷春雨边吃边道:“这鬼地方的铁匠也不行,连块蹄铁都不会钉。阿多多在这儿第一次钉蹄铁就钉坏了,后来竟是矫不过来了。”
胡霁色看了看江月白,道:“小…… 我夫君给它削过了,脓血我也给放了出来,还做了个小手术切掉了增生。这次养回来,重新钉了蹄铁,问题就不大了。”
雷春雨愣了愣:“十几年的顽疾,你能给它断了根?”
胡霁色道:“也不是很麻烦的事儿。”
说是不麻烦,只是在这个时代比较麻烦点,因为牵扯到了切除增生和消炎。
雷春雨道:“真看不出来,你做饭的手艺不错,医术也不错啊。”
这个人也真是喜怒无常,突然高兴起来了,突然就会说好话了……
结果他话刚说完,“啪”的一声,江月白又打掉了他的筷子。
雷春雨有点恼,道:“你这人,说也说不得,捧也捧不得,也真是难伺候!”
说着,他又把筷子捡起来,自己擦了擦,一点不耽误继续吃。
胡霁色叹了一声,也懒得再搭理他了,一边给受伤的江月白剃鱼刺,一边道:“回头去一趟阿依木家,把我们的东西拿回来吧。”
江月白道:“行,待会儿就去。”
雷春雨立刻道:“拿回来也扔了吧,你们也真是心大,留在他们家的东西还敢要。”
胡霁色愣了愣:“怎么了?”
雷春雨也有些错愕,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雷春雨道:“那阿依木,是个很厉害的草鬼婆。”
胡霁色:“……”
江月白冷笑了一声:“原来如此。”
想起先前在她家的时候,她竭力渲染现在族人养生蛊的已经不多了,而摇钱婆是个例外。
从她先前说的那些话里,很容易引人联想,她作为村长,是如何用心良苦地引导族人融入中原人的社会……
结果到头来,她自己就是个厉害的草鬼婆?
胡霁色突然想了起来,脸色就变了变,连忙跳了起来。
“怎么了?”江月白连忙也跟着站了起来。
胡霁色来不及说话,一路连忙跑带跳地冲到了靳卫的屋里。
“夫人?!”
百穗正伺候靳卫吃点流食,见她突然蹿了进来,也是愣了愣。
胡霁色有些焦躁地问她:“药包呢?从木村长家拿回来的那个!”
百穗连忙道:“收起来了……您别急,我这就拿给您。”
江月白和雷春雨也追了过来。
看到媳妇这样,江月白立刻就明白了,当下只安抚她道:“别急,没事的。”
这时候百穗把收到柜子里的药包给找了出来,刚想翻开来给胡霁色看,结果一打开她就尖叫了一声,差点把手里这药包给扔了出去。
要说这丫头平素也没什么大毛病,就是总一惊一乍的,实在是太吓人了。
然后胡霁色就看见那只黑黑的芒甲,从那个包里爬了出来……
胡霁色愣了愣:“不对,好像不是刚才那只,这只大一些。”
百穗看样子真是快要哭了,手里提着药包,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虽然那虫子已经爬走了,可万一里面要是还有呢?
胡霁色正想伸手把那药包拍到地上,结果江月白快一步,轻轻拉了她一下。
她扭头,就看见那只大了一圈的芒甲,非常高兴地扇动着它那透明的小翅膀,在雷春雨的脚边爬来爬去……
雷春雨的模样看起来也很欣喜,看着那只虫的时候,眼神很是有些宠溺。
胡霁色惊呆了,忍不住就问了出来:“你认识它?”
雷春雨伸出手,让那虫子爬到自己手上,笑了笑,道:“我行走此地那么多年,若是连这点见识都没有,岂不是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这玩意儿叫忙忙兵,是梅朵的本命蛊王。”
啥…… 芒果冰?
胡霁色突然觉得出现了幻觉,顿时一愣一愣的。
雷春雨解释道:“因为这小家伙自小就闲不住,总是忙忙碌碌,所以起了名字叫忙忙兵。”
江月白的神情瞬间就变得有些诡异。
他们其实一直打算对这雷春雨的种种奇怪之处都假装视而不见。
毕竟,雷家虽然低调,可是自家子弟搅和到这异族的事儿里来,多少面子上也有些过不去。
可这货一路抖落了太多信息,实在是让他们有些装不下去了……
胡霁色反应过来了,道:“梅朵是谁?”
雷春雨脸色一变,忽而把那芒甲给拂开了,好像并不愿意看见它。
他道:“这只就是这屋子里的芒甲蛊王。虽然是围家之地,可这种芒甲又岂是四处都有的?它变大了,只不过是因为刚刚吃饱了罢了。”
吃饱了?吃什么?
既然是蛊王,那自然是吃蛊的……
想到刚才给小白缝线的时候,这虫子一直趴在不远处的柜子上,直勾勾地看着他们。
莫非就是因为知道这药包里有蛊,所以垂涎欲滴……
这个念头让胡霁色遍体生寒,她瞬间慌了神,连忙拉过小白的手来左看右看。
那个疤是刚缝好的,无论是从颜色和形状来看,都看不出什么异样。
可胡霁色只觉得自己的心口一直在“砰砰砰”地跳,半晌没法消停下来。
最后,反而是小白用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好啦,没事儿的。那老虔婆就算下蛊,也绝不该是害命的玩意儿。她没这个胆子呢。”
胡霁色定了定神,心想小白说的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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