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道:“是位打扮英气的姑娘呢。”
那就对了。
以往明雁君身上没带钱也经常去酒肆里喝酒,那时她通常都是叫人去找秋珂来结账。
现今她无法找他,只有叫人去将军府结钱。
这听起来依然很像是她的作风。
随从看了看自家主子的神情,低声开口问:“公子,要进去看看么?”
秋珂有些失神,随从的话当即让他回了神,若无其事道:“把酒钱给她结了。”
随从便掏出一些碎银丢给伙计,道:“不用去明将军府了,这些够了吧。”
“够够!”伙计忙不迭点头道。
随后秋珂便带着随从离了去。
他想,酒肆里的伙计既收了酒钱,而且伙计明显认出他们是兵家的人,应该是不敢再为难她了。
他驱着马,手里握着马缰,力道紧到自己都没察觉,道:“一会儿叫几个人去里面看看,她若喝多了找不到回去的路,便送她回去。”
以前他能毫无顾虑地进酒肆去找她,但是如今怎么能。
随从应道:“是。”
随着两人在长街上走远,街上人来人往,一切寻常。
然而这一幕,却落进了另一人的眼里。
那收了银钱的“伙计”并未回酒肆,而是同方才说话的另一个“伙计”一起转头进了隔壁的茶楼,径直上二楼,来到二楼的一个雅间。
此刻孟楣带着湘兰在雅间里,她正从窗外的街上收回了视线。
孟楣问道:“如何?”
“伙计”如实回道:“想必姑娘也看到了,他没有进去,只是付了酒钱。”说着就摊开手,把碎银子亮出来,嘴角露出一丝涎笑,“姑娘看这钱……”
孟楣道:“这钱就当是辛苦钱,你们拿去分了吧。”
“多谢姑娘。”
两人哪是酒肆里的伙计,就只是孟楣找来的两个市井之徒。他们照孟楣的指示在酒肆门前来了那么一处,事先本就收了好处,眼下又额外地多赚了一点,何乐不为。
两人正准备离开时,孟楣想了想,又道:“你们且在那酒肆门前多等一等。”
不多时,果真就有几个着兵甲的人在那酒肆门前停留。
几个亲兵大刀阔斧地跨下马准备进去,结果两位“伙计”街门前说叨了两句,大抵意思是先前欠酒钱的那位姑娘已经离开了,亲兵在门口往里扫了一眼,的确不见人,便又打马离开了。
孟楣坐在窗前,兀自呡了口茶,道:“这宣武将军,果真是个极小心谨慎之人。在这毫不起眼的市井他都时刻注意着要避嫌,要想拿到他二人的把柄,还挺难。”
不过他随后派了人来酒肆接应,也从侧面证明了,他很在意。
侍在一旁的湘兰有点担心,道:“姑娘,倘若这次再失败了……”
孟楣道:“你不提我也知道,我没有了娘家,倘若再失败了,明雁君捏死我就当真如同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所以,这次不能再失败。我不会轻易冒险,等找到一个万全之机,方能动手。”
湘兰有些不解和忧虑,道:“姑娘现今在皇子府也过得衣食无忧,何必非要……与皇子妃过不去呢。”
孟楣面色难得没有沉下来,眉间依稀有两分灵俏,道:“若不是形势所迫,谁又想整天算计着过日子?眼下七皇子对我还有两分情面,我暂且还是个侧妃,可若将来他连看都不愿再看我一眼,我又该怎么过下去?就连皇子府里那两个妾室,如今的娘家背景都比我好。我若再不努力争一把,往后只有被人死死踩在脚下的份儿,连再翻身的机会都不会再有。”
她现今的衣食无忧,全都是仰仗依靠于殷容的眷顾。可是她深知,他不可能永远眷顾自己的,因为他心里面装的是另外一个人。
她得往上爬,娘家没有势她得替自己造势,她得让殷容对她产生信赖和依靠,她得让他心里面装的人换成是自己!
若是现在不做准备,等将来,就晚了。
湘兰没有想到那么远,听孟楣亲口说出来,她也找不到半句反驳的话。
孟楣就不是个安于现状的人,她素来懂得怎么未雨绸缪。
湘兰张了张口,道:“可即便姑娘把七皇子妃扳倒了,同为侧妃的还有萧家的那位,她父亲可是当朝尚书,姑娘又如何与她争?”
片刻,孟楣才道:“她比明雁君好对付多了。起码殿下的心,不在她那儿。”
***
皇子府里一共就一位正妃,两位侧妃,以及两位侍妾。
明雁君不在府里时,都是萧瑟兰在帮忙打理府中的大小事务。
萧瑟兰很有大家风范,知晓分寸,也从不逾矩,府里也半分没有争风吃醋之类的事情发生。
两名妾室在府中需要找对依靠,正妃经常往大营跑,她们见不到几回面,故自然而然便向萧瑟兰靠拢。
萧瑟兰家世背景都极好,不向她靠拢,难道要向家世还不如自己的另一位侧妃孟楣靠拢吗?
遂孟楣在府中虽然过得衣食无忧,但别人对她的态度也不冷不热。
就连殷容,也隔了好些日才会来看她一次。
这日天气甚好,阳光满院。
孟楣难得主动往萧瑟兰的南院里走动。
她来时,两位妾室也在,正在向萧瑟兰讨教书法笔墨。
院里的氛围顿时就有点尴尬。
因为萧瑟兰和孟楣没什么交情,平时孟楣不会到她这里,她也不会到孟楣那里去,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萧瑟兰道:“孟侧妃亲自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萧瑟兰比孟楣年长一两岁,孟楣甜甜地唤她一声“姐姐”,眉眼间俱是俏皮天真的笑意,道:“我待在院里实在无聊,听闻姐姐这里有趣事,所以过来瞧一瞧。不知会不会打扰到姐姐的雅兴?”
萧瑟兰道:“这倒没有。”
随后孟楣移步过来,看见桌案上萧瑟兰刚刚写就的字墨,不由欣赏赞叹道:“姐姐真是写得一手好字,这笔法字迹,清秀工整,而又不失大气。”
一侍妾道:“那是必然的,萧姐姐的书画老师可是京里数一数二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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