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灿独自一人,盘腿坐在只有一香案祭品的偏殿中央,歪着脑袋望着那栩栩如生,引人入胜的壁画,思考人生。
穿越至这个在她脑子里的历史知识里怎么搜不出来名字的封建时代也快好多年了,从一个生理系统不受自己掌控的婴儿到了如今的少女模样,费灿依旧对这所谓的神庙没有半点敬畏之心。
在这个时代,没有太上老君,也没有佛祖,没有道教,没有佛教,天下所祭的,只有一座“神庙”——在所有的供品后面的墙壁上的壁画上五彩祥云的是罚她过来反思的,倒不如说是借她来炫耀的——看看,就算你们传世人礼教文字,助世人开山填海,但是如今世人畏惧朕多余你。
有点相似幼儿园小朋友的心思。但是似乎又很符合一个封建王朝皇帝的龌龊心态。
身为天子,大抵都有点与天叫嚣的念头。
不管如何既然庆帝喜欢,她一微不
足道的小角色自然也只有陪着演,毕竟她惜命。
作为一个穿越人士,生活在全面奔赴小康社会的和平年代的费灿对皇权其实没什么概念,对封建王朝也没有什么感觉,一直到有一天体验了一番庆帝的杀人不见血。
那天风和日丽,庆帝一如既往穿着便服,松散着头发,相当居家随性。口吻恨铁不成钢地对为了进宫特地早起了三小时的她说“都说了,见朕不用这么隆重”,还惹得她内心吐槽了好久:您老倒是给她正儿八经下到旨意呀。她也不想,但是别人不让啊。
三两句废话后,也不避讳她也在场,就召见了一位她只知其名不见其人的京都官员,旁敲侧击说了一堆让人胆战心惊恨不得当场以死谢罪的话。就在费灿都以为要血溅当场了,寻思着一会儿要真动手了,自己要不要假惺惺的往庆帝跟前挡一挡的时候,结果庆帝放人回去了,还和人开玩笑的讲了一句“今晚涮火锅可别贪杯,万一走水了”。
然后,这位不知名的大人府上,当晚便有了火灾。火灾起因便是火锅内的火苗,舔到了白酒,于是便一发不可收拾。
月黑风高,火光冲天,真真是个和谁都不搭嘎的倒霉催死法。
费灿远远的看了一眼,摇头叹息,但却只敢在心里吐槽一句:这皇帝,当真狗的可以!
为什么只敢在心里,是因为眼线这东西,只有自己想不到,没有这狗皇帝做不到的。
费灿叹了口气,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站起来松了松筋骨,开门走了出去。
正当冬季,才一开门就一阵风吹了过来,费灿当下就打了个哆嗦。
在一旁候着的小太监立刻弓着身子递上了一件黑漆漆羽绒服,费灿当下就把自己裹了进去。
是的,就是羽绒服。
最开始,她也不是很能接受在封建时代能看见玻璃,肥皂,白砂糖这样的东西,甚至炼铁工艺都快赶超她原先的祖国成立之初的水准了!
她当时就震惊了,因为穿越而被重塑的三观再一次被碎成了渣渣。
然后负责教养她的大师兄,冷锋冷师兄告诉她,这都是他们南庆曾经的首富,叶小姐的
奇思妙想,但是因为工艺复杂,所以只有权贵才能享用。
费灿当时就对这个“叶小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但是人家英年早逝,富可敌国的财富都被狗皇帝收为己用,还取了一个相当有歧义的名字,内裤。
费灿第一次听见这名字的时候,目瞪口呆,真心觉得,如果这个世界可以在玄幻一点,那位叶小姐地下有知的话,一定能被气活过来。
可惜,还不够玄幻。
所以,她自然是无缘相见的。可即便如此,费灿对这个前辈的崇敬之情,一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因为这个叶小姐虽然不在这个江湖,但是江湖仍旧有她的传说。
其一,她生前是这个时代的首富。
其二,大庆王朝有个特殊的机构,鉴查院。就像明朝的锦衣卫,清朝的粘杆处,和经常在电影里出现的cia和军情六处。而且只听命皇权,不受六部管辖,相反还有监察百官的权利。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这样的院门口有一块碑,上面写着一个伟大的梦想,是和这整个封建王朝抗衡的平等梦想。
就像马丁路德金的《我有一个梦想》一样。
最后的落款,是叶轻眉,和“叶小姐”是同一个叶。
这样的人,费灿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
并且在她的光辉之下,费灿所有的稀奇古怪的想法以及出格举动都能被很宽容的接受。
啊,不,准确的说是因为两个人的宽容,所以大家都对她很宽容。
一个是庆帝,一个是鉴查院院长,陈萍萍。
但其实,这点,费灿很惶恐。
因为庆帝毕竟是一个能靠三言两语让自己的朝中大臣自觉的涮火锅自尽于家中,事后还下旨吊唁的人;而陈萍萍这是一个千里奔袭,拼上自己的两条腿也要把死敌生擒的角色。
这样的人,费灿很难觉得,对方会有因为她有点小聪明就另眼相看这样的闲情雅致。
不是她阴谋论,而是他们瞧见费灿有新的想法的时候,冷不丁被她意外的发现过某种奇怪的眼神。眼神的感觉不同,但是都很快的被抹去,快到让她觉得是不是自己眼花了,
所以她也一直没能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同。
但是,心头一颤的感觉是一样。
可能是在鉴查院生活的缘故,让她本能的想到了叶轻眉之死。
既是首富,又是与鉴查院颇有渊源之人,没道理会死的那么悄无声息。除非,是鉴查院的手笔。那么问题就来了——是鉴查院单纯的把事情藏起来了,还是这本身就是鉴查院的手笔,以及叶轻眉有没有大大方方的说过什么自己来自另一个世界这样的话。
这点,再给费灿一颗脑袋,她也不敢问。
同时,对于自己已然掉了一半的马甲,自然也是不敢完全丢掉的,更是不敢再捡起来穿上。只能维持这样一个微妙的局面。不问,也不收敛。
马车缓缓停在了鉴查院门口,驾车的小太监殷切而有惶恐的替她撩开车帘。
费灿弯腰下车,宽阔的马路上,只有他们一辆马车。吆喝的小贩都距离这儿老远,就算有人路过那也是贴着对面的墙角走过。
因为,这儿是鉴查院门口。
费灿叹了口气。
唉,生活不易,灿灿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