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查院的门口从来没有门卫。
因为不需要——一般人不敢进,非一般的人也拦不住。
而且鉴查院的人只有院务,没有公务,也不存在别的单位过来串门的情况。
所以,鉴查院门口一向是大门朝天,门可罗雀。
院内的人也都是一个个脚下生风,各忙各的。
不过,瞧见裹得像是粽子一样的费灿,都忍不住打趣了一声。
虽然鉴查院内人多的不计其数,谁也不敢保证都把人见全了,但是几乎每个人都会知道费灿。
因为,她是鉴查院内的一朵奇葩。
费灿是五岁那年,被三处主办费介捡回来的。
虽然她以前是个小乞丐,但是既然进了鉴查院的门,又是费介的养女,那妥妥的就是院里的嫡系,自然是重点培养中的重点培养。
而且她的名字还是院长大人取的,如今虽然不知道是哪座祖坟冒了青烟,但费灿就是受到了庆帝的青睐。可以说,只要她自己不作死,那已经是平步青云了。可偏偏,这姑娘另辟了一条让人大跌眼镜的路子。
费介主管的三处,专门负责各类毒药和稀奇冷门的武器的研发。费灿也没有让大家失望,在药理研究上面颇有天赋,而且还有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想法,相当适合三处。
然她更喜欢钻研点别的,比如各种蔬果干,各种用面粉做的小糕点,各种食材的创新做法,极大的改善了鉴查院的伙食的同时还在御膳房呆了段时间,知道的那是晓得这是鉴查院的从小培养的苗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陈萍萍从外面找回来的厨子!
同时费灿身为一个明明是在一顿大老爷们手底下长大的姑娘,不知为何依旧喜欢绫罗绸缎和胭脂水粉还有漂亮首饰,平日里最喜欢待的地方,就是费介当年不知为何开的一家胭脂水粉铺子,现如今也开辟了裁缝铺子和首饰铺子,童叟无欺,款式新颖,风靡京都。
不过好在这点上,费灿总算还有点自己是鉴查院的人,赚钱的同时不忘本职工作。在店铺里设了雅间,专供那些权贵们稍作休息所用。三两盘瓜果点心和一壶好茶,让鉴查院的探子从一些家长
里短的八卦之中剥丝抽茧,提炼有用的信息。也算是有点用处。
但费灿依旧是那批从小培养的孩子里面,最扶不起的那个阿斗。
这些,费灿自然是知道的。而且这也是她努力经营的结果——不收敛的同时,尽量躲远一点。
她骨子里就不是一个习惯于勾心斗角的人,她很清楚自己相当不适合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去玩权谋。
费介作为她的养父,虽然不着调,但是是真心实意的只要她开心就好。而陈萍萍……抛开那件莫名其妙的事情,其实陈萍萍对她还是很不错。
当年费介想给她取的名字是费小妮,她自然是用生命拒绝,但是费介也是铁了心的不愿意改。后来还是陈萍萍大发善心给她重新取了一个,也就是如今的名字。
但是费介作为一个没结婚的糙汉子,自然是不知道怎么照顾孩子的,新鲜了两天之后,就把她丢给了院里一起教导。
鉴查院的教导,简直惨绝人寰,去的第一天,费灿就无比的怀念自己当年的九年制义务教育。而且有些在费灿看来完全就是蛮力的训练,简直要了她的小命。
还是陈萍萍路过的时候,一句“女孩子家家不能这么粗蛮”,解救了她,并且给她单独开辟了不少课程。
虽然鉴查院要学的,陈萍萍一样也没少让她学,但是至少方式方法温和得太多了;这些年鉴查院的事情,也是一件都没让她少干,但是空余的时间又对她很宽容,无论她怎么样都从不干涉。
哪怕这是温水煮青蛙,那也是极舒适的温泉。
就像是现在,虽然就连她什么时候能跨进他的办公室都能通过暗卫清楚的知道,但是能够给她备上一份刚刚好的酒酿圆子,就又是很贴心的了。
“慢点吃,厨房还有。”
费灿乖巧的点头,吃完之后,还不忘卖乖:“院长,您就不能和陛下说说嘛,别老让我去庆庙了,他又不是不知道我,去多少次都是一样的。”
陈萍萍丝毫不生气,但是也不答应她:“那就一直去。”
顿了顿,又苦口婆心地劝:“陛下是为了你好。”
个鬼。
费灿在
心里加了一句,面上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点头。
“对了,院长,老费什么时候回来啊?”
“没大没小。”陈萍萍不疼不痒的斥了她一句,才回答了她的问题:“快了吧,具体我也不清楚。他的性子,你知道的,散漫。”
费灿咧嘴一笑:“嘿嘿,和我一样。”
“要不怎么你给他当闺女呢。”陈萍萍手里拿着个小册子,转着轮椅到了费灿跟前:“这个人,你去说服他为鉴查院做事。”
费灿一口喝完剩下的酒糟,含糊不清的接过陈萍萍递过来的东西,粗略的扫了一眼。
鉴查院的人分为两类,一类例如她,从小被培养,称为嫡系;另一类就是在外面野生野长被鉴查院发现后前去收服的。
就像是《天下第一》里上官海棠的那个天下第一庄,网罗各类天下第一,形形色色,啥样的都有。
但是,如今费灿手上的这个……
“院长,刺杀害朝廷命官的人,咱也要啊?”
“不是,就是冲撞了吏部尚书之子郭保坤。郭保坤你知道的吧?心胸狭隘,叫人摆了他一道,这是诬陷。”
费灿了然。
京都王朝,人有贵贱。
对于尚书之子而言,像是滕梓荆这样的草民,的确不如自己的一口气来得重要。
“但是,这个人……不适合我们三处啊?院长,你该不会是想专门让人过来给我试药吧?不用,我一般都给师兄们吃……”
“不是给你的,是给冰云的。”
一听这个名字,费灿当下就把折子合上,双手递了回去。
冰云,言冰云。
如果说费灿是鉴查院内的奇葩,那言冰云就是那一支翘楚,当之无愧的那种。
和费灿这个半路捡回来的不同,他是四处主办言若海的亲儿子,独一个。简直就是嫡系中的嫡系。
而身为一个妥妥的官二代,言冰云丝毫没有半点官二代骄奢淫逸,好逸恶劳的坏毛病,相反,他冬寒抱冰,夏热握火,攻苦食淡,就差头悬梁锥刺股和穿壁引光了。
多年磨剑,如今年纪轻轻的言冰云已然是四处的一把利刃。
而费灿……就
是三处的吉祥物。
当年费灿觉得言冰云张口闭口就是“为了大庆”,好像脑袋里就有一条无限循环的弹幕一样,仿佛随时都能为国捐躯,活得太没有自我,也太有压力,同情心泛滥,变着法逗他开心,让他放松,结果被言冰云痛斥玩物丧志。并且就费灿不思进取,荒废度日,对她进行过谆谆教诲,据点就是陈萍萍和庆帝对她的青睐,据论就是她要奋发向上,为大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翻来覆去就像是复读机一样,惹得费灿追悔莫及。
那场景,就算现在想起来,也让她头疼不已。
瞧她的模样,陈萍萍笑了笑:“俩人还闹呢?”
“我哪敢啊!”费灿明目张胆的口是心非,连装都不愿意装。
“冰云是为了你好。”陈萍萍苦口婆心。
“哦~”费灿极其敷衍。
“冰云去了东夷城,还没回来,所以才让你去的。”
那言冰云去东夷城又不是她让他去的……吐槽到了一半,费灿真想一耳刮子抽自己——言冰云去东夷城可不就是因为自己那天在脂粉铺子和一个京都贵太太唠嗑的时候得到了“京中权贵之中居然有人和东夷城四顾剑有来往”这个消息么。
当今世界,除了他们庆国,和齐国,还有一座独立的城,东夷城。东夷城内住着一位大宗师,四顾剑,可谓是一人守一城。不可谓不牛逼。
所以,再不务正业,费灿也很及时的把这件事情上报了鉴查院。
鉴查院一处,坐镇京都,监察百官,自然立即出动;可同时还涉及东夷城,这非但是京都之外的事情,更是庆国之外,那就是四处的业务范围了。
在四顾剑眼皮子底下侦查情报,显然不是随随便便派一个人去行了的。当然这事儿也不该轮到言冰云,因为他金贵,鉴查院也舍不得。但是,身体力行,分甘绝少的言冰云主动请缨了。
已经去了半个月了……啊不,已经出差半个月了。
“总不能让言若海去吧。”陈萍萍又补了一句。
那肯定是不行的,滕梓荆是个有用的人,但是又不是盖世奇才,自然是不能这么兴师动众的。
于
是费灿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