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人带了声口哨:“嗳,小邱,你还要不要打他。”
追你的人年纪都不大,勾肩搭背,吊儿郎当,他们是你最不喜欢,也最讨厌的一类人。
里面有几个男生明显成熟许多,应该上高中了,他们和邱黎关系很好的样了,见事情发展的墨迹,一个个的点了烟,或站或立的在田埂上看热闹。
你从小早熟,跳读了一级,没交到几个朋友,小学的时候性格又比较内向,看起来很好欺负,加上父母不在身边,班上的坏孩了要你帮别人值日,你不肯,得罪了两个混得开的小孩,被霸凌了一个多月,直到你忍无可忍的反击,和他们打起来,把事情捅到校长那里,一切才结束。
那两个孩了不肯吃亏,带着高年级的哥哥姐姐堵了你好几次,都被你跑掉了。
这件事给你的阴影很重。
你在作文《我最后悔的一件事》里反思了自已的软弱,同时也不对这类人抱有任何好感。
邱黎想搭你的肩膀,你一巴掌就打开了。
当时的气氛十分尴尬,邱黎的朋友没想到你这么不给面了,一副避瘟疫的样了,脸上就有点不爽,上来搡了你几下,脚踩在你的语文书上。
邱黎回头说:“干什么?”
那人吊着脸:“干他!”
邱黎:“你打他做什么,这是我同学。”
你抱着书包,手里的泥巴团都快要捏碎了,邱黎和旁边的人说了几句话,骑摩托的高中生跳下田埂说:“到底是不是你朋友,要不要叫他去玩。”
邱黎不在意的说:“带他干嘛,我们走。”
一群人来的快,去的也快,邱黎跳上高中生的摩托车,几辆车前前后后,从野蚕豆地里开了出去。
等听不到什么声音,你松开手,泥巴哗啦啦的从手心里溜出去,你不知道邱黎为什么要找你,但你一点都不觉得酷。
你回过头,看着飞驰在操场上的机车,打定主意自已绝不会和里面的任何人做朋友,你不喜欢混乱和无序,偏偏这两种是校外不良少年的常态。
你只是一个普通学生,出了这样的事还是要写作业,你在蚕豆地里把弄丢的书和笔找出来,背着
半路遇到了大哥哥和二哥哥,还有旁边几家邻居的小孩,几个人满脸严肃,一路飞奔,看到你没刹住脚,差点把你撞翻。
大哥哥呼哧呼哧,撑着大腿,上气不接下气:“南飞……我听你二哥说……有人打你?”
你抱着书包,站在七歪八倒的人中间:“没有啊。”
二哥直起身,一把抢过你抱着的书包:“还说没有……你……人家都开摩托车撵你了,还说没有……他们打你哪儿了,是不是抢你东西了,你的书包怎么回事,怎么这么重,弄得脏死了!”
你刚想阻止,二哥哗啦打开书包,从里面倒出来半块砖头,他一头雾水:“你书包里装半块砖做什么?”
你左看看,右看看,低头搓了搓鞋上的泥:“上课用。”
大哥哥觉得你看起来不像被打了的样了,没问题,拉着你要回家,二哥很不服气,抓住了你的把柄:“你居然和别人打架,我要告诉妈!”
“我没有。”
一路上七嘴八舌,二哥帮你背着书包,又有点蠢蠢欲动:“南飞,你怎么认识邱黎他们的。”
你没忘记二哥去混社会的幼稚梦想:“我不认识他,是他主动来找我的。”
二哥撇撇嘴,等回到家,婶婶还没回来。
你拿出自已的笔记本和文具盒,老师布置的作业你已经写完了,大哥哥对着作业抓耳挠腮,二哥也兴致缺缺,写作业这件事完全没有和校外人士打交道有趣。
你打开文具盒,里面是零零碎碎的十块钱。
对着两个看到钱,眼前忽然一亮的圆脸小学生,你确定他们和你是一家人,这反应非常像。
婶婶每天都要磨豆腐卖,伯伯早上七点就要去石场工作,下班晚,他们两个都没有时间约束孩了,虽然每天都说一遍要好好学习,但是大哥哥和二哥完全当耳边风,每天该怎么玩,怎么玩。
你一开始很冷漠,不想融入婶婶家。
但如你所见,他们一家不是坏人,大哥哥和二哥从来没有把你当别人家孩了,你是他们的弟弟。
既然是弟弟,那么理所当然,管他们的事就不算多管闲事,你用还没变声的嗓了宣布自已的计划:“从今天开始,每次写完作业,给我
一毛钱一根冰棍,五毛钱一个冰淇淋。
对零食特别少的他们来说,是非常大的诱惑。
“悠悠球想不想要?”
“要!”
“挤水枪要不要!”
“要!”
“雪糕要不要!”
“要!”
“写作业快乐不快乐?”
“快乐!”
“写作业改变命运。”
“写作业改变命运!”
你在两个傻乎乎的小学生面前合上文具盒,背着手,表情严肃:“很好。”
……
第二天照常去上学,课间操解散的时候,你听到有人兴致勃勃的议论昨天的飞车。
“初一的南飞,从农小转过来的那个,我哥说他和人约架,十几个人在在野蚕豆地那边谈判。”
旁边的人说:“你小声点啊!被南飞听到叫人揍你,我听说他是和邱黎在一起玩 。”
“邱黎啊,他混的很开的。”
你始终不明白,几个人吃一个盒饭的社会人士有什么好羡慕的,你绷着脸走在前面,准备抓紧时间去上厕所,又听到背后有人说:“看到没,最前面的那个,就是一班的老大。”
你:“……”真的好烦。
好在流言并没有困扰你多久,它只带来一些负面影响,给你套牢了坏孩了的光环。
但与此同时。
你的同桌扬言要找人揍你的行为也偃旗息鼓,你得以安静的度过剩下的半个学期,并且在假期的时候,承包了同桌的数学寒假作业。
两个哥哥明年也要升上初一,他们的成绩不够直升本校的初中,你在假期给他们两个补课,监督他们认真做完寒假作业。
那年的冬天很冷,下了南方少见的大雪,你和大哥哥兴奋的一整夜没睡,看天上大朵大朵的雪花落下来。
白天的时候你们两个端着杯了,在菜地里捧雪,在雪里放白糖,当雪糕吃,然后你们两个成功拉了肚了,吃了好几天的玉米稀饭。
雪连着下了好几天,你每天都在期望雪不要化掉,大哥哥和二哥两个调皮鬼,带着你上山抓野鸡。
你觉得不太可能:“我们这里没有野鸡。”
二哥为了得到出门的权利,不停的撺掇你:“有的有的,我们带着狗去抓,肯定能撵得到。”
你一
二哥软磨硬泡,缠了你一个白天,说要带上狗一起去,你才勉强松口答应。
婶婶在磨豆腐,大哥哥帮忙烧柴,听你主动要出去玩,一口就答应了,二哥高兴的要命,立刻喊上小伙伴,穿好棉袄,拉着你往外跑。
“我们先去,到了山上,林有栋牵着狗和我们汇合。”
你在雪地里慢吞吞的走,二哥哥和其他的小伙伴一边打雪仗,一边追着跑,好不容易才爬到了半山腰,等了十多分钟,林有栋才和其他几个人从小路爬上来,两波人胜利会师,兴奋的嗷嗷叫。
你只关心一个问题。
“狗呢?”
“在这儿在这儿!”
林有栋掀开口袋,露出来自已家那只器宇轩昂的大白鹅,大白鹅厉声叫嚣,扑着翅膀朝你冲过来。
你吓得尖叫,掉头往山下跑,但冬天穿的太厚,圆滚滚的像球,摔倒后刹不住,咕噜噜顺着小路滚进了菜地里,你脸上,脖了里都是雪,大白鹅还在附近引吭高歌,二哥大骂:“林有栋你有病啊!让你牵狗你带一只鹅来做什么?”
林有栋心虚争辩:“狗被我爸牵走了,我家的鹅也很厉害,有它在根本没人敢进我家的院了!”
二哥骂了他几句:“所以你就带着鹅来抓野鸡?!林有栋我服了你了,带着它待会还怎么玩啊!”
林有栋抓脑袋,有人跳下来拉你,雪太厚,他拉了好几次才把你拉起来,雪水化在脖了里,冷得你直哆嗦。
你牙齿发颤,眉毛皱成毛毛虫:“雪,脖了里有雪!”
“你别动。”
拉你的人摘了围巾,露出来一张没表情的帅脸,暖呼呼的围巾把雪水擦掉。
你绷着脸,那人擦完把围巾拿在手里,从菜地里翻上去,留你一个人站在那儿,你愣了下,慢吞吞顺着旁边的小路走上去,你是不可能去翻田埂的,又不是没有路。
林有栋和二哥还在为了大白鹅吵架,林有栋也觉得事办砸了,说:“邱黎,你看现在怎么办,要不我把鹅先送回去?”
邱黎说:“带着吧,一来一回够难跑的了,待会在半山腰生一堆火,让女生在那里烤土豆等我们,顺便看着鹅。”
林有栋兴奋的一挥手:“行,那我们赶紧往上走,冲呀!”
你揣着手跟在后面,邱黎没有理你,你总算知道为什么二哥今天格外想出来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