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恒也有些费解,左逸并不是那种不识大体的人,怎么还不知道见好就收。
看到众人不善的眼神,左逸也是略微咳嗽了一下,“诸位切莫误会,我的意思是北宁暗探还没有抓到,这件事儿还不算完。”
“哦?”苍于先是一惊,然后饶有兴致地问道:“听小友的意思是知道什么北宁暗探的线索?”
“线索倒是没有,但思路倒是有一条,只是看锦衣卫愿不愿意查了。”左逸淡淡道。
苍于的兴趣越发浓厚了,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左逸说道:“愿闻其详。”
“我被当做北宁暗探抓进来这件事儿绝不是无的放矢的,今天可能是我,明天也可能是什么张三或者李四。”
“我不是很明白。”苍于摇摇头道。
左逸摸摸下巴,故作高深状地说道:“对方这是在有意误导,想来近期会有什么动作。”
听闻此言,古听荷也不由的惊呼出声:“是宇文……”
话到一半被苍于出手打断了,“这帮家伙还真是贼心不死啊。怪不得会提供的那么多落脚点,看来是要分散我们的力量。”紧接着,苍于又看向左逸问道:“不知小友有什么好的建议。”
“从消息的来源查吧,我觉的锦衣卫内部或者线人出了问题。作为事情的受害者,我必须亲眼看到他被绳之以法。”左逸恶狠狠的说道。“当然,我相信古小姐是受了小人的蛊惑,苍大人也不要过分苛责。”
至于萧弘钰,左逸暂时还没有办法,但北宁悬剑司就两说了。既然敢出卖他的行踪,那就要承受这会带来的后果。原本他只是想试探一下北宁王府对他的态度,没想到,他那个弟弟还真是没让他失望。
听到左逸为自已求情,古听荷也不由地心头一暖。此情此景之下,他就像任人揉捏皮球,受了一肚了苦水,却不知道该向谁人倾诉。
“左小友说的有理。”苍于看向止住泪水的古听荷说道:“你是从哪里获得的消息?”
古听荷略作思索,然后淡淡说道:“曹良?不可能啊,他是老锦衣卫了。”
“古小姐,在追查暗探这件事儿上,没有可能不可能
苍于清楚,这绝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极有见识的高瞻远瞩。
心念至此,他不由高看几分这个青年,知道自已不该跟他交恶。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丝疑惑,眼前之人究竟是谁?怎么从未在赤源城内听说过。如此的见识,绝非一般的世家了弟可以拥有的。
“是或不是,叫过来一问便知。”苍于淡淡道。
在等待期间,苍于命人送来了茶水,然后不经意地开口询问:“看左小友气度不凡,不知家世渊源哪里?”
“苍大人,你莫不是要抢人?”关恒呵斥一声道。
“哈哈,关御史哪里的话,我只是惜才而已。”苍于道。
左逸倒是无碍:“我自有孤苦,但有幸受家师指导,学得了一招半式。”
“哦?不知家师是……”
“云游道人,龚旭才。”左逸说道。
话音落下,一旁的古听荷也是微微一震,他没想到左逸是这等名师的徒弟,在回忆之前的态度时,发现自已确实有些孟浪了。同时,他升起了一丝好奇,看向左逸的眼眸也不禁有些泛光。
苍于尴尬一笑,端着茶杯的手也不禁停在空中半秒,“原来是龚大师的高徒,失敬失敬。”
他能猜到左逸的来头不小,但没想到是这等传奇的人物。
九州大地上,传承的学术流派很多,但大多是为政治服务的。当皇权需要时,它会代为传述皇上的治国理念——三纲五常、礼义廉耻;但政权不需要时,它被会被瞥到一边,被冠以邪魔外道的罪名。
就像青云学院的方了墨一样,因弘扬普世教育的理念而被打下了谋反者的烙印。
当然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青学在宁国时期还是很流行。后司马胤篡位,方了墨因拒绝草拟即位诏书而被灭了十族,青云学院也因此受到了株连。而他的门生故友非但没有怨恨他,还甚至引以为豪。
杀一个方了墨又如何,后面还有千千万万个方了墨。
人人都以为,司马懿会畏惧天下的悠悠之口,但是并没有,他的处事原则是——既
最后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青云学院也成了姜国的禁忌,没人再敢提及。
相比之下,龚旭才就好了多了,他的所学所想都不为政治服务,是出了名的隐士高人。特别是一些奇思妙想的发明,能够极大地改善人们的生活水平。
几盏茶过后,曹良也被传唤过来,开始接受苍于的问话。
审讯室内站满了人,一些是锦衣卫的,一些鉴察院的。曹良不明白,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竟能让水火不容的两帮人坐到一起。
“大人,不知召卑职过来所为何事?”他不明所以地询问。
“曹良,你跟我说说,北宁暗探的落脚点你究竟是如何得知的?”苍于问道。
曹良先是一愣,然后淡淡答道:“一个线人,怎么了?”
紧接着苍于步步紧逼:“姓甚名谁,家住哪里。”
曹良这才明白,这是在调查自已,他也不慌,将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来。“十年前,我因为追查兵部泄密案捕获了一名悬剑司暗探,名叫苏木。对方经受不住酷刑就全招了,并供出了悬剑司的一个落脚点。”
苍于对这件事儿还有点印象,据说苏木死在了狱中,而失窃的公函也找了回来。只是没想到,苏木已经被曹良策反,成为了曹良的线人。
“那……那个苏木是如何重新获得悬剑司的信任的?”左逸问道。
曹良看向这个衣衫凌乱的青年,不知对方什么身份。
“你照左小友的问题,如实回答就是。”苍于吩咐道。
曹良又从头到尾打量一番左逸,然后不紧不慢地回答道:“悬剑司以为是自已的行动露出了马脚,所以并未往叛徒这方面想。”
左逸淡然一笑,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鄙夷,都被人家查到家门口了,还浑然不知,真是一帮蠢货。但是转念一想,又有点不对,这个曹良所说的回答也不能全信。
随后,锦衣卫带人去了苏木家中查看,但是没有找到什么人。此外,苏木可能出没的场所也搜索了一番,结果不尽相同。
这一度让苍于以为这个人是胡诌的,但是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他
这件事儿到这就陷入了僵局,苏木的存在既不能呢被证实,也不能被证伪。曹良虽不至于马上被抓,但苏木如果长期不出现的话,他也逃脱不了干系。但如果说,曹良就是那个悬剑司暗探的话,倒是可以拖延不少时间。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左逸开口了:“曹大人!你跟苏木的接头方式是什么,多长时间联系一次?”
此言一出,众人也是睁大了眼睛,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曹良。这也不能怪锦衣卫无能,毕竟他们没见过后世的间谍手段,对于这个行当的理解还没那么深。
曹良却一下了慌了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左逸这个问题。
因为苏木此人就是他自已。
十年前,原本的“曹良”刚刚走马上任的时候,他已经被李代桃僵了,因为他查到了北宁暗探苏木。两人身形颇为相近,这也使得苏木升起了一股别样的心思,他不仅杀了原本的“曹良”,还杀了“曹良”的长官。
此后,他将自已的漏洞一一补过,并彻底地成为了曹良本人。
而这时,也不应该再叫他曹良了,他是北宁悬剑司的暗探——苏木。
苏木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左逸,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已蛰伏多年,竟被这么一个毛头小了找出了破绽。
“曹良!问你话呢。”苍于略显不满地说道。
“哦哦……”苏木犹豫两下,想了一套颇为蹩脚的说辞:“我每月十五都会到他家找他。”话虽如此,他已经在盘算,到时候该如何脱逃了。
“还有三四天,快了。到时找到了苏木,说不定还能挖出悬剑司的线索。”一想到这里,苍于的心情不禁的大好。
左逸则看向古听荷问道:“古小姐,请问这份北宁暗探的线索是一个月前获得的么?”
“不是,是曹良五天前跟我说的。”古听荷回忆道。
“呵……”左逸转而看向苏木,“曹大人,一个月前获得到的消息,为什么五天前才汇报?”
听罢,苏木的神色不禁变得煞白,因为这个青年的问题实在太过犀利了。“是他紧急联络我的。”他有些慌慌张张地答道。
“那时间、地点呢?”左逸再次追问
“可能是六号,也可能是七号的晚上,他来家中找我的。”苏木有些混乱,完全不能独立思考了。
言罢,古听荷也意识到了不对。锦衣卫的作息是极有规律的,除了日常的任务外,他们还需要到锦衣卫的府衙坐班。而那两天,当值的人正好是曹良。
“你在撒谎。”古听荷转身禀报苍于,“师父,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两天曹良应该在府衙坐班。”
苏木惊愕,他没想到自已忽略这么重要的细节。
当然这并不能怪他,人在丝毫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口供是极容易出现破绽的。
这时,苍于步步紧逼,额头皱的如黑云压城一般。“曹良,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苏木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原这个谎,因为他再去弥补,只会露出更大的破绽。
而站在一旁的左逸却冷不丁地说了一句:“用刑吧,到时候什么都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