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的断臂兄弟泰森,此刻正蜷缩在充斥着恶臭,到处爬满蛆虫,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经过一段饱含心酸血泪的逃亡之旅,千辛万苦好容易捱到一座最近的十字军营地,本以为是苦尽甘来了,幸福祥和的人生又再次向他敞开了怀抱,是万万没想到啊,等来的却是阶下之囚的待遇。
困惑、痛苦、委屈、不甘……真是倒八百辈子血霉了!
(诶?这词儿这么眼熟?作者你是不是又在水字数?)
兜兜转转的被押解着来到了首府,还不等他感慨赞叹这座堡垒的宏伟壮阔,直接就被一番规格突破他所能想象的审讯,给连续不间断的狂轰滥炸了起来。
彻底懵逼了——字面意义上的!
来来回回的,翻来覆去的,到最后,就差一个字眼一个字眼的扣着供词,过程中更是各种各样的神奇仪器设备都套上了,包括但不限于什么测谎仪、虹膜仪等等等等,更别说那些个层出不穷的审问手段了。
这让他的神智一直在崩溃边缘徘徊,大概是真的怕他就这么精神崩溃成个白痴,圣赦院这帮人居然还给他使用了大量珍贵的抗抑郁药物,当然也包括所谓的心理干预疗法。
哎嘛,可太遭罪了,我这招谁惹谁了呢?求别折磨了行不行?
让我死好吗?
每次几近崩溃的时候,还真有点后悔当时为什么要耗尽心血去逃亡了,这特么还真不如就直接死在那得了呢!
好容易熬过了审讯这段儿,又被无情的打入了永无翻身之日的地牢,心态属实有点爆炸了。
自然而然又想到了以死亡换取解脱,可每当下定了决心,临到付诸行动时又胆怯了。
倒真不是懦弱下不去手,实在是“自裁”这种行为,在教义上是滔天重罪,乃至会牵连亲眷,不到万不得已,不值当!
正暗自神伤,绞尽脑汁思考着挣脱牢笼的对策呢,就听牢门当啷一声打开了,两道昏黄模糊的光晕伴随着脚步声由远及近,自己还没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就被架着提溜出了牢房。
可算是重见天日了,忍受着双眼的酸涩疼痛,泪水止不住的流淌下来—
—这可特么不是感动到哭泣,就是单纯的在黑暗里呆的太久了而已。
好一番沐浴更衣梳洗打扮之后,他被带到了红衣大主教的面前,身后房门关闭的那一刻,泰森不由自主的菊花一紧,冷汗chua的一下就冒出来了。
可千万别是我想的那一出啊,让我干啥都行,吃x肉也行,死也行,就这个不行,老子可是100%钢铁直男。
真要是那样,可就别怪老子至死不屈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心里面一边赌咒发誓着,一边不断的控制着大脑神经去放松菊部的括约j。
嗯,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唉,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只要干不死,就往死里……
好好活着,他不香么?
米勒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教宗口中的“爬回来的蟑螂”,身体消瘦,左臂齐肘而断,皮肤粗糙且苍白,嘴唇酱紫,眼窝深陷,目光飘忽躲闪。
咦?这咋满头大汗呢?看来是遭了大罪,身体被拖垮了,虚的呀这是!
“受苦了,来,坐,坐下说话”,红衣主教尽量表现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期望彼此能留下个好印象。
毕竟,教宗那个老家伙已经许多年都不曾面见过几个人了,而被亲自接见过的人,几乎全部都在短时间内蹿升起来,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当然,其中就包括最早的自己。
断臂哥此刻内心要说不忐忑,那是自欺欺人,可忐忑又有毛用,也不解决问题啊,与其纠结,不如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怀着这个近似决绝的心情,他还真就咬咬牙绕过了一脸慈祥假笑的米勒,当先坐了下去,连长幼尊卑的规矩都不讲了。
米勒也似是根本不在意,慢悠悠的坐在了他隔壁,摆弄起桌上那套镶金嵌玉的玻璃器皿。
然后断臂哥就亲眼见证了一番让他眼花缭乱瞠目结舌的操作。
这是干啥呀?
配置炼金毒药?不太像呐。
咦,咖啡豆?
然后断臂哥就大脑临时短路了,眼都不眨的看着红衣主教,后者一脸虔诚享受的样子,拿手摇研磨器磨了粉,又粗筛了一边,同时给下壶注
入热水,点上酒精灯加热,给上壶续上滤芯,再给两者对接好,悠然的轻吟着什么,等下面的水被完全虹吸上去,轻轻的倒入筛好的咖啡粉,小心翼翼的搅动了两遍,尔后撤了酒精灯熄灭火焰,拿一块浸润的湿布,反复擦拭着下壶腰线。
看到回流下来的咖啡液上,泛起一层棕色泡沫,老米勒满意的微微点了点头,倒了一杯推到断臂哥面前,端起自己的杯子,微醺着深嗅了一口蒸腾的香气,满脸陶醉的开了口:“每当此刻,才能切实体会到生活的真正意义,旧时代的人们,还真是幸福而又不知满足的怪胎呢!”
断臂哥瞥了一眼面前的咖啡,又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隔壁的红衣,眉毛颤了颤嘴角抖了抖,心说您这还说别人怪胎呢?我看您……
别管内心怎么活动,枢机主教请的咖啡,就是被烫死那也得赶紧先喝为敬呐。
嗯,真香!
诶?好像哪里不太对,这前一秒还严密审讯慎之又慎的,最后都直接打入地牢了,怎么下一秒就和颜悦色请喝咖啡了?
这里头有事儿啊,兄嘚。
刚想为自己的机敏得意一下,隔壁红衣又开口了,“卡密尔执事身体还好吧?当年曾有幸与之就读过同一所教会学院,他高我两届,一转眼,都有几十年没见了。”
听到这话,断臂哥内心一悸,面上却不动声色着。
这卡密尔啊,严格来说是自己名义上的教父,可自己却从未亲眼见过本人你敢信?
这位啊,那可有的说了,他真实的诠释了什么叫一手好牌打的稀烂,可说是loser届的典范。
出身贵族家庭,虽说他老子也就是个最低等的男爵,那也是绝大多数平民们终其一生无法逾越的鸿沟啊,是拿赫赫战功堆出来的,饱含心酸血泪。
到他这儿,那指定是望子成龙啊,他老子费了老鼻子劲儿,花钱托关系给他送到了一座“非著名”教会学院,野鸡是野鸡了点,可名头却是真针儿的。
结果呢?好容易假装着寒窗苦读出来了,高不成低不就混进了一所三线布道院,一路从辅祭、助祭混到执事,眼瞅着老神父就快挂了,多
年的媳妇快要熬成婆了,是万万没想到啊,让一只千年老狐狸给阴了。
而这位老阴比,就是卡密尔终身执事的夫人,当年趁虚果断“偷家”,带着四个月的孕肚找上门来,直接就给他的神父梦扼杀在了摇篮里。
这能怎么办?只能很绝望啊!
于是,他只能哭着成为了拥有三个孩子和一只母老虎的卡密尔终身执事。
泰森之所以能以平民之身,成功的混入十字军并很快晋升上尉,还是拜这位卡密尔夫人所赐。
当年他还只是个靠着些不入流的雕虫小技,挣扎在佣兵圈里冒险者,两次险死还生的遭遇之后,忽然意识到——“再也不能这样活”。
人啊,还是得有个根脚,否则就是一朵浮萍,稍有点风浪就随时面临倾覆湮灭的下场,毕竟无脚的鸟儿,除非一直飞到死亡那刻,才能获赐再度着陆的恩赏,也着实太悲催了些。
思量再三,一穷二白的他只能选择从戎领功来打通人生的上升通道,那么问题来了,该选择哪个军种呢?这也是门不大不小的学问。
国防军吧,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军勋渠道基本早都被各领地大贵族豪门垄断了,除非甘心情愿的当一辈子“有功归我,有死你去”的炮灰士官。
游骑兵嘛,听名头好像挺响亮的,其实根本上就是个绰号“山姆大叔”的运输队罢了,下层军事主官倒是好混,银子也能不少捞,可再往上,就是各大商会托拉斯们的禁区了,那都得有卖身为奴给给大财阀们当一世忠犬的觉悟,咱铁骨铮铮的,犯不上。
那就只能去十字军了呀,虽说宗教武装各种规矩限制不老少,可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啊,再者说了,人家晋升渠道通畅,只要有功会舔头脑灵活,那蹿起来都没有上限。
唯一美中不足,那就是门槛有点忒高了。
首先得是虔信者,就是说得出身于父母双方都是忠实信徒的家庭,这倒好糊弄;
其次,得有个在教会内品级不低的引荐人,最好的情况,就是有个执事以上品级的教父,他撒么来撒么去,诶,还真让他瞎猫碰死耗子撞上一位。
当时啊,费了老鼻子劲的求人托关系,给介绍了这位卡密尔执事的夫人,此时的她已经是个三围一般粗,水桶身材的中老年妇女,指着老公身份敛财的买卖也不知干多少遭了,本就是只修行千年的狐狸,这会儿嘛,都快特么成万年老妖了。
那会见到断臂哥第一眼,就两眼放光,哈喇子都快淌一地那种,话里话外明里暗里的,就是想着人财两得呗,这给咱断臂哥恶心的呦,头三天吃的都差点给再翻上来。
心想——阿姨,要不我再自个儿努把力试试?
可事已至此,又能怎么办呢?
只能很绝望啊!
唉,眼睛一闭,一睁,就当是被老母狗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