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言喻在家里的最后一天,他难得起了个大早,拎着行李箱走出小公寓的那一刻,言喻回头,看着被他卖的空荡荡的小公寓,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拜拜嘞,他那便宜爹娘。
学校给他安排的是男生公寓五号楼,刚爬上二十几级楼梯,还没走到门口呢,言喻就看着那宿舍楼下俩男的拉拉扯扯,还怪亲密。
言喻眯了眯眼,还是看的不大清楚,寻思过几天可能得去配副儿眼睛戴戴了,这五米开外,也就勉强能听个声。
索性干脆也不过去了,言喻就坐在树底下等着,给人家留点私人空间。
“我说了不要你送我,你怎么还自己来了,这会儿不是上课时间吗?”
说话的男生看起来就很瘦,不过言喻看不清样子,那个各自稍微高一点的,他总觉得有点眼熟。
“穆远。”
那男生话一出来,言喻下意识‘啧’一声,眼睛几乎眯成了缝,才看清那人是谁。
难过他觉得这逼眼熟呢,可不就是他那大宝贝儿?
旁边那个穆远,不就是大宝贝儿的小宝贝?
“穆远,”许政一接过穆远肩上的包,“你回来上学怎么不让阿姨给我说一声,我好过去接你?”
穆远摇摇头,偏过头咳了两声,“平时已经够麻烦你了,这个我自己就可以。”
许政一摆摆手,忙把自己的校服脱给他,“什么话,咱两从小到大,一直是你在照顾我,要不是前两年你生病了,这会儿,咱也该在一个班了。”
想起以前那些事,穆远不自觉红了脸,攥紧许政一的校服,试探问道:“你...我刚才过来的时候,听说你在学校谈恋爱了?”
许政一脚下一顿,神色有些促狭,不知为何,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言喻那双对他满是信任的眼神。
“政一,”穆远看他这反应,抿抿唇浅笑,“你不用紧张,我不会告诉阿姨的。”
许政一揉了揉他的脑袋,摇摇头,“我跟他在一起是有原因的,没那么喜欢他,过两天就分手了,你这么乖,可别学我。”
听他这么说,穆远嘴角的笑意深了些,乖巧地跟在许政
一身后。
“别过两天啊。”
言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许政一浑身一怔,莫名的慌乱袭上心头,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
刚一转身,就看见宿舍门口绿油油的大榕树下,银色行李箱上坐着一个漂亮的少年,下巴撑在行李箱的杆上,不知道在冲着他们俩哪个人笑,眼睛弯弯,像只小狐狸。
许政一心下微动,他最近总是觉得,言喻跟以前不一样了,好像整个人骤然明亮了起来。
边上的穆远兴许是在医院呆的久了,没怎么接触过人,面前这个笑的明媚的男孩子,在他的认知里,应该是那种用钱娇养出来的吧,就像许政一一样。
天生自卑的人是很有危机感的,尤其是眼前这少年如此张扬明丽,把他仅有的那点自尊击溃的体无完肤。
言喻坐在行李箱上,一路滑过来。
穆远不敢直视言喻的脸,只好低头,目光落在他的行李箱上时,就再也挪不开眼了,那是一个他买不起,贵的要命的牌子。
言喻仰着下巴,“怎么啊,我男朋友挺助人为乐啊,在这帮别人搬行李,也不问问自己一米七五的宝贝能不能扛得起行李箱?”
穆远听到‘男朋友’几个字时,愣了片刻,脑袋垂的更低了,那少年打从一过来,就没看过他一眼,就像他这个人不存在一样,或许是那男孩刻意的忽视。
许政一被他问的哑口无言,半晌,才缓缓道:“你误会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发小,穆远。”
言喻扭头,打了个响指,“抬头了,朋友。”
穆远‘啊’一声,像是被言喻吓到了,偷偷挪着步子,往许政一身后退了退,这才慢慢抬起头,说了句‘你好’。
察觉到穆远动作的许政一,见言喻这么轻浮的样子,心里积攒的那点好感荡然无存,忍不住皱皱眉,瞪了言喻一眼。
像言喻这样不知道分寸的,活该冷落他几天。
“我长得很可怕吗,还好吧,”言喻无可奈何地耸耸肩,看了眼许政一,“比起...嗯,挺像个人的。”
许政一黑着脸护了一把身后的穆远,“别跟我闹了行吗小喻,今天穆
远第一天上课,他不能迟到,而且,我也没打算跟你分手。”
耳边传来几声穆远的咳嗽声,言喻抬头,目光越过许政一,落在脸色苍白的穆远身上,若有所思地眨眨眼。
原著里的穆远好像确实是有病,而且这病,不好治,一年的花费也不是穆家这个小家庭可以承担的。
言喻想起来,之前原主送给许政一的那些东西,腕表,手链之类的,好像从来没见许政一用过。
依着许政一这么喜欢炫耀的性格,藏着掖着确实不太合适。
想到这,言喻舔了舔嘴角,手肘撑在银白色的行李箱上,微微屈身,冲穆远弯了弯嘴角。
“穆远,你的病怎么样啦?”
穆远呼吸一滞,紧接着鼻尖传来一股子淡淡的雏菊香,不是他身上这种廉价洗衣粉的味道。
他像是被人戳中了痛点,脸颊慢慢红了起来,藏在衣袖里的手抬起,拽了拽许政一的衣角。
许政一折身,不知道给穆远说了什么话,就见着穆远点了点头,走进了宿舍楼里面。
“言喻,你到底想怎么样?”许政一脚抵着言喻行李箱的轱辘,像是打定注意不让他进去。
隔着薄薄一层透明玻璃,言喻看见,穆远在对他笑,笑容浅浅,看上去乖的不得了,好像只是想补上刚才见面的礼数。
想跟他比装乖啊。
言喻从兜里慢悠悠地拿出橙子味的甜糖,拆掉包装,塞进嘴里,把目光从穆远身上挪回来,懒散道:“我能怎么样呀,我们大宝贝都去给别的男生做男朋友了,那我可不可以收回自己的礼物啊?”
说到这,言喻冲他眨眨眼,语气慢悠悠的,“大宝贝啊,我送你的那些礼物,还在吗?”
许政一浑身一紧,连带着脚下也不自觉地使了些劲,这里又是个下坡,言喻的行李箱不受控制地朝着下面滑了过去。
“言喻!”
许政一下意识伸手去抓,结果抓了个空。
言喻下意识咬破了嘴里的糖,‘咯嘣’一声脆响,回头看了眼,那是一处没有护栏的高台,大概一米多高的样子,而边上就是他刚刚上来的楼梯!
他刚才为了方
便,把自己背着的书包和行李箱捆在了一起,这么短的时间里根本拆不开。
而书包里装着今天下午要用到的颜料,如果颜料摔混了,别说做怎么教学生,就是面试,他也过不去!
言喻第一反应就是紧紧抱着怀里的颜料,又用书包捂着脸,他人摔了就摔了,总不至于摔骨折。
可这些颜料是他花了小一千搞的,不能说没就没了。
边上一阵急促的风闯过,带着熟悉的薰衣草洗衣液味道,干干净净的。
来人应该是跑的很急,呼吸还带着喘息声,连带着额角和鼻尖上,也渗出了小小的汗珠。
头顶传来一声闷哼。
言喻整个人连带着行李箱,一起被贺慈护在了怀里。
“包比命重要?”
贺慈声音低沉的紧,言喻听不见一样,只知道自己心跳的咚咚响。
他目光呆滞地落在高台的临界处,那里,和他的行李箱,还有不到一只手掌的距离,而贺慈,恰恰就站在那道边缘上。
差一点。
就差那么一点。
贺慈眉头蹙的紧,把吓坏的言喻往里推了推,“你聪明劲儿使哪去了?”
言喻紧紧抱着书包,抬头,对上贺慈阖黑清冷的眸子,骤然鼻尖一酸,没来由地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