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之内,暗殿之中。
一名小太监将头压得很低几近匍倒跪在一副玛瑙帘子跟前,嗖嗖夜风透过龟锦纹的窗棂穿了进来,吹得人那叫一个凉快非常,不过跪地小太监额头上的汗水依旧哗哗直流,一副战战栗栗等候宣判的样子。
“按你所言,这大会最终夺魁之人既不是胡人,也不是咱们大唐,而是一个名不见经传唤做‘杨休’的江湖散修?并且太子似乎与其是旧识?”
“老祖宗,小泉子我纵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敢与你说假,太子大会上还赏给了奴婢几两赏银欲要拉拢于我,但奴婢生是孝敬老祖宗您的人,死是伺候您的鬼,奴婢表面顺从太子,但绝无二心,太子给的赏银都在这了,还请老祖宗您明鉴。”
一番慷慨陈词后小泉子从怀中拿出了一锭银子双手拱在头顶,李豫给他的金子却变成了银子,这便是他耍的小心眼。而他笃定眼前这位老祖宗亦是会相信自己,因为李豫虽为太子,但他所得的年俸都在这位老祖宗的监视之中,当时能拿出一金锭给自己肯定都是花了不少血本。
“小泉子,把你安排在太子身边倒也真是咱家一个明智的决定,行了将你那几两银子揣自己兜里自己留着花吧,下去后记得去内府局领你的犒赏。”
“谢老祖宗!”
待得小泉子拜礼完走出大殿后,只见帘子一扫,从中走出一名佝偻老者,样貌甚是丑陋,将自己打扮得甚是仙风道骨卓尔不凡,但那半边身子的袈裟另半边身的道袍确使人觉得不伦不类,手持烫金念珠满嘴无量天尊,常人看着不知其是信奉佛祖还是道祖。
这位奇装怪异的老者,便是大唐如今权倾一时的大太监李辅国。
李辅国不仅只在朝堂上大权在握,而且武林中亦有不少他的人马,其门下设立的“察事厅”便是这些权势交汇的中枢。察事厅中分为内厅外厅,内厅负责朝堂事务监控群臣,外厅插手涉控江湖,负责属理内外厅的两位管事称为厅长,皆是获得朝廷一品侠官称谓的泰斗前辈。
李辅国望着小泉子消失的背影,独自呢喃道:“莫非是那个杨家?”。
三清上
,曰大罗。
学道者的眼中,将天界分为三十六重天,其中最高的一重便称之为“大罗”。
名为中土三宗之一的大罗宫高悬于巍峨狮子山崖壁之上,青墙坚瓦,层楼迭阁,常年云雾缭绕,俨然一处世外清修之地。
今日里这处清修之地却是没有了往日的祥宁,笼罩山间的反倒是一股浮躁气息。且看宫门口聚集了一众弟子,除了那扫地的门童,其余弟子皆是一动不动矗立着,目光皆望向了远处山门口的青石阶梯处。
他们似乎在等,在等一个人。
不知过了几时青石阶梯处罕见得出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是这座山门第一次出现的身影。
“你便是杨休?苍峰恶道的亲传弟子?”
当那道身影走近宫门的时候,一名等候多时的中年道人从亭台一跃而下,走近杨休身边冷声说道。
杨休与其四目相对,倒也不回避的直声说道:“我是杨休,但家师并非什么恶道。”
中年道人嗤之以鼻朗声笑道:“他若不是恶人,这世间哪还有什么善人?”
杨休不辩,仍做礼意回道:“烦请道长带个路,帮我引见大罗宫宫主。”
“哈哈,你们听见了吗,就这恶道的徒弟还理直气壮囔囔着要见宫主。我且问你们,谁来带路帮其引见通报啊?”听得杨休话语那中年道人朝着宫门口的道士们环绕了一圈又是讽声大笑。
“行,那我自己去找。”
杨休懒得搭理这些人跨步上前,直入宫门。
那中年道人紧随其后绕在杨休身前,挥手喝道:“站住!”
“看来这世上不仅只有善人与恶人,还有恶狗,毕竟好狗它也不挡道。”这中年道人三番五次使自己难堪,杨休却也懒得再给其留些情面。
中年道人横眉立竖,指着杨休怒喝道:“你!好小子,今日要么跪着进去,要么趴着进去。”
“要是我今日个硬是要堂堂正正得走进去呢?”
“那可由不得你!”一语尚罢中年道人双手从道袍中猛然擒出,直直按抓杨休肩骨。
早有防范的杨休行招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往后蹬出一步避开其掌风踩
稳地面后又是往前踢出一腿,中年道人未曾想杨休反应速度如此之快,倒是连忙挥出道袍与杨休腿法相抵。
中年道人目光在杨休身上一扫而过:“我还寻思着是你侥幸赢得了大会,此着看来倒也像是比宣赫那小子厉害一点的角,不过想凭着这些许微末伎俩上大罗宫闹事,道爷我看你还是省省吧。”
中年道人挥动双臂,周身罡风瞬时翻腾,一股强横的吸力猛地从道人身体内呼朔而出,但见周围围观道人腰间的佩剑全都离了剑鞘,齐齐围绕中年道人身边。
中年道人抽出其中一把,立于手心抖颤行出剑招,停留在半空中的利剑亦是凭空舞出相同剑招,几十柄剑同行剑招同刻尖鸣,犹如平地起惊雷,伴随哗哗作响之音积蓄许久的剑气宣泄直下,行出一道密集的剑网,朝着杨休冲杀而下。
周围看戏弟子窸窣讨论道:“未成想师叔这招‘长河大江’练到如此境界了,这小子有得受了。”
上大罗宫之前杨休就做了准备工作,提前预习了大罗宫目前的情况几何。眼前这位看来就是大罗宫五大都管中最年轻的那位以剑搏名的刑罚堂右都管玄宁子。
知悉对方身份后,杨休更是不敢大意,须臾之间,半空中零零散散的利剑犹如溪河支流一般汇集一点,形势长河大江奔流而至,剑气交汇摧袭的那一点便是杨休。
杨休双掌拍动,施展燈雷录拍出一座雷印激射横出,剑气与杨休那手雷印轰然撞击,巨鸣声乍起的那一瞬间顿时内气涟漪向四周迅速扩散开来。
凌厉剑气覆于湮灭,杨休的衣袍却是破裂成条,剑痕深出往外渗透着鲜血。
“嗯?这小子居然接下了?”
玄宁子靠着此招“长河大江”而闻名,不少魔教登徒子皆死于此招,今日里开招既是选得这式成名绝技,想着来个下马威压住这个口出狂言的小子,未曾想杨休虽然显得狼狈一点,但是竟然接下来了。
这不得不使他啧啧称奇,心中倒也承认此子修为在如今大罗宫掌教弟子简宣赫之上。
“轮到我了!”
杨休仰天震哼,身躯跃起一式金灯撕夜乍出阵阵雷
纹直拍而下。
“什么?你这小子居然还有气力?”
玄宁子没有料想到杨休接住自己那招后依旧还有余力主动进攻,依他心中所想杨休当是竭力了才对。来不及再加细想玄宁子往后疾退三步,望着那一击犹如划破长空的恐怖闪电,猛然挥剑直挡。随着周身利剑断裂之声传开,玄宁子也似乎避无可避,旋即倒也放下面子往后跳躲,离开杨休重点的打击点位。
玄宁子从攻改为守后,周围的大罗宫子弟皆总所云云:
“这小子居然连师叔都降他不住。”
“何止降不住啊,好像他还压师叔一头。”
……
此般议论玄宁子亦然听闻入耳,说自己不如一个小辈?那还了得?自己刑罚堂右都管的脸不要了?如此想道玄宁子气从心来,那身道袍呼呼作响,罡风鼓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