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并没有刻意压低自己的音量,这些h话便一字不差的落在那落魄女人的耳朵里。
可她既没有羞愧也没有发怒,只麻木的眨了下眼睛,便没有了多余的表情。
这一副无喜无悲的面容落在旁人眼里好没意思,纷纷摇头叹气各自忙活去了。
杨阿悦背靠着墙,轻轻呼出了一口浊气。
她此生做的最错的事,就是听信了元予礼——虽然,她也是之后从丈夫那里才知道,那个个子高挑,总是一副简单装扮的女人叫做元予礼。
白扬歌从来不将她放在心上,不论她是何身份,那个元予礼同样!所以她只是当她是一个没用的炮灰而已,那怕她最后被扔出王府,像狗一样在地上匍匐,也没有救她的意思。
她脚边的小孩突然无缘无故的哭了起来——她眉毛都没动一下,天生傻了的孩子总是这样,刚开始她的婆婆还以为是孩子饿了什么的,直到他三岁还不会说话不会走路,才知道他就是个傻子。
杨阿悦抬腿踢了他一下,没有什么意思,单纯的想打他而已。可就是这位一脚踢出了问题。
咣当一声,那小孩突然侧翻在地,小小的身躯弄倒了旁边的箩筐。
三四岁的小孩的骨头软的不行,蜷缩起来就像个球一样。
杨阿悦不耐烦的爬了起来,伸手将自己自己孩子翻过身,这一看,差点把她当场吓死。
“啊啊啊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小孩已经满脸烧的通红,小小的眼睛全是血丝,牙龈处也渗出血丝来,他难受极了,没一会就抽搐着失去了小小的生命。
杨阿悦怔愣的去探他的脉搏和鼻息,良久的沉默之后,她绝望的哭了出来。
孩子死了对她来说是好事,这样她就再也没有了累赘,再也不用留在这里瘦人眼色了。
可随即,她就意识到,自己的丈夫不会放过他,即使这个孩子是个傻子,也是他的血脉!
对未来已知结果的恐惧占了上风,杨阿悦只觉得头昏脑涨,眼前开始模糊,同时,喉咙开始酸痒,她忍不住呕了一声,竟吐出一大口黑血。
这下她是彻底傻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狼狈并带着一丝期望地掀开自己的前胸,她已然顾不得廉耻了。
那胸口之上,密密麻麻的红疹水泡布满了近百个,一摁下去就有黄色的脓水炸出来,十分恶心。
杨阿悦颤抖的道“救我……”
“怎么啦怎么啦?呦,这孩子怎么躺在地上?”
方才散去地小贩重新聚集在了一起,有胆子大的,将那孩子正面朝上,不过片刻而已,那孩子的脸上已经全是红疹,头皮和眼皮都肿了起来。
可是,他确实已经死了。
“我的妈啊,”有人捂着口鼻道,“你这孩子……是不是……”没气了?
杨阿悦看着还是个人样,一张口就能看到她牙龈上的血,和已经爬上了脖子的红痕,“是瘟疫……”
“瘟疫?”
“瘟疫!”
汉字的威力就在于它即使只有两个字也会激起所有人的共鸣,明明吵闹不堪的闹市突然被这两个字炸的安静了一瞬,紧接着所有人就像疯了一样往外退,而本来就在外围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前后不出一盏茶的时间,这地方就已经乱成了一团,外邦人大半听不懂中原话,一个劲的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些什么。
气性大的人上去就给了他一拳,骂道“说什么鸟语!还他妈不跑等死啊?”
那外邦人无缘无故挨了打,一时间怒气也上来了,二人顿时扭打到了一起。
杨阿悦张了张嘴,没出声。
无尽的深渊。
谁都不知道这瘟疫为何突然出现在一对母子身上,更不知道为何如此的无声无息,以至于没有人发现——包括那对母子。
也因着这条街上的人反应极其迅速,一听到瘟疫就好像见到了洪水猛兽,什么都来不及顾上,着急忙慌的全跑了。
而被所有人遗忘的杨阿悦在众人都走了之后,费力的站起了身,成年人的身体比小孩强不少,她更多的事是精神上的恐慌罢了。
杨阿悦感觉的到呼吸出来的都是热气,嘴里全是血腥味,她娘曾对她提起过,五六十年前有过一次瘟疫,她的姥姥一家就是在那场瘟疫中去世的,那个时候她的母亲才几岁,只记得姥姥他们临死前的症状了。
嗯,同她现在差不多。
杨阿悦一只眼睛已经看不到东西了,她踉踉跄跄的扶着墙壁走了出去。
足足有两三个时辰后,她敲响了一间宅屋的大门,没一会,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满脸不耐烦的打开门,呦了一声,道“讨到钱了嘛?你那赔钱货呢?”
杨阿悦张口就是一口浓稠的黑血喷到那女人的脸上!
次日,仿佛挂名王爷的楚楼突然上了一到奏折,前半段对皇上表示了关切,并且严重谴责了燕国夜统领的胡闹行为,而后半段画风一转,开始以犀利的语言指控皇上是非不分,糊涂非常,暗自护着皇后,实则养虎为患。
这封折子给黎容城气的当场昏厥,然而半盏茶之后,他就被惊醒了。
“什么瘟疫?”
“……青雀街一户人家当夜出现发烧呕吐,不久后浑身起疹,现在已经死了两个了——”那官员腿抖如筛,“现在、现在周围的邻居们也出现了类似的症状、皇、皇上、您看这?”
黎容城差点背过气去,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是楚王故意同他作对,才故意放出这样的消息,可,若真是那样就好了。
白府内,不同于朝廷上的风雨飘摇,城中的人心惶惶,她这里倒是安静非常,白扬歌手里拿着一张纸,正是黎容城看到那封奏折之后的表现记录。
“我早说零的那封折子写的不够好,”夜酒懒洋洋地道,“不如让我来。”
让你直接气死皇帝吗?
白扬歌内心诽谤一句,问道“瘟疫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夜酒道,“自您三年前走后,王爷便停了对城内的监察。”
白扬歌啧了声,果然楚楼也是个色令质昏的主儿,很有些昏君的潜质。
“封锁楚王府和白府,顺便派些人去林府,”她道,“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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