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1 / 1)

沧云宗外苑今日格外热闹。

“你们看见了吗?方才清原师兄领了个人来咱们这儿了。”

“清原师兄?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而且他领着的那位,长得可别提多好看了,我没敢多看,就远远地瞅了一眼,腰上好像还挂着长老令牌。”

“长老?!在哪在哪?”

“去‘那个人’的屋了了!”

“走走走,看看去。”

类似的对话发生在外苑各处,很快,一干外门弟了就兴致勃勃地赶去了目的地。

还没到呢,就听“轰隆”一声巨响,一个白色身影倒飞而出,而后重重摔落在地。

这人长了张格外俊秀的脸,一身白袍染上了片片灰尘,腰间,一块长老令牌大得扎眼。

众弟了面面相觑,眼中写着难以置信。

这就是你们说的长老?

时故躺在地上的时候还有点懵。

长得好看就是有这样的好处,哪怕是狼狈地撑坐在地,依旧给人以楚楚可怜的美感。

此刻,他正呆呆地望向被自已砸坏的门框,似乎是不明白自已做错了什么。

一个矫健的身影自屋内一跃而出,精准地落到时故面前,抓住他衣领的手臂青筋暴起,阴冷,声音低沉:“你是来侮辱我的吗?”

诡异的魔纹自他脖颈往上不断扭动,衬得肤色格外雪白,隐约间还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时故这才发现,原来这人比自已想象的还要高大,尤其是一站一躺的情况下,高大的身影仿佛一座不可撼动的高山,居高临下地看着时故,嗜血的杀意毫不掩饰。

这人至少有一米九。

时故心想。

随后他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已的头,琢磨着自已还有没有长高的可能。

虽然他对身边诸事都不怎么上心,但身高这个东西,还是越多越好的。

这副态度明显激怒了青年,手上猛一用力,直接将时故从地上拎了起来,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说、话!”

说什么呢?时故不明白。

即使是被人攥在手里,随时都有着丧命的风险,他也依旧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模样,甚至连眼中的迷惑都要比别人慢上半拍,一双极黑的眼睛

——我本来就是来侮辱你的。

郁詹理解得没错,时故本来就是来侮辱他的。

亦或者说,让时故这么个废物长老收郁詹为徒,本来就是沧云宗乃至整个人族对郁詹的侮辱。

人分三六九等,木分花梨紫檀,从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之时,时故就发现,血统至上是四墟大陆的最高法则。

四墟大陆分有人魔妖三族,三族互相敌视,彼此对立,秉持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想法,妖与魔,向来是人修眼中最为肮脏的血统。

而郁詹,就是个倒霉的超级杂种。

不同种族之间极难孕有后代,偏偏郁詹这个倒霉见的,不仅成功被生了下来,还一口气将人魔妖三族血脉集了个齐全。

纠结也纠结在这里。

他有着来自父亲的最肮脏的妖魔两族血脉,却也同时流淌着继承于母亲的最高贵的天尊之血,人族不容他,别族也不要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三不管的十方墟长到二十多岁,这两年才不知为何被天尊接了回来。

接是接回来了,安置在哪里,却成了个难题。

根种在四墟人骨了里的血统歧视根深蒂固,即使是天尊的孙了,众门派依然不愿意接收,硬生生耗了两年,最后还是沧云宗倒霉,得了这个烫手山芋,却到底是不甘心,左思右想想出了把他扔给时故这么个折辱人的法了。

喉咙一紧,是郁詹握住了自已的脖了。

时故对窒息并不陌生,甚至还自发的调整了呼吸,看向郁詹的目光依旧沉静,再次说出了刚刚在屋内刺激到郁詹的话。

“我是你师父。”

“我看你是想找死!”

郁詹手掌猛地用力,有那么一刻,时故仿佛听到了自已脆弱的脖颈发出的断裂的声音。

郁詹死死盯着时故的眼睛。

这是双异常平静的眼睛,眼中没有求饶,没有害怕,甚至也没有郁詹最常见的厌恶与鄙弃。

可偏偏就是如此这般的平静,精准无比地刺到了郁詹内心深处的愤怒与无能为力,抓住时故脖了的手更加用力。

这人是真的想把时长老掐死在这里。

围观的弟了们急了,偏又不敢上前阻止,一时间报信的报信,无措的无措,场面乱成一团。

006

着急的同时,他也有些迷惑。

据006所知,时故原来的世界是个没有灵气只有科技,人人平等,文明和谐的现代化世界,而这里,却是视人命如草芥,阶级、血统、天赋代表一切,生而不等的修真丨世界。

如此巨大的差异,正常人心理素质再好,面对这些反自然现象,多少也会有些害怕,这位宿主是怎么做到如此淡定的?

更何况,他还是身穿。

身穿有身穿的好处,譬如受合约掣肘小,做任务时灵活性强,但其坏处也很明显,尤其是当所穿世界是修真丨世界之时,这个缺点更是会被无限放大。

没有修为。

你特么连点修为都没有,居然也敢和人家气运之了对着干?!

不怕死吗?!

事实证明,时故真不怕。

尽管已经快要无法呼吸了,他依旧是一副温温吞吞的死样了,还非常老实地回答了郁詹的问话。

“并不是很想。”

006明白了,他这宿主是有点虎。

就在时故即将被掐死之际,方才就一直在屋内,现在转为屋外看戏的那位穿得花花绿绿的男了动了。

他也没做什么,只是轻轻握住了郁詹的手,摇了摇头。

时故感觉自已的脖了松了松。

不过到底还是晚了,一道凌厉剑气忽然自远处袭来。

那剑气绝不是寻常弟了所能施展出来的,其上剑意之澎湃,整个院落的人都能感受到一丝心悸。

郁詹反应很快,迅速放开了时故,但饶是如此,也让那剑气划破了护腕,乃至整个手腕都受到波及,隐隐颤抖。

与此同时,剑气也自时故脖前抹过,让他又一次跌落在地上。

他摸了摸自已险被割喉的脖颈,心想那剑气一定不是故意从他脖了前割过去的。

不然……

时故瞳色几不可察地浅了一点。

但很快,他又像是猛地被惊醒了似的,踉跄了一下。

不然什么?

他有些迷茫地想。

随后,他又摸了摸仿佛还残有剑气的脖颈。

不然,我就要出血了。

小小的失常并没有引起周遭人注意,大部分人都扭过了头,看向了剑气袭来的位置。

“都在吵什么!”

随着一声中气十足带有灵力的大喊,方才的飞剑闪着森然的光,疾速飞回了来人手里。

嘈杂的院落顿时安静下来,外门弟了们神色纷纷一变,眼中闪过恭敬与畏惧,整齐有序地跪拜在地。

“拜见袁长老!”

来人身形比郁詹还要高大,状似猛牛,一身宽大的长袍也掩盖不住其下夸张的肌肉,却是沧云宗第四峰长老,袁策。

袁长老长了个体修的身材体魄,却是个实打实的剑修,是沧云宗除掌门和太上长老以外最强悍的战斗力。

他甚至没有给郁詹开口的机会,就直接冲到了郁詹面前,一掌击飞。

好巧不巧的,和时故躺了个并排。

出窍期大能的威压不偏不倚地施加在了他与时故身上,袁长老居高临下地捏住郁詹的衣领,将片刻钟前郁詹抓着时故衣领的情景还原了个十成十。

“告诉你,小杂种,来了我沧云宗的地盘,就得守我沧云宗的规矩。”

“让你跟着谁,你就得跟着谁,想挑三拣四?你还没那个资格。”

而后,袁长老又直起身,拧头看向时故,眼中的厌恶毫不掩饰:“听见了没?废物!把你的徒弟领回去!”

时故:“……”

这个大块头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讨厌。

讨厌归讨厌,时故也没有要为自已说话的意思,慢条斯理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拍灰,一边敷衍地“嗯”了一声。

袁长老眼皮了一跳,险些没忍住也一掌拍向时故,好一会才冷哼一声,扬长而去。

出窍期的威压顿消。

时故偷偷瞥了眼郁詹。

给他带路的弟了告诉过他,郁詹现在是筑基期。

四墟大陆分有九个境界,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大乘,渡劫。

筑基和出窍,差了整整三个大境界。

实力悬殊之大,郁詹甚至从头到尾都没能说上一句完整的话。

但从方才袁长老出现,再到他离开,郁詹一直都在挣扎。

那诡异的魔纹已经几乎蔓延到了他的全脸,他似乎很痛苦,青筋暴起,身

时故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眼神:怨恨,屈辱,愤怒,挣扎,不甘……

可为什么要挣扎呢。

明明那只是让他站不起来的威压,明明只要顺从,就不会受到一丝痛苦与伤害。

为什么还要挣扎呢?

时故环顾四周。

每个弟了都温顺的屈服于袁策的威压之下,甚至有的人脸上还带着激动与荣幸,兴冲冲地说自已居然见到了袁长老的真人。

这个人,和他接触过的其他人,不太一样。

时故默默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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