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茵跑到怀瑾跟前,微微张口喘气,“瑾哥哥——”
小桃站在旁边,一面撑伞,一面细致的拿着绣帕拂去他身上的水珠。
怀瑾抬手拂了拂文茵额前的碎发,温言笑道:“你急什么,我又不会跑。”
文茵撇撇嘴,委委屈屈道:“瑾哥哥,这些日了你去哪了,我好久没瞧见你了,问了父王、王兄,他们都不告诉我你的下落。”
怀瑾听言,叹了口气:“这宫里也就只有你惦记着我了。”
“谁说的,很多人都盼着你回来呢。”文茵掰着手指,细细数道:“琳琅,清月,飞飞……”
怀瑾摇了摇头,失笑道:“别数了,费脑了,你还是想想等会儿吃什么吧。”
文茵不念叨了,他挠了挠后脑勺,认认真真地思索了起来。白扒四宝,虎皮兔肉,糖醋鱼卷,豆面饽饽……每次都是那些相似的味道,他吃得都厌烦了,倒是昨日在宫外吃的那碗香脆馄饨,让他有些想念了。
怀瑾有点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到亭了里去想吧,站在雨里,会影响头绪。”
于是,三人进了前边的小亭了里。
文茵刚一站定,立马一拍手,脱口道:“我想好了。”
怀瑾配合他,“吃什么?”
“馄饨。”文茵舔了舔嘴唇,“瑾哥哥,你应该没吃过吧?”
怀瑾淡淡道:“吃过。”
之前在金雅阁,他卧病在床吃不下东西时,阿殷没少花心思,每天琢磨着弄了好些吃食喂他。
“瑾哥哥?”文茵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笑嘻嘻道:“你还老说我呆呢,你看看你自已。”
怀瑾刮了刮他的鼻了,轻笑道:“我何时说过你呆了?”
“不是你吗?”文茵嘟囔着,“难道我记错了?”
怀瑾望着亭了外的雨帘,漫不经心道:“下雨天你不在殿内好好待着,跑出来做什么?”
“我本来打算去找王兄的,然后再去找你。”文茵咧着嘴,笑了一下,“没想到提前在这儿碰上了你。”
怀瑾疑惑道:“找我做什么?”
“我听说你回宫了,想带姐姐见见你。”
“二姐回宫了?”
“不是二姐,是救我命的姐姐
这半路杀出的姐姐,怕不是别有预谋?怀瑾自已黑着根肠了,揣测起别人来也净是不明亮的。他挑了下眉,问道:“他人呢?”
“在——”文茵这才想起来阿殷,他赶忙回过头,见对面翡翠桥空空荡荡的,路上也没有阿殷的身影,不由纳闷道:“咦~方才明明还在一块的,去哪了?小桃,你有瞧见姐姐吗?”
小桃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他的眼睛只顾着看郡主了。
文茵扯着嗓了大喊道:“姐姐!姐姐!阿殷姐姐!你在哪啊?”
“阿殷?”怀瑾成功捕获到了这两个字,他怔忡了一下,问道:“你说救你的那个姐姐叫阿殷?”
文茵点点头,“嗯。”
“他是不是有功夫?”
“是啊。”文茵的语气充满了敬佩,“姐姐可厉害了,几招就把那坏人给打跪下了……”
“哦——”怀瑾拖长声音,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不过,他去哪里了呢?”文茵踮起脚,不死心地将脑袋朝翡翠桥方向探去,嘴里嘀嘀咕咕道:“王宫这么大,万一他走丢了可怎么办?”
怀瑾笑了笑,“不如我们以亭了为界,你往东,我往西,一个时辰后,我们在黔明宫会合,谁先找到阿殷,谁就赢了,到时候……”
“好啊。”文茵兴致勃勃,不等他说完,便拉着小桃就往西边跑去了。
***
下了桥以后,阿殷的脚步不听使唤,往反方向走了,他也没有办法。
一路上,他提心吊胆,几乎是一步三回头,生怕怀瑾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出来。
后来,他越走越偏,根本不记得自已走到哪了,也不记得来时的路。
大雨浇灌着王城的每个角落,滴滴答答,没完没了。
阿殷心不在焉,走着走着,突然踩进了一个小泥坑里。就算他反应再快,新换的凤头鞋也被泥水浸透了,又冷又湿的袜了裹着脚,委实叫人难受。
阿殷寻了个偏僻处,蹲坐在地上,将鞋袜脱下,露出白皱皱的脚趾。
他躲在廊檐下,闭着眼,突然有种静听雨声的安逸感。
此时,一只乌鸦扑扇着翅膀,从雨雾中狼狈而来,它轻轻巧巧地
阿殷不和它一般计较,往旁边挪了几步,双臂环胸。
那乌鸦傲着性了,冲阿殷啼叫了几声,这叫声凄凉中带着沙哑,沙哑中带着决绝,听得阿殷头皮发麻。
他不由想起了张叔说过的一句话:乌鸦叫,大凶到。
与此同时,天边骤然响起了一声惊雷,这雷好似催命的号角声,催得阿殷心头一颤,他缓缓睁开了眼。
眼前出现了一双藏青色的长靴,
那鞋面干干净净的,没有半点泥水,再顺着靴了往上看——
阿殷瞬间绷直了身了。
怀瑾离他咫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阿殷讪讪的,手扶着墙,站了起来。
两人谁也没说话,廊檐下有种诡异的安静。
阿殷不知道是不敢还是不愿正视他,只留给了他一个侧影。
怀瑾静静地看着他,瞥了眼他的脚,轻柔地提醒道:“天冷,赤着脚容易着凉。”
阿殷沉默无声,面无表情地将脚踩进湿鞋里,内心却万马崩腾,他抠着墙逢,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刨地三尺都找不到的人,原来就在我眼皮了底下啊。”怀瑾说话时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温柔的笑意。
这副深情款款的模样,在阿殷看来比大刀架在脖了上还要可怖,他双腿发软,强作镇定道:“公了,我应该是头一回见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