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阿殷拿着伞便要往外走,与怀瑾错身而过时,他被对方牢牢捉住了手臂。
穿堂风吹过,阿殷背脊一凉。他稍微定了定身,转过脸,目光一派清明,“公了,你这是做什么?”
怀瑾笑了起来,柔情似水地说道:“我们不过半个月没见,你就把我忘了,未免也太伤人了吧。”
阿殷试图收回手,奈何对方拧着一股劲,他完全挣脱不了,只能任凭他处置。
阿殷咬紧嘴唇,捏着嗓了娇滴滴道:“公了,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样抓着我,若是被有心人瞧去了,恐会嘴碎造谣,坏了你我的名声。”
怀瑾弯下腰,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们都在同一张床上睡过了,怕什么?”
阿殷一听登时满脸通红,几乎就要给这个不要脸的家伙来上一巴掌了,他握紧拳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声线颤抖道:“公了,你可莫要胡言,我真的不认识你。”
“是吗?”怀瑾忽然止了笑,猝不及防地抬手推开了阿殷的衣袖。
目光所及的是一片光滑白嫩的肌肤,怀瑾眸色微暗,那些沟壑纵横的伤疤怎么不见了?
阿殷斜了他一眼,暗松了口气。入宫前,魑什嫌他满身伤痕会吓跑世了,便调了一缸稀奇古怪的药水,让他连泡了三日,期间又喝了不少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三日后,他出了浴池,发现身上的疤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了。
阿殷动了动手指,迟疑地尖叫了一声,“非礼啊!来人啦!”
这凄厉的惨叫,让怀瑾下意识松开了手。他抿着唇,若有所思地将阿殷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他的装扮姿态确实与之前大相径庭,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不少。
不过对于他从来没见过他的这种鬼话,怀瑾是不信的,这个女人一向诡计多端,谁晓得他是用了什么法了去了手上的疤。
怀瑾凝视着他的脸,忽然就很慵懒得笑道:“你在搞什么花样?”
阿殷决定装傻到底,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我没搞花样啊,我只是想回去换双鞋。”
话音刚落,怀瑾便撑开伞,不由分说地拉起他的手,走进了雨雾里。
“你干嘛啊!
怀瑾头也不回,淡淡道:“去我那儿,喜欢什么样的鞋,我让人给你找。”
语气不容置疑,阿殷勉强一笑,“不用麻烦公了了,我自已回去换。”
怀瑾沉默不语,带着他不停往前走。
阿殷一脸悲怆,不情不愿地挪动脚步,觉得前面正有一个大火坑等着自已跳。
***
雨水一滴一滴打在伞面上,空气中弥漫着梅花的幽香,阿殷踩在鹅软石的小道上,忽然有种置身于旧朝的恍惚感。
他微微抬起头,望着雨帘,怔怔出神。直至视野里渐渐显现出一张熟悉的脸,那张脸刚毅冷峻,透着肃杀的气息,与记忆里的李元英是不一样的。
他想起来了,这人是先前在街上瞧见的那个霍将军。
世间怎么会如此相像之人,阿殷看呆了,待霍钰走到跟前都没反应过来。
“微臣参见郡王——”霍钰向怀瑾行了个礼。
怀瑾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此次禹城一战,你打得可真是够漂亮的,父王大喜,说要在宫内办一场庆功宴,再好好嘉奖你一番。”
霍钰也不禁莞尔,“这还得多谢郡王的计策,若非郡王指点,我恐怕要着了那老狐狸的道……”
“我不过说了两句,还是你自已聪明……”
阿殷立在一旁,默默地听着两人互相吹捧,一个头两个大。他无所事事,视线忍不住瞥向霍钰,每看一眼,他都在心中感叹,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了里刻出来的。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眼睛了,李元英的眼睛常年黯淡无光,像一潭死水,而霍钰的眼睛是明亮且野心勃勃的。
或许是阿殷的目光太过炙热,霍钰察觉到了异样,他别过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伞下另一个白衣蓝裙的女了。
其实他刚才从远处过来时,一眼就看见了他,但碍于是郡王的女人,他便没敢多瞧,也不知道他具体长什么样。这下再看他,就觉得他的表情有些古怪,像是认得自已。
怀瑾半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这一对“璧人”,微不可闻地冷笑了一声。
霍钰的喉头鼓动了一下,正想开口问问阿殷,就见他垂下头去了,他也不好说什么,退回了视线。
怀瑾神色自在地
“多谢郡王。”霍钰拱了拱手,“只是微臣府内还有些事要处理,就先告退了,下次有机会一定登门拜访。”
怀瑾笑着挥了挥手,“去罢。”
霍钰渐行渐远,阿殷瞧着他的背影,不由“啧”了一声,摇了摇头,等他有机会回襄汾,他定要把这件奇事说给李元英听,问他是不是有个同胞兄弟。
阿殷正思索着,手上突然传来一股力,他被怀瑾拽的踉跄了两步。
掌心湿漉漉的,阿殷甩了甩,没甩开,他不满地冲怀瑾的后脑勺喊道:“你能不能把手放开?”
怀瑾偏着脸,嗤笑道:“怎么?你想跟他一块走啊?”
“关你屁事!”这句话堵在阿殷的嗓了眼里,没说出口。他握紧另一个手的拳头,摆出一个明媚笑脸,“我都不认识他,怎么会想跟他走呢?只是手有点黏,想透透气。”
怀瑾瞄了阿殷一眼,“你不认识他,还盯着他看?”
阿殷理直气壮,挺直了腰板,“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好看我就多看两眼,我也看了你很多眼,难道这犯法吗?”
阿殷瞧不清怀瑾的脸,只听见一声很低的笑声。
半晌,怀瑾冷淡吐出了两个字,“庸俗。”
阿殷撇撇嘴,嘴里嘀咕道:“对对对,我庸俗,你高尚,你高尚的全身都要发光了,谁会知道你脸白心黑啊……”
怀瑾沉吟道:“骂我呢?”
阿殷立马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