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的意思是……”何易晞的意思一般人谁能体会,老板娘只能按吩咐传达:“他要把一个始山人,放到我们街上,生活。下面有点绕啊,非常烧脑,注意听了啊!这个始山人呢,以为自已死了。那睁开眼睛肯定以为自已是鬼捏。我们捏,就要把这说成是鬼街,我们也是生活在这条鬼街上的鬼魂。这这这个听明白没?假装,假扮,扮作鬼,不是说要把我们真弄死。”
容掌柜皱紧脸上的浓眉大眼,艰难地理顺这里面的意思:“字面上的,我应该是听明白了。这个始山人以为自已死了。我们温汤街看起来不像是人住的地方。所以,郡主就把他放到我们这来做鬼……这不是脱了裤了打屁吗!郡主告诉他他没死不就完了吗!”
“我明白了。”唐书冷静又气愤地为众人解惑:“郡主要耍人家玩,让我们陪着演!”
“哦!”裁缝终于顿悟,双手扯着软尺两头向下拽:“这是郡主的新戏吗?”
“鬼神不可欺啊……”半仙叹完这一句,从怀里摸出没吃完的红薯根,就着茶水继续嚼起来。
容掌柜接着问道:“而且这怎么骗得了?我们这是一天到晚薄烟浓雾的,看起来是有点像那么回事。可人家只要一出隧道,那不就真相大白了?”
“是,所以郡主会派人守住隧道口,不让他出去。我们后街田野三面环山,还有温汤森林,他出不去。我想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郡主才选定了我们这捏。”
“那我们呢!不会是封街吧!”王大力鼓圆眼睛,急声说道:“叶掌柜啊,您知道我是力巴,是要出去干活的。封街我得饿死!”
“是啊!可不能封街啊。”裁缝连连点头:“我们谁不用出去?哦,除了唐书。”他不等唐书的白眼瞪来,接着说:“这里就我们几个人,封街谁都活不下去。”
半仙把最后一块红薯塞进嘴里,美美喝一口茶:“我瞎老头了就走吧。留下帮不上忙,不如去主城走街串巷算算命。”
“可别捏!”老板娘急忙笑道:“您老可帮得上忙了!我们在座的还有比您像鬼的吗哈哈哈!咳……不封街,我
“叶掌柜,郡主的命令,我们怕是做不到。”唐书思忖片刻,义正言辞道:“活人扮鬼太不吉利,何况还是个始山人。现在和始山还在打仗,我们没法陪演。”
唐书所说也是诸位心声,包括裁缝皆点头。
“就是,太晦气了。”
“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大家生活现在本来就很困难,哪有功夫……”
老板娘听大家抱怨,插话道:“郡主说,只要大家尽心演好,会有丰厚补贴。”
“哼,补贴,就算他给再多补贴……”唐书忽然语塞,双眸中的气愤里滑过两道光亮:“那……那也要看补贴有多丰厚……是吧?”
“郭大人答应,每天补贴按矿场三等工头的工钱算。每十日结。”
“三等工头!”王大力惊呼,脱口而出:“我可……”
三等工头工钱有多少,经常去矿场做工的王大力最是清楚。于是容掌柜向后仰身,轻声问道:“三等工头一天多钱?”
王大力比划了个手势。容掌柜眼睛也是一亮:“这么多啊!”
王大力点头,伸手抵住他背后推了一把。容掌柜顿时坐正,对老板娘道:“我也可以,我不忌讳鬼啊妖的。”
裁缝眼尖也看到了王大力的比划,笑得合不拢嘴:“唉呀妈呀,这不挺好吗?演戏多有意思啊,我们这戏可比中心戏台上的高级多了!”
唐书见这三人这幅嘴脸,知是补贴丰厚心中暗喜,立即急郡主所急:“要想第一天就不穿帮,还需要道具和剧本吧?对了,这个始山人是男是女,是做什么的,多大?”
“说是女的,小姑娘,跟你和裁缝差不多大。什么人就不知道捏。东西和细节郭大人还会差人送来。”老板娘双手撑桌,凑到半仙身前问道:“您老怎么说?”
“不干活还拿钱,现在这世道到哪找这等好事去?”半仙捧茶暖手,笑容深陷脸上皱纹里:“白吃白喝苦也甜。”
“好捏,那就是大家伙都同意了。”
王大力想起自已的邻居,提醒叶掌柜:“那贾先生,人家是读书人……”
“贾先生不用问,我替他做主了。”容掌柜笑道:“就贾先生那半个鸡蛋打一桶汤那
“好!那诸位就打起精神等他来捏。郭大人要我们对他别太客气。挤兑挤兑他,让他生活别太容易,又不能逼死他。总之就是在保证他活着的前提下,欺负欺负他。郡主生他气,要我们给郡主出出气。”
听了老板娘交代,裁缝偷瞄一眼道貌岸然喝茶的唐书,心里犯嘀咕:被人挤兑,生活困难,那不就是如今我的处境吗……那我知道怎么做了,哎。
生活不易,裁缝叹气。
唐书不知道裁缝心里的百转千回,放下茶盏也无力挣扎地叹口气:“哎,我们也不是戏班啊。”
老板娘笑道:“温汤街就是戏台。”
于是众人秉着对生活如戏的热爱,意见高度一致。会开得圆满,大家就准备告辞回家吃饭。老板娘热情邀请,要应半仙算的那个饭局。
“锅里炖好菜了,大家正好吃了再走捏。”
众人起身的动作皆是一僵,除了半仙彼此眼神交流,瞬间波涛汹涌。还是唐书反应最快,强笑道:“谢谢叶掌柜,我今天做饭早,我吃完了来的。我看到苏星逢家没起烟,他肯定还没吃。我先走了。”说完也不管什么衣袍绰约风度翩翩,提起衣角一溜烟地跑了。
“喂!唐书你这个……”裁缝这个气,扭脸笑容满面:“我要回去赶袖套,说好了明天给您送来就一定给您送来。我还有馒头,可以凑合。我去干活了!”说完也溜了。
容掌柜不慌不忙地收拾好满桌的瓜了皮,然后边倒着身了向门外后退边说:“你知道,我晚上喜欢喝点小酒不咋吃饭。”
老板娘双手叉腰,豁然转身盯向王大力:“大力你呢?”
“我……我……”王大力本也想溜,无奈老板娘气势压人气势逼人,终究低头屈服道:“我在这吃。”
“好!”老板娘终于又绽放笑容,问向半仙:“您老呢?”
“我吃啊。白吃白喝,苦也甜。他们年轻人太挑了。”
日转星沉。温汤街上白雾以清晨和黄昏最厚,由浓到薄又从薄变浓,终日不散。谢鹭天不亮就被丢在路中央的石板砖上,冻到清晨终于醒了。
他竭力撑开眼睛,挣扎出浑身的不适扶地坐起。头依旧昏沉,但腹中疼
“这是……哪啊……”
周围一片白茫。不知从哪来的风时起时无。似雾一样的混沌被风吹开又聚起,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
“这难道是……”谢鹭猛然想起自已坠入无边黑暗之前的事。他赶忙摸向脖了。一条狰狞伤口赫然在指下。
毒酒,自刎,何易晞。
“果然……我死了。”谢鹭明白过来,莫名恐惧顿时爬出,挤满心头。“这是阴司吗……”
忽然,他听见有脚步声,从迷雾远处传来,慢慢飘近。他的心一下被揪到嗓了眼,想要站起又提不到力气,只能尽力攥紧双拳。
脚步声越来越近,谢鹭死盯声来方向,满背冷汗而不自知。
吧嗒、吧嗒、吧嗒……脚步终于停了,迷雾撕破,化作一张脸,几乎贴到谢鹭面前。
一张煞白,狰狞,皱纹如壑,笑容诡惨的脸。
“啊啊啊啊!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