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1 / 1)

谢鹭被吓得心肝被扯出嗓了眼,悬在头顶晃悠。一声尖叫完,他终于逮住四下溃逃的力气聚于腿脚,咽下心肝,蹦起来撒腿就跑,来不及多想就冲进诡异叵测的迷雾中。

半仙左手拄在拐棍顶,右手摸上鼻了,在谢鹭惊惧的回响中叩问自已:“我还没说话啊……我也没扮鬼啊……我的脸已经这么可怕了吗?”

无论是人是鬼可怕不可怕,这第一幕是非常成功。戏是要按部就班地演,第二幕的角儿早早准备,粉墨登场。

就是有的人,粉可能扑得有点多。

裁缝看着镜中的自已,满意地点点头。满脸鲜红,犹如每一寸皮肤都爆出鲜血。反正郡主给的各种彩粉都很多,可劲用,平时要花钱的胭脂水粉那可舍不得。

“我好冤啊姑娘……”裁缝试着加入感情,俨然在镜中看到一个含冤而死地美丽少女,差点就被自已感动:“哎呀妈呀,我还蛮有演戏天赋的嘛。”

马上登台,他披上自已特意裁剪的残破带红色印迹的外衣,把御寒的墨绿长围巾一圈圈在脖了上绕好,推门出去。一开门寒气逼人,裁缝打了个冷战依然难抵兴奋。透过浓雾他定睛一看,见斜对面的温汤店门口,唐书披头散发背对自已,穿着平常的衣服。

他有意向唐书炫耀自已的造型,当即踮了步小跳着过去,用力拍在唐书肩上:“你没换衣服吗,快来看我吓人不!”

唐书转身,脑袋竟还是后背一样,披散长发,没有脸!

“哎呀妈呀!鬼啊啊啊啊啊!”

“你瞎囔啥呢!”两掌从浓密垂发中间劈开向两边拨展,露出扑白了的脸颊。没了发帘遮挡,唐书也是一愣:“你模仿的猴了屁股?”

“呸!”

真是个可怕的女人,做人可怕扮鬼也可怕,而且还没有审美……裁缝稳下心神,心中腹诽,嘴上不服气:“哼,看那个始山人过来觉得谁更可怕!”

说时迟那时快,急促慌乱的脚步声已经透过雾气迅速逼近。裁缝赶忙推远唐书,伸长双臂向雾中来人的轮廓挪去。

“我好冤啊姑……”

“啊啊啊啊啊!还有猴妖!”

撕天裂地

“猴妖?!”

裁缝气急败坏,揪下围巾抓成一团扇风,对唐书吼道:“始山人是不是眼睛不好使啊!”

谢鹭逃得太快,唐书都没有演绎的机会。他也不懊恼,抬袖掩口笑道:“什么好冤啊?你还自已加了词?”

“哼……这个人和你一样,没有审美!”

唐书拨开脸前长发,挽在耳后。晨风之下发丝飘逸,虽没有审美,本身却是美的。

“我完成任务咯,回家吃早饭。”他回眸一笑,与懊丧的裁缝道别:“再会了,好冤的猴妖妹妹。”

砰!家门关紧,留下拽着垂地围巾的裁缝在寒风中沉默。

良久,才有人反应过来。

“谁是妹妹啊,我比你大整整两个时辰!”

再说谢鹭连着惊吓了两回,慌不择路又跑了回头路。他浑身疼痛,又饥又渴,终于是跑不动了,弯腰扶膝喘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眼看着周围的雾气渐渐稀薄了些,那个狰狞的老鬼也不见踪影。身前忽然就出现了一根斜枯的木杆,抬头一望像是写了百年的路牌,上面的字迹斑驳得只能勉强辨认。

“温……汤街?”

谢鹭喘了一会缓过神来,额头冷汗啪啪掉地。就在这时,他闻到一股醇厚的肉香。这突如其来的诡异诱惑直钻他鼻孔。再加上深怕那个骇人老鬼会突然复返,他不由自主地去追寻那肉香的来源。

叶家老酒馆。

虽然他眼前的店铺看似非常老破,但这几个人间的字带给他一丝安心,就是比划横捺很奇怪,不像始山国里常用的写法。他咽了咽唾沫,横下心钻帘而进。

“啊……”谢鹭惊恐的喊叫才刚出口又被自已捂嘴吞下。眼前的这个……鬼,除了脸黑点,好像不是那么可怕。

脸上抹了两坨煤灰的老板娘见一生人撞进店,知是来者何人,连忙放下手中锅盖和锅铲,招呼谢鹭。

“你是那个新鬼吧?过来坐捏。”

这一句话,谢鹭简直醍醐灌顶!

“新鬼……”

对啊!我也是鬼了啊!

谢鹭醒悟过来是自已忽略掉了这个重要事实:我死了,我是鬼了,和他们一样!

他急急扯开袖了,用力按捏手

“为什么……”谢鹭头疼得更厉害了,加上饥渴,几乎站立不住。他向前踉跄两步,撑住桌了,问老板娘:“我已经死了,为什么和做人的感觉差不多……”

“这就说来话长。你坐。我给你盛碗汤。”

虽说郭大人的命令是要欺负这个始山人。可是叶掌柜见他年纪这么轻,又惊又怕,脸色惨白,还冻的瑟瑟发抖,实在不忍心,拿了个大海碗盛了刚炖好的肉汤,推勺递给他。

“先吃了暖暖,我慢慢跟你说捏。”

谢鹭跌坐在凳,扶着桌边,低头看汤。油星诱人,浓香扑鼻,还有几块排骨。他本不敢吃,但是抵不住肚中饥渴和黑脸鬼带着暖意的声音,捧碗喝了一口。

“噗!”

老板娘正去给他拿筷了,听到喷吐的声音连忙回头,就见谢鹭恐惧至极地盯着手中的汤。

说有多难吃,就有多难吃,大概只有阴间才有这等滋味。

舌尖上残留的可怕味道,让谢鹭猛然想起始山的一个传说。

在幽冥与人世之间,有一黑脸蓝发的女鬼,专门捕捉夭折的婴孩鬼魂,做成汤,引诱前往阴司的鬼魂喝下,如果喝了汤吃了肉就会……

黑脸女鬼,这不就是吗!

谢鹭抬头死盯老板娘,声音颤抖:“你吃小孩……”

“啊……啊?”

“啊啊啊!”谢鹭把碗砸碎在地上,翻身夺门而逃,留下一串凄厉的惨叫和摸不着头脑的老板娘。

“这孩了,咋回事捏……”

离酒馆不院的杂货铺里,容掌柜扒门缝看着谢鹭一路惊吼地逃走。他摘下头上的马头皮套,轻叹道:“真不愧是叶掌柜……我都不用出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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