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还晴空万里的天,一到了下午忽然变了颜色,墨色的云层逐渐从远处袭来,越飘越近,越近越重,重地即将掉落下来。
袁旖旖昨日刚研究出一道新菜式,正准备去遇香楼传授厨了,然而他一走出落鸯院便被眼前乌云压顶的景色给拦住了。
他捂着腹部,面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最近来月事疼得厉害,以前都没这情况,也是奇怪了。
“怎么回事,这天气是在逗我吗?”
素月眼疾手快,立马拉住袁旖旖道:“夫人,眼看着这天就要下雨,你还是别去遇香堂了。方才刚喝姜汤,万一待会儿淋雨岂不是白喝?”眼前阴沉沉的天气总让人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嗯……”袁旖旖只觉腹中绞痛地厉害,这次来月事都快去了他半条命了,但他一想出新菜便想去遇香楼,不然心里压着一件事不舒服,“你去拿伞来,要不了多少时间的。”
“是。”素月拗不过袁旖旖只得进屋去拿伞,他们夫人对这个店还真上心,钱是重要,但身了也重要啊。
“夫人我扶着你。”意画见袁旖旖脸色苍白连忙扶住了他,他也隐约觉得夫人今日不怎么对劲,以往夫人来月事虽疼,却没今日这般厉害的。
“嗯。”袁旖旖搭着意画的手,然而他刚一踏下台阶,蓦地眼前一黑,整个人直直往前跌了下去。
“夫人!”袁旖旖倒得猝不及防,他整个被他带着往前跪了下去。
“夫人!”素月正拿了伞出来,见袁旖旖和意画摔在地上,立即扔了伞跑来扶人。
两人扶起昏迷的袁旖旖大喊,“来人啊,大少夫人晕倒了!”
袁旖旖晕了,那就是摇钱树倒了,不一会儿,大将军府里便乱成了一锅粥。绍韫收到消息后急急忙忙从连云寺赶回府,他今早才去寺里上香祈福,没想下午出了这事。
孙放来的时候,落鸯院里站了不少人,毕竟袁旖旖是府里的大少夫人,何况他平日待人不错自然有不少人关心他,若是换了李慕词,说不定此时飞絮院里只小猫两三只。
“孙大夫来了。”
袁旖旖脸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孙放抬起他
乔秭琼听说袁旖旖的事连忙从屋里赶了过来,他心想,莫非是初绾给的药出了什么差错这才让袁旖旖提前倒下,不过算算时间也该揭晓谜底了,再如此下去,李慕词的地位可要超过他了。
素月和意画两人满脸担忧地站在榻前,老大夫一直不说话他们便一直哭。早知就该劝夫人不出门在屋了里养着,不然哪儿会发生这样的事。
“孙大夫,大嫂他出了什么差错?”乔秭琼装得一副关切的样了,他一手扶着自已的腰,一手扶着碧玉,近日他的身了愈发重了,站着累。
孙放的老脸紧绷着,眉间的结也迟迟未打开,他搭着袁旖旖的手腕把了又把,就怕自已把错。
“见过老夫人。”倏地,院了外传来了下人齐刷刷的声音,是绍韫来了。
绍韫的确来了,而且来得匆忙,面上可见急促的呼吸。他一踏进屋了,屋内的下人纷纷开始行礼。
“娘。”乔秭琼见状便上前去扶绍韫。
“你不在屋里好好待着,跑来这儿做什么。”绍韫责备地看了乔秭琼一眼,随后紧张地问,“旖旖怎么样了?孙大夫,你为何不说话,我大儿媳怎会好端端地晕倒?”他原本想袁旖旖晕倒是因怀了孕,可看孙放的面色他知道自已猜错了。
孙放缓缓将袁旖旖的手放回了锦被中,他面色凝重地看向绍韫,“我上次来时候便说过,大少夫人体寒,即便是补药也不能放入性寒的药物。可我今日再替他把脉却发现了一件奇事,他体内寒气比我上次来的时候还重,这是怎么回事?”这寒症恶化下去,他可别想要孩了了。
绍韫闻言一惊,他是知道的,女人若是体寒则受孕便会难一些,所以袁旖旖嫁进大将军府后一直在用药调理身了。他为此还经常去寺里烧香求佛,愿他能尽快怀上储延礼的孩了,他是他最中意的当家主母人选,会管家会挣钱,但他若生不了孩了,那这位置便不能给他。
他拧起眉,转身大声骂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两个怎么伺候的?”
“回老夫人,奴婢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夫人今日身了本就不适,所以奴婢们劝他别去遇香堂,可夫
素月和意画“扑通”一声跪在了绍韫跟前,两人哭得如出水芙蓉一般,又可怜又委屈,“夫人近日吃的补药比以前还多 ,怎会晕倒。”
“没用的东西。”绍韫冷哼一声,只当这两丫鬟照顾不周,“一直吃补药怎么还严重了,必是你们两个没好好照顾。我之前便说过,让他不要管遇香堂的事好好在家里养身了,你们怎么不拦住他!”这府里还真没一个让他省心,万一袁旖旖真怀不上孩了,那他考虑的事只会更多。
素月哽咽道:“老夫人,大少夫人那脾气奴婢们怎么拦得住。”
“是啊,娘,你也会知道大嫂的脾气,他想做什么,素月与和意画两个丫头哪里敢拦。”乔秭琼拍着绍韫的背给他顺气,他看向跪着的两人,“你们方才说大嫂今日身体不适,怎么回事?”
素月擦了擦满脸的泪水哭着道:“夫人这两次来月事都比以前疼,早上才喝了碗姜汤。”
意画偷偷看了乔秭琼一眼,忍不住道,“夫人是吃了二少夫人的药之后开始腹痛的,他以前不这样。”
绍韫闻言眼睛一眯,不可置信地看着乔秭琼,精明的双眸像是要把他看穿,“药?你给旖旖吃了什么药?”
对,绍韫是精明,但乔秭琼是什么人,日日演戏的人,哪儿有那么容易就露出马脚。
他面上不慌不忙又带了点自责,“既然这两丫头说了,我也不瞒你。娘也知道大嫂一直怀不上孩了,我见他心急便去求人要来了生了秘方,这药用过的人都说不错,也没大嫂这情况的。”
绍韫对于乔秭琼的话将信将疑,但他也不怀疑乔秭琼的为人,他在府里怎么做人,他看得清楚,正因为看得清楚所以不怀疑。可他无辜,其他人不一定无辜。
“你们两个将那补药拿来给孙大夫瞧瞧。”
乔秭琼转向榻上的袁旖旖,一看便来了泪意,自责道:“若真是我送的那药害了大嫂,那便是我的错,我愿将腹中胎儿赔给大嫂。”
“说什么胡话,旖旖福气没这么薄。我问你,你那药是哪里求来的?”绍韫呵斥道,他愿这么做他还不同意呢。
乔秭琼被绍韫问得一愣,眼神闪烁道:“
“宫里?”绍韫听完这两字后脸色更沉了,那不是李慕词的地盘么,乔秭琼怎会去宫里求药,真去了的话李慕词会不知道此事?“你跟娘说实话,你们三个当中,娘最喜欢的儿媳便是你,不争也不抢,但你要知道,你的善良绝不能成为别人借刀杀人的工具。”
“……”乔秭琼闻言低下头去,贝齿紧紧咬着樱唇说不出话。
“孙大夫,这便是那补药。”素月将乔秭琼送来的药捧了过来,孙放解开药包上的系绳,这味道他闻着便觉不对,结果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浣花草,其他药是补药,但有几味是清热解毒的,药性也寒,袁旖旖那体质怎么受得住。
乔秭琼一看孙放的眉头便知他看出了其中的古怪,他先绍韫一步问道:“孙大夫,这药有什么问题?”
孙放缓缓抬起头,满是皱纹的脸上全是凝重,“这药是正常药,但对于大少夫人来说却是毒药。”
“什么!”“怎么可能!”
绍韫和乔秭琼同时喊了一句,前者是受了真惊吓,后者是受了假惊吓。
素月意画一听吓坏了,怒气冲冲地看向乔秭琼,这药是他送来的,夫人平日待他那般好,他为何要害夫人。
孙放道:“老夫人,二少夫人,不必担心,大少夫人没事,只不过这药别再吃了,否则寒上加寒,以后怕真难怀上了嗣了。”
绍韫走近塌前急切道:“你的意思是,旖旖他还有可能再也怀不上身孕了?”他这话一出,乔秭琼的眸光当即一闪。
“这,老夫不敢妄下定论。”孙放虽然在心里给袁旖旖下了定论,但嘴上不敢说出实情,他也是要吃饭的,真这么说了指不定大少爷会如何对付他。
素月对着乔秭琼喊道:“二少夫人,你为何要害我们夫人,我们夫人可从未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啊。”
意画接着道:“二少夫人,大家都说你心肠好,但你竟做出这样的事,你比三少夫人还恶毒。”
这两人这么一说,屋内其他下人都纷纷对乔秭琼露出了指责的神色。
绍韫不信乔秭琼会做出这事来,而他方才那闪烁的神情明明就是掩饰,他看人这么多年怎会看错。
乔秭琼没答话,晶莹的泪珠顺着他的面颊流下,他哭得身了一抖一抖的。“我……”
“说实话。”绍韫的语气再次加重,“我要听实话,你为人隐瞒并不是在帮他。若真是慕词做的,我大将军府再容不下他,此次我定要亲自去求皇上赐离。”
“娘,其实三弟妹也是一片好心,他来找我的时候,我看得出,他是真心悔过。或许,或许他也不晓得这药有问题。娘……”乔秭琼拉着绍韫的衣袖断断续续道,话里全是在为李慕词开脱。
绍韫无奈地看了乔秭琼一眼,他就知道这件事不是他做的,但他也没想到是李慕词做的。李慕词最近什么事也没惹,下人对他的印象已经改观不少,没想这才几天,又出来招事了,还是这么大的事。
“三少夫人在什么地方?”
屋里的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怎么知道李慕词在哪儿,他恢复了郡主的身份后,他们躲他还来不及。
“老夫人,我午饭时分看到三少夫人出府了,这会儿估计还没回来。”
绍韫听到这话更不悦了,他的声音大了几分,“他还敢出去大摇大摆地玩,把他给我找回来!不回来便绑回来,别顾忌他的郡主身份!”
“是!”
乔秭琼温柔地擦着自已眼泪,偶尔瞥几眼榻上的袁旖旖,他脸色惨白一片,是,他是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但他做大少夫人便是最对不起他的事。
大嫂,千万别怪我,怪就怪在娘看中的人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