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已无生命体征,相柳算是陪着她成长的,现下见她满身疮痍便恸哭不已。
修远苍白着唇,宽大的袖口里双手在微微颤抖。过了一会儿才抬起手稍微用力将楚若身上的箭如数拔出,又用功法把她的伤口尽力愈合。
待她看起来只是如同睡着般后,修远才收了手虚弱着说“相柳,你好好守着她,我去趟幽都就回来。”
幽都,冥君正看着黑白无常带来的楚若魂魄发愁。起初她不相信自己死了,直至看到幽都那被鬼差押着送审的男女老少,看着奈何桥上等着喝孟婆汤的各种伤残病弱,她才不得接受事实。
修远到幽都时,楚若正好踏上奈何桥,便一个轻跃飞了过去揽住楚若的腰将她带回冥君面前。
“她的寿命就安排到今日?”修远无空顾及对于他的出现而惊诧的楚若,任凭她紧紧拽住他的一只手。
“不是的,”冥君拿出生死簿递到修远面前,说“大人你看,这生死簿上记载的是开元三十二年,楚若卒。”
修远接过一看,上面清楚写着开元十七年,楚若纳为楚临渊侧妾;开元二十六年诞下一子,其子夭折;开元三十二年被害,万箭穿心,卒。
修远一把将冥君提起,面色冷凝,目光犀寒,语气却是轻盈问“你们安排她结婚生子?”
冥君蹬着腿让修远将他放下,满面冷汗陪笑道“大人,这都是按规矩来,杜若六世畜道皆非自然死亡,这一世就要罚她“生”苦,子福薄弱,好让她知晓生命不易。”
修远背过手,隐忍着又问“那既安排她三十二岁时才没的,现在便不能收她魂魄,为何不还魂?”
“还不了啊大人,她的三魂七魄,有一魂一魄不知在何处寻不着,若不将她速度轮回,就会成个怨气煞重的厉鬼!”
锁魂?八百多年前杜若的魂魄就是被锁在水库下!修远看着越听越茫然的楚若,目光又变得柔情似水,无奈地轻声道“去喝孟婆汤吧。”
楚若不去,她还有好多话要问他。比如他是神仙还是鬼?为何能随意下幽都?为何那么在乎她?为何她会和楚临渊成亲生子受什么惩罚?为何她明明还不会死却死了?为何她总觉得他似曾相识……
但她一个字都未问出口,就傻傻的望着他,仿佛要将这一眼记到来生。
“成厉鬼是要被灰飞烟灭的,去吧,我会找到你的。”修远哄着。
楚若一步三回头,“可是我想问……”
“你要问的我知道,以后你全都能明白。”
修远打断她的话,袖手一挥就将她轻轻送到奈何桥上,看着她在孟婆的劝说下喝了汤。生死簿上写着她得在开元三十三年,也就是十八年后出生,可一切都被打乱了,冥君只得马上安排她轮回。
幽都有本记载开天地以来关于六道各种奇闻异事的书,《异事传闻录》。向冥君讨得,修远就拿着回了院舍。
楚若的遗体是要带回南山安葬的,现下还有楚临渊的事,修远只好用功法护住她,带着相柳去将军府。
楚庆自从宫里回来,就茶饭不思,把自己关在书房。无数胜战带来的后果是功高盖主,朝廷弹劾他的人不计其数,而他那个蠢货夫人还派人去朝廷重臣的府里提亲,这在皇上看来是强强联合,威胁皇位的意思,便随意找了个由头罢黜他的身份。
越想越烦闷发怒,便提笔草书,写着写着就昏昏欲睡,恍惚中他是趴在案牍上睡的,可他却又冒着雨,走在一片水光粼粼的泥田中。本该是插秧季节,那田里却稻谷青青,花絮招碟。
见前方有个穿着蓑衣戴着斗笠的人在垂钓,楚庆觉着可笑,浅浅河田还用得着垂钓?走近一看那鱼竿下面却是万丈深渊,鱼钩悬在半山中。楚庆不解,问“夫子,即便深渊下有鱼,您这鱼竿也够不着啊!”
老者未回头,只说“我不是钓鱼,我是爱鱼之灵活,羡鱼之自由。”
鱼有什么自由?在湖河里被人抓捕,在鱼缸里被人宰杀。楚庆还是不解,又问“夫子既然爱鱼羡鱼,为何不去那湖泊野河,风雨之中于悬崖边上危险啊!”
“我啊,被这田拦在这里了,已是无命者,何惧之有?”
忽而那老者回过头却是一张女人脸,一会儿惨白阴森,一会儿又是他多年前投井自尽的小妾薄颜。风雨骤变,楚庆大汗淋漓被吓醒。
门外一阵敲门声,是夫人,“将军,将军,临渊找到了,但是昏睡不醒!”
楚庆擦了汗慌忙开了门,问“大夫呢?”
“大夫说他脉象越来越弱,只怕……只怕撑不过今晚了。”
夫人用手帕捂住口鼻,伤心欲绝。这时管家又跑了过来,说“将军,府外有两个人说是公子的朋友,知晓公子出事特地来救他。”
楚庆同夫人跑过去一看,也不认识,只是觉得那白衣玄发的男人看着非凡,便恭请上座。相柳把自己和楚若楚临渊二人自幼一起玩的事说出,楚庆才信了他们,把他俩带至楚临渊的房中,请求到“这位公子,我就这么个儿子,危在旦夕,那收养的孩子也下落不明,求你救救他们啊!”
修远看了眼夫人,淡淡道“收养的那个已经坠崖死了。”夫人闻言看了眼拓红,她似乎松了口气。
“床上的这个,丢魂了,要想救他,将军务必把知道的都告诉我。”
楚庆闻言如晴天霹雳,差点昏倒,管家稳住他半晌,才落寞道“公子唤我楚大人就好,将军之身已被免去,现在是个无名小官。”
夫人不可置信,“将军,这?”
楚庆瞥了她一眼未理,对修远说“公子想知道什么?”
“楚临渊的生辰八字,以及你们可有关于他出事的一些预兆,或者说别的预感?”
夫人写了生辰八字交给修远,修远眯着眼心里算了一番,道“按这生辰八字来,公子早在十五年前就死了,夫人确定没写错?”
楚庆同望向夫人,哪个当娘的能记错孩子的生辰?夫人心里忐忑慌张,手里搅着手帕看向拓红,拓红便道“当年公子出生夫人是晕厥的,醒来记不太清也是正常,不过参与接生的丫鬟们应当是记得的。”
可当年的那些丫鬟走的走了,有的又得病死了,去哪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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