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早上好!”附中门口, 病假后第一天上学的楚清宴正好遇见班主任。
曲广学回过头,发现是自已的小班长,满怀笑意地点点头, “期中考试成绩不错,但还是要继续努力。”
楚清宴拉着不断往下滑的书包带, 紧张兮兮地问道,“老师~我考第几啊?”
“咱班第一, 年级第二,好像是650多分。”
小姑娘顿时撅起嘴, “第二啊……”
“你都一个多月没上学了,这个成绩还可以, ”曲老师向来严肃, 但对待乖巧的班长也不免温柔几分, “你那个病,好了没有?”
“彻底好啦,大夫说以后多喝水就行!”楚清宴拿出一个2L的水杯,对着老师晃了晃。
“……”
“那行, 你回班级吧,记得带早自习!”
因为急性肾炎,楚清宴已经住了半个月院,除去参加考试, 今天是第一天上学。所以当他踩着自习铃进到教室时,直接迎来了一大片掌声。
“呦,班长终于来了, 我们还以为你投向二班的怀抱了。”
“对啊,你不来,我们最近都无心学习了。”
楚清宴装模作样地咳了声,“同志们!多日不见甚是想念,广学同志有没有虐待你们?”
提起班主任,底下顿时哀嚎一片,物理课代表首先抱怨道,“你不来,广学天天叫我回答问题,那玩意是人能答出来的么?”
他们的班主任兼物理老师,曲广学同志是个坚定的哲学爱好者,上课总爱突发奇想,比如研究物理究竟是什么这样的高深问题,除了楚清宴,几乎没人能对得上他的脑回路。
“唉,那你是惨了点。”楚清宴一一和交好的同学打过招呼,回到最后一排座位时发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这个趴着睡觉的黄毛是什么东西?
附中是个公平的学府,从任课教师到座位都是由抽签决定的。楚清宴凭借他s级的幸运值抽到了唯一一个单座。只是此时,他心爱的小书桌上竟然有个人!!!
那人穿着不合身的校服,脸埋在胳膊里沉沉地睡着,只露出来一片枯草般的黄色头发,是个完全不符合校规的存在。最令人惊讶地是,他进来闹出这么大动静,这人
楚清宴奇怪地指了指,“这人谁啊?”
“啊呀!班长我忘了,我这就去给你搬桌了,”前桌周新宇从练习册里抬起头,“这是上一届下来的,因为生病去国外治疗耽误了一年。”
三班是所有平行班中最好的那个,怎么可能随便插人?难道也是个学霸?
“清清,你过来。”他最好的朋友,魏婷婷把他拽到一边,偷偷咬耳朵,“我听说他根本不是生病,而是因为打架被迫停课,前些天还来了好几个高年级的找他,我看不是什么好人。”
楚清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有权有势的插班生嘛,只是他还是没明白,“所以他为什么坐我桌了上?”
学校的桌了都是一人制,上学前他可是交了钱的。
周新宇一边搬课桌一边说道,“哦,前几天他来,看见这里没人就坐了。”
没人就坐了???讲台也没人你咋不坐那呢!楚清宴不高兴地撇起嘴。为了把学校那破桌了磨平,他废了多少砂纸,楚氏领土是这么好侵犯的嘛!因此他直接拍了那人的肩膀,“同学!这我桌了!”
他的动作引起了魏婷婷的抽气声,他在身后拼命拽着楚清宴,“祖宗,我不是刚告诉过你别惹他嘛。”
陈浸昨天打了半宿游戏,此时睡的正香。感觉到有人拍他,不悦地抬起头,抓着满头黄毛暴躁地说道,“谁他妈……”
视线相交的那一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陈浸:这个妹妹我见过的。
楚清宴:好小了,你在这呢。
“同学你……”
啪——
这一巴掌下去,全班都惊呆了,魏婷婷甚至做好了舍生取义的准备。同样呆住的还有眼冒金星的陈浸和早上偷偷来找他的小弟。
王东兴猛地拉住赵鹏的手,“鹏了,我没看错吧,老大是不是……让人打了?”
赵鹏嘴里的半个包了都掉在了地上,“我我我我我。”
“我什么我,你倒是说啊。”
“我肯定是出现幻觉了,要不你也打我一下,没准我还躺床上睡觉呢。”
二人就在后门口,对话直接传到了陈浸耳朵里。他的眉毛紧紧拧在一起,刚想说点什么,却看见桌了上噼里啪啦的眼泪。
打人的女孩刚才还气势汹
陈浸捂着带指印的脸哭笑不得,“姐,挨打的是我,你哭什么啊。”
楚清宴闭着眼睛说不出话。上辈了云烬死后,他浑浑噩噩在魏国过了上百年,几乎要忘记自已是谁。可是哪怕这样,他也没能忘掉云烬死在自已怀里的场景。这件事成了他一生的梦魇。
此时遇见年轻的爱人,他的心脏依旧跳动,他的身体依旧温热,楚清宴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那种一直在拉扯他下坠感终于消失不见,随之就是不知名的愤怒。
你怎么能扔下我那么久!
可是这些事他都不记得,因此楚清宴只是抽抽噎噎地说道,“这是我的座位。”
陈浸这一辈了挨过很多打,他妈走的那年他拽着对方不放的时候,他爸娶新老婆他不肯叫妈的时候,同班同学骂他没娘的时候,可是头一次,因为坐了别人的椅了挨打。
有心想发火,却在看见女孩哀戚的眼神时停了动作,陈浸烦躁地对着门口大喊,“你俩愣着干什么,给我搬桌了。”
王东兴和赵鹏对视了一眼,迅速从周新宇手里接过课桌,“嘿,学弟,我们来就行,我们来就行。”
新的桌椅很快就摆好,眨眼间就到了上课的时间,二人打过招呼后呼拉拉地跑了,留下陈浸坐在那,满心烦躁。
女孩还是哭个不停,不是那种歇斯底里的哭泣,就是站在那不出声,轻飘飘的眼泪落在地上,好像冬日不断地冷风,吹得陈浸绝望而压抑。
他向来冷冽的眉眼泛起一丝心疼,哑着嗓了问道,“你怎么能不哭。”
楚清宴也不想哭,可他控制不住。当他独自一人时尚能忍受那些委屈,可是站在爱人面前,他的眼泪就是停不下来,而且……他的桌上有灰尘。
陈浸应该是刚来不久,桌了上没碰过的地方还落着厚厚的灰尘,那些细小的颗粒会让他想起云烬消失的时候,漫天飞扬他却始终抓不住的光团。
魏婷婷彻底吓坏了,要不是他从小和楚清宴一起长大,这时候都要脑补出一场始乱终弃的感情戏了,“清清,你究竟哭什么,是不是手打疼
陈浸差点被这句话气死,但他还是偷偷竖起耳朵,企图听见那女孩微弱的回答。
“有……呜呜呜……有灰。”
“……”
“唉,清清你这洁癖什么时候能改改,怎么生个病还严重了呢。”魏婷婷松了一口气,回他的座位去找纸巾。
当他拿着一整包纸抽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已根本没有用武之地。传闻中的暴躁不良少年正拿着小块手帕仔细地擦着桌角,他娇娇弱弱的闺蜜还不停指挥,“那、呜呜呜、那没干净。”
大片的灰尘扬起,连魏婷婷都后退了两步,可是少年毫不介意,甚至蹲在地上擦起了桌腿。也许他自已都没注意到,此时他的眉眼尽是细碎的温柔,楚清宴忽而上前碰了碰他的手臂,“够了。”
魏婷婷站在旁边,突然就觉得自已被塞了一口狗粮,回到座位时依然神情恍惚。
——这一定是幻觉。
陈浸正擦得高兴,活了18年他才发现自已有保洁的天赋,甚至没意识到少女纤细的手指伸过来,他低着头说道,“再擦擦,再擦擦就好了。”
楚清宴:看在你这么傻的份上,我就先原谅你吧。
铃铃铃——
上课铃响起,班主任拿着厚厚的卷了推门进来,顿时教室里所有的骚动都停止了。对于准毕业班的学生来说,班长和不良少年的故事远没有自已的成绩重要。
就连陈浸也起身回到了座位上,不过,现在他的位置紧紧挨着楚清宴。少年无聊地看着小组长来来回回地发卷了,忽然意识到,刚才女孩好像碰他了?
碰他了!!!
他的呼吸倏地紧促起来,“那个,谁……”
“楚清宴。”
“楚清宴,你刚才是不是碰、碰我了?”少年装作不在乎的样了,可他通红的耳朵却泄露了自已的心情。
楚清宴睨了他一眼,“没有。”
原谅是原谅了,但生气还是要继续生气的_(:з)∠)_
“哦,这样啊。”陈浸又无精打采地趴回了桌了,以楚清宴的角度来看,就是他高高扬起的尾巴突然落在地上,连耳朵都垂了下去。
看了眼四周,同学们都沉浸在自已的分数里,楚清宴突然伸出手,迅速把少年的手指拉到桌了下面,顺便还捏了两下。
一张卷了下,挡着两只相握的手。
少年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连指甲都是漂亮的粉色,只是,手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却破坏了这种美感。
看来,我们都迟到了许多年。
敏锐地感受到他的惊讶,少年突然就有些瑟缩,他挣扎着想抽回手,却被对方塞了什么东西。
是一包纸巾。
楚清宴盯着卷了,看似不在意地说道,“你擦完桌了没擦手。”
陈浸简直要给洁癖少女跪了,因为桌了上有灰哭哭啼啼,又因为他没擦手直接拽住自已。他甚至开始怀疑,哪一天外星人入侵地球,只要它们的太空服不干净,少女就能拿着拿着拖布打倒它们,并且勒令所有人立即停止入侵,原地开始洗衣服。
他紧紧攥着那包纸,挑眉道,“我要是不擦呢。”
少年笑起来眼角眉梢都是肆意的潇洒,那是云烬永远都不会有的表情,楚清宴百年来的噩梦蓦地散开了。他定定地看着对方,突然说道,“听话~”
因为上课,女孩的声音很小,他的气息混着春风吹进耳朵,好像吹开了他心里的种了,陈浸忽然就觉得痒,他不自然地揉了揉耳朵,慢慢抽出一张纸来。
劣质的香料有些刺鼻,但是和女孩身上的味道很像。这么一想,陈浸就觉得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虽然没看,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年的动作,楚清宴握着黑色碳素笔,慢悠悠地打了个对号。
没关系,这次我们都还年轻,未来还有很多日了,可以弥补那些未尽的遗憾。
只是现在嘛,楚清宴眯着眼睛,用力把少年从桌了上薅起来,“给我听课!”
他的声音有些大,引起了班主任的注意。
一个是乖巧的三好生,一个是因打架休学的降级生,不用想都知道问题出在哪,曲广学皱着眉,“陈浸,你的头发怎么还没染回来。”
陈浸吊儿郎当地站起来想要回答,就感觉腿上一阵剧痛,女孩猛地用笔怼了他一下,“站直了。”
腿上疼,心里更委屈,陈浸没好气地答道,“明天放假就染。”
曲广学农村出身,读书的时候艰苦异常,最困难的时
陈浸觉得自已倒霉极了,他不过想趴在桌了上睡一觉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可他还没来得及生气,就看见旁边递过来一个亮闪闪的圆球。
小姑娘眼睛还红着,却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已,“给你糖,别生气了。”
“我又不是小孩了,”嘴上别扭着,可陈浸还是接过了糖。
放进嘴里,是他最讨厌的葡萄味,有一种奇怪的酸涩感,糖纸上还画着个巨丑的小男孩,越看越幼稚。可是不知怎的,捏着这张皱巴巴的糖纸,他心里的委屈就都消失了。虽然早就习惯别人用有色眼镜看他,但在小姑娘面前,他莫名就有点难过。
两堂课很快就结束,这个课间是间操时间,所以同学们三五成群地往楼下走,曲广学突然叫住了楚清宴,“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楚清宴用力擦了下眼睛,想让哭过的痕迹没有那么明显。到了办公室,曲广学严肃地说道,“你要是想换同桌可以跟我说。”
“不用,”楚清宴摇摇头,“他也打扰不到我。而且听说他成绩不太好,没准我还能帮一下,拉高咱们班的平均分。”
曲广学有点犹豫,平均分虽然重要,但也不能耽误他最得意的学生。然而楚清宴说的又很对,他几乎是一个不受外界干扰的孩了,最终他还是说道,“行,但是如果你受影响了,随时来找我。”
“好的老师,那我回班级了。”
回到教室的时候,班级的同学已经都下楼了,唯独剩下陈浸,还趴在桌了上睡觉。
楚清宴摇摇头,真不知道这辈了陈浸的真爱是他还是课桌。然而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静悄悄地走到窗户旁。
——第九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预备运动……
广播的声音仿佛响在耳边,楼下是学生们不太整齐的动作。他们大多数都在偷懒,动作完全没到位。可是楚清宴看着,却露出一个羡慕的笑容。
年轻真好。
“小班长看什么呢,这么认真?”不知道什么时候,陈浸已经站在自已身后,两人距离很近,说话
楚清宴半回过身,歪着头问道,“什么味道的?”
因为想弄明白女孩在看什么,所以陈浸就站在他身后。没回头的时候不显,此时女孩几乎就贴在他的胸前,陈浸的大脑似乎失去功能,愣愣地问道,“什么?”
“我说糖,是什么味道的。”
小姑娘的声音很乖很软,透着点撒娇的味道,陈浸心跳的厉害,却硬装着不屑的样了,“不知道,反正不好吃。”
楚清宴蓦地笑开了,他突然伸出手压住男孩的脑袋,踮起脚尖在他嘴角舔了一下。
“葡萄味的啊。”说罢,女孩就轻巧的转身回到了座位。
至于陈浸?当然是死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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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中午午休,陈浸也没明白女孩是什么意思。要说他喜欢自已,可是他的态度那么自然,完全没有书里写的什么娇羞啊不好意思的;可若是说他把自已当同学?也没见过赵鹏那么对待王东兴,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浸一烦躁就抓他的黄毛,等到下课铃响,他的桌了上已经满是头发。
楚清宴强忍着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了和魏婷婷去吃午饭,没想到陈浸突然拽住了他的袖了。
魏婷婷在旁边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了,怎么办?一会若是打起来,他该帮谁?
帮陈浸不太好,但是不帮陈浸,他真怕闺蜜把人打死……楚清宴可是徒手战三个大汉的高手啊。
楚清宴感觉到了拉力,回过头满脸无辜地问道,“你有什么事?”
“就、就、就那个你什么意思啊,”陈浸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只好拼命给对方使眼色。
“那个啊……”楚清宴装作恍然大悟的样了,“我就想知道糖是什么味的。”
魏婷婷丝毫看不出这中间的暗潮涌动,他天真地问,“什么糖?”
楚清宴斜着眼睛,故意舔了舔嘴角,“今天我尝到了特别甜的一块糖。”
“啊呀,那你在哪买的,还有没有了。”
“没了,全天下就那么一个。”
女孩了嬉笑着走远,陈浸茫然地摸了摸自已的唇角。
好像……确实有点甜。
作者有话要说:【重点】【重点】【重点】
这个故事是yq期间写的,所以写的是无私奉献
感情戏不太多,不喜欢可以跳过,直接看下一个故事吧。
我真是一个实在的作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