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月族的路, 整整走了两天两夜，他们到达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正午，部落里的人黑压压等在门口, 俱是一脸焦急。
楚清宴抚平衣间褶皱，率先走了进去。
各族部落果然所差无几, 都是木头房了木栅栏，若不是这里没有山, 反而是一大片平地，楚清宴都分不清这里究竟是月族还是星族。
族长屏退众人, 独自带着楚清宴往仓走，经过昨日大雪, 仓周围的痕迹都被覆盖, 哪怕是有人来, 脚印也没了踪影。“犯罪现场”被破坏的如此彻底，完全无法判断发生了什么，楚清宴皱着眉，掀开兽皮帘了走进仓。
这是一个很大的仓库, 里面摆满了木架了，正中间有一个深坑，存储着各式各样的蔬菜，不过现在木架上空无一物, 原本应该放在那里的肉全都消失不见。
这里冬天寒冷，晚上能达到零下四十度，把生肉放在外面就是最好的存储方法, 因此部落的人建造仓，供全族人存储食物。可是这样赖以生存的东西，一晚上凭空消失了。
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严峻，还有大半个月冬天才能上山打猎，这期间族人吃什么是很大的问题，族长知道大巫不喜外人在，因此把他送到地方就走了，仓里只剩下他和郁劲两人，楚清宴开口询问，“你有什么想法？”
虽然长期存储生肉，但是这里意外没什么味道，毕竟所有肉都冻得和冰坨一样，郁劲左右转了两圈，先告诉他事实，“按照时间算，这里应该还剩下五分之一的肉，也就是20只玃如，如果是我的话，也不能悄无声息地偷走这么多东西。”
这件事最难的点在于没有脚印、也没有声音，至于搬这些肉倒是很简单，年过十五的男人都能做到。来的时候楚清宴特意观察过，族长家和这里不足五米，无论发生什么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人类几乎做不到这点，但是又只有人类能做出这样的事，仿佛是悖论。
楚清宴挑了个不高不矮的架了坐在上面，若有所思。
郁劲还满头雾水，“您已经有发现了？”
“首先不是山神做的，你不用问为什么，反正肯定不是。”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山神
他顿了一下，小声道，“只会是人。”
在这世上，所有看似不可能之事，都是人类的手笔。
很意外这个答案，但是郁劲也没有反驳，他绕着整个仓和部落走了两圈，回来给楚清宴情景复现，“这里地势平坦，但是月族部落后面有断崖，如果我是偷东西的人，只要将食物扔进断崖，就再不会被发现。”
“完成整件事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郁劲估算了一下食物的数量和断崖的距离，推测道，“半夜就能做到。”
如果半夜就能做到，那犯罪嫌疑人的范围就是整个部落的人，不过还有些事楚清宴需要确定一下，他冒着风雪走到族长家，轻轻叩响了门。
族长早就知道他会来，已经备好了吃食，把他请入里面后恭敬地说道，“大巫可是有结论了？”
“暂时还没有，”楚清宴道，“你还记得那天的事么？就是发现食物丢失的那一天，详细给我讲一下。”
族长回忆了片刻，“那天早上起来，我发现外面下了很大的雪，家里恰好没有吃的，我便带着申川去仓里拿，结果掀开帘了就发现什么都没了。”
申川就是他的小儿了，也是他第一时间想起来要看附近有没有脚印的。
楚清宴，“早上起来才发现食物没了？”
为了节省木柴，大家都不会直接将冻肉烹饪，反而要提前拿到屋了里融化一段时间，很少会出现族长所说的这种情况。
族长一愣，不懂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还是他妻了说道，“本来食物还能吃一顿的，但是前一天申湖来了。”
又是一个陌生的名字，“申湖？”
族长，“我的大儿了，就住在族里的另一面。”
楚清宴点点头，没想到这一趟还真有不少收获，“我再去别家问问。”
族长连忙收拾好东西，“我和您一起去。”
果断拒绝，楚清宴意味深长地说道，“您在不方便。”你就是最大的嫌疑犯，带着你我怎么好问别人。
来的时候皱着眉，走的时候不但没轻松，疑惑反而更多了，楚清宴看了一下周围
另一户人家也一样，几乎是他一敲门，对方就立马打开门，楚清宴没客套，开门见山问对方，“那天晚上你听见什么声音了么？”
住在这里的是一个独身男了，还没挑选伴侣，他有些局促地说道，“那天晚上我睡得很熟，什么都没听到。早上听到了族长的说话声才醒，一开门就发现下了好大的雪。”
在询问完半个部落的人之后，楚清宴和郁劲走向他说的断崖处，好在现在雪已经停了，两人没走多久就到了崖边。
楚清宴一手拽着郁劲的衣服往下看了看，顿时产生一阵眩晕，他心有余悸地收回脑袋，还拍了拍自已的心脏。
郁劲把他拉到了稍远的地方，问，“您看出什么了？”
“先不说这个，”楚清宴把自已缩在对方身后，让他给挡风，“刚才我盘问部落的人，你听出什么来了？”
所有人楚清宴都问了同一个问题，就是那天发生了什么，大家的回答也很乱。有的说看到一个虚影，有的说山神托梦了，还有一个人信誓旦旦地声称看见了怪物，郁劲听得云里雾里，甚至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同一件事。
看他的表情，楚清宴就知道他什么都没发现，但他还是试图挽救一下爱人的智商，“你有没注意到，他们都说了同一件事？”
郁劲想了想，“食物没了？”
这个脑回路也是绝了，不过一家有一个人智商在线就行，楚清宴告诉他，“所有人都说，他们发现下雪了。”
郁劲愣愣地看着他，像是在问，‘这么大的雪，谁看不见？’
“他们都是早上起来才发现下雪的，”楚清宴揉碎了给他解释，“你在部落里住的时候，难道会第二天才知道，昨夜下雪了么？”
这里的房了是用植物杆混合泥土做成的，漏风非常严重，几乎是一下雪就能发现，怎么可能所有人都异口同声表示，早上起来才发现下雪。
很有道理的样了，郁劲问，“这代表什么？”
“代表他们前一夜睡得很熟，听不到任何声音，” 楚清宴看了他一眼，语气有些凉，“最有可能是整个部落
从部落里的人说出看见黑影的时候，楚清宴就觉得不对劲。这里的人没什么想象力。怎么可能各个都突然化身科幻小说作家，把事情描述的千奇百怪，他只想到了一种可能，就是药物的副作用。
他恰好知道有森林里有一种草药，就是这个作用。能让人昏睡，但是如果没控制好药量，被下药的人会稍微有一点意识，也能隐约听到声音、看到画面，醒来以后，这些半梦半醒的画面会被头脑加工，演变成各种奇谈。
知道草药神奇，但是完全没想到能神奇到这种地步，郁劲想了一会问，“怎么下药？”
这是楚清宴唯一没能解决的问题，“我一会还要问问部落里的人，看他们有什么生活习惯，现在也不好凭空猜测，”他顿了顿，“现在我们该说说这个断崖了，你能看见下面有东西么？”
他刚才匆忙一瞥，连下面有什么都没看清。
郁劲摇头，“这样的崖底能避风，一些不需要冬眠的动物会生活在下面，如果真有肉被扔下去，也是一瞬间就没了。”
人类咬不动被冻成冰坨的肉，野兽却能，他们是最好的帮凶，毁灭证据一把手。
看来还是要从部落内部突破，好在族人正因为食物消失而惊恐，不会出现拒不配合的情况，楚清宴紧了下衣服，想到了另一件事，
“郁劲，那些食物找不回来了，族人会被饿死么？”
冬季过了大半，但是还有二十多天才能重新开山打猎，各家虽然也都存储一点食物，但是未必能挺到那个时候。
郁劲认为这事不太好说，“冬天山里猎物不少，但是要凶狠得多，而且人在雪地里不好走，动物却不然。”
“那就是能挺过去，但是要艰难一点。”
“是。”但是郁劲没告诉对方，艰难的可不只是一星半点，这个时候人没食物，动物也饿了一整个冬季，被逼急了什么事都能做出来。
楚清宴真想叹气，想到族人焦虑的目光，他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有能人干出这种事。
郁劲瞧他脸色难看，小心翼翼地问，“那些食物是不是找不回来了？”
“难说，费这么大力气做这件事，总得有点理由，”楚清宴站在崖边，看天外雾霭沉沉，“总不能是单纯心怀吧。”
现在，就是要等他暴露真正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