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永霖即便再骨气,但是在这样的的折磨下,也终于软了心思。
此时的他,一身囚服被汗水湿透,整个人如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面上全是冷汗,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往下低落,连点成线。
面色惨白,双唇则不停地颤抖着,显然刚刚正在经历着非人的折磨。
祁世臻抱手而立,站在那人前方,看着他的惨样,内心毫无波澜。
“说不说?”祁世臻抿着唇,双眼微眯盯着他。
马永霖本以为自己受过各种痛苦不堪的训练,再大的折磨也无法令自己屈服,但是现在他已经完全没有这种想法了,他恨不得赶紧让眼前人解开自己身上的药性,恨不得趁此将自己所知道的抖了个干净。
祁世臻低下头,耳边时刻注意着天牢的动静,从而错过了马永霖眨眼的动作。
她有些不耐烦,看着他又道“你说不说?姓甚名谁,领头是谁?为何刺杀祁世臻?”
祁世臻一连甩出来几个问题,那马永霖连连眨眼,她这才双手一夹,一个弹射,一个药丸顺着马永霖痛苦得半阖的嘴滑了进去,并顺势解了他的哑穴。
马永霖咽下那颗药丸,体中的剧痛,不过片刻便得到缓解,只是浑身湿透,四肢无力的表现让他知道,刚刚那并非是梦。
他一个腿软,跌倒在地,双手撑在地上,抬眸看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的少年道
“我无名无姓,代号十三。前日接到上头命令,对镇国公府的二公子下手。”
“十三?”祁世臻低喃了一声,目光注视着地上马永霖的双眼,从他毫不闪烁的眼眸中,确定他并未说谎。
“这个代号倒是有点像是高门大院培养的死士……”祁世臻心想。
接着她又问道“上头是谁?你们的据点在哪?如何与上级接头?将你所知道的通通说出来,免你折磨!”
祁世臻心中将怀疑人选过了一遍,却并没有什么收获,只得从眼前人的口中获取更多的信息了……
“与我接头的上级代号叫成殇,平日在城西郊外……”
就在这时,祁世臻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此时就离此处牢房不到十米的距离。
近了近了……
不得已,祁世臻连忙制住了他的哑穴,避免他失声暴露了自己,接着快速出了牢房,并将门锁锁上,再一个快速跃了过去,躲在右手边的角落中。
她此时藏身的地方是她方才发现的死角,周围的牢犯离马永霖远,方才并未听到这边的声音。
她躲在那里,屏住呼吸,侧着耳朵听着来人的脚步声……
近了,更近了,还是个高手!
她的目光透过栏杆的缝隙看向关押马永霖的地方,遗憾的是此处并看不到牢中的人或物。而与此同时,那人脚步轻盈,与一般狱卒不同,呼吸沉稳有节奏,很显然是个高手!此时那人应当站在马永霖的牢犯外。
祁世臻屏住呼吸,将自己笼罩在黑暗当中,侧着耳朵听着那里的动静。接着她就听到马永霖变得急促激动的呼吸声,这人不是来巡逻的大内高手?而是那人的同伙?
祁世臻心中思绪万千,不断地回想着方才马永霖说到一半的话,城西郊外,城西郊外……
不好……
果然,祁世臻快速闪过,直奔马永霖的牢房,而此时的马永霖目光涣散,脸上的表情很是震惊,脖颈出一枚泛着寒光的毒镖在月光的折射下尤其明显,森然凌冽,仿佛带着寒气,像极了地狱里的夺命武器,分分钟取了人的性命。
而马永霖,早已被灭了口,根据他的表情,祁世臻不用想都明白,这是被他们自己人灭口了……
可惜了,方才的话还没问完……
祁世臻颇为叹息的摇了摇头,目光再触及那已经成为一具尸体的马永霖,心中毫无波澜。
如今,唯一的证人被杀,线索断了。此事,越发难以探查了……
祁世臻眸光幽深,看了一眼完好无损的牢房,除了一具尸体以及喷溅出的毒血,再无其他……
如此,多留无用,她这才按着方才进来的方法,避开守卫巡逻的人,再度出了天牢。
直到距天牢两百米左右的地方,她远远回望了一下天牢的方向,不再逗留,转身离去。
夜色见深,夏日的夜里,虫鸣不断,谁也不知,方才还活生生被关押在天牢里的人,早已被悄无声息灭了口。
正出了朱雀街,抹掉了一身装扮,随手将黑色斗篷扔进暗河里“毁尸灭迹”的祁世臻正准备往宝华街而去。
就眼尖地瞧见了暗中隐藏着的人手,她起初以为是那人的同伙,转念一想,可没谁知道自己出了府吧?
遂故意不作理会,大摇大摆朝着宝华街而去。
岂料,那人的同伙确实不知她今夜出了府,甚至还夜谈天牢逼供去了,但是她亲哥可是知道消息了啊……
“主子,那不是小公爷么?”一暗卫眼尖,瞧见了卸了装扮的祁世臻,这才连忙示意道。
祁世卿一直心心念念着妹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朱雀街的方向,却没看到从横道上绕出来的祁世臻。
阿臻……?
祁世臻连忙看去,果真就瞧见了妹妹正独自一人,一身暗金色衣袍正大摇大摆地朝着前方而去,那方向,赫然是夜市宝华街。
一腔担忧终于放下,祁世卿连忙追了过去。
祁世臻察觉到身后人跟了上来,正打算快速离开的她,却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大脑先一步当机了,身体也跟着停了下来。
“阿臻……”
祁世臻三步并作两步,就走到妹妹跟前,低头,看着那张精致瓷白的小脸。
“哥哥?嗯?……?”
祁世臻抬眸,看了与自己一般,一身黑衣的大哥,诧异了一下。
随即便有些心虚地眼神闪了闪道“哥哥?你怎么在这里?我正要去宝华街呢!”
先发制人!这一招祁世臻用得极为娴熟。
“噢?玄武街与这里可是一个南一个北,你怎么不说,你为什么在这里?”
祁世卿看着妹妹的模样,简直气笑了。
“我就是出来散散步,顺路要去宝华街……”祁世臻讪讪地笑了笑道。
面对别人时,若要动口,祁世臻能分分钟怼得别人下不来台;若要动手,她也能分分钟将人打败。
可独独,面对家人,她所有的能耐都打了折扣……然而,如今,她只想说,即便这样,她亦甘愿。
“顺路?……阿臻……你真是……待会回府再与你说!”到底是在街上,祁世卿噎回了到口的训斥,只是化作无奈,伸手戳了戳妹妹的额头,瞬间,就起了一个红印子,可叫他心疼。
祁世臻嘟囔着疼,瞬间祁世卿就收回了手指。接着她又嘻嘻笑道&nbp;“哥哥,既然出来了,咱们去宝华街逛逛呗……”
远处角落中,收到顾毅传来的消息,顾惊尘急匆匆换上了装扮,半扇面具遮面,便急急往朱雀街赶来,随之,就瞧见了眼前这样一幕。
他看着无事的祁世臻,不知为何,心中舒了口气,站在原地,目送那对“兄弟”远去。
祁世臻拉着哥哥的手,便一副向往地朝朱雀街走去,只是刚走几步,就察觉了暗中那道目光,她若无其事地顿了一下,不动声色,连一直看着她的祁世卿都未曾察觉分毫。只是笑着任由妹妹拉着自己往前走。
祁世臻并未回头,远处的顾惊尘一直到看不见她身影了,才转身往回走。
“主子……”
顾毅看了看走远的那对“兄弟”离去,又看了看自家殿下,心中疑惑极了。
他发现,自家殿下这阵子,对祁二公子很是关注……
“无事,回府吧。”
顾惊尘摆了个手势,随即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而去。
……
夜微凉,天幕黑沉,弯月隐。
京城一角。
“针对苏墨珏的事,我们走了一步废棋,几无所获,还险些泄了跟脚。王爷,不知接下来……”
在男子面前躬身禀报的人,说完话,垂首不语,不自觉的将脊背低了又低。
他觉得背后有些冷,因着办事不利,之前自己这个位置的上人,已经死透了,不知道,自己能活多……
一身紫色蟒袍的男子,声音低沉:&nbp;“成殇,后续之事……自然是该如何还如何。沈家用不上,苏家已经无从下手,至于镇国公府么,经过今日之事,够他们烦恼一阵了。
如今大皇子太过张狂,四皇子又谨慎,手段不错,倒是三皇子有些意思……”
“王爷的意思是……与三皇子合作?&nbp;”
这个时候,他想到王爷的意思,心中一凛,面上一脸严肃,低着头,仔细聆听王爷的命令。
“不!我们,先看戏……只有在必要的时候……给添上两把火就行。”
说完,紫色蟒袍的男子略眯了一下眼眸,狭长锐利的丹凤眼中,闪过一丝阴鸷,随即他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无欲无求,温文儒雅。
成殇后背一僵,跟王爷相处这一会,汗已然悄悄湿透了后背,夜风吹起,顿时打了一个寒颤。
随即,紫色蟒袍的男子摆了摆手,成殇这才如临大赦地躬身行礼,慢慢退出了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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