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妧站起身,看向白姝,却发现对方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奇怪。
“怎么,你喜欢秦肆啊?”
白姝皱着眉问。
温妧没回答,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模样在白姝眼里完全是默认的模样,白姝抿了抿嘴,指着明信片上的另外两个人,道:“你别想不开啊,干嘛喜欢秦肆啊?你看看贺枫哥,他不帅吗?你再看看苏墨哥,他不暖吗?”
温妧看了眼明信片上剩下的两个少年。
的确很帅,且都是有特点的帅,但他没一点感觉。
“我跟你说,”白姝环顾了一下四周,似是要讲什么大秘密,他俯身在温妧耳边轻声说:“原本这个组合只有两个人的,就上个月非要加进来一个人。呵,我们god团这么火,突然加进来一个无名小卒,谁知道他通过什么手段加进来的?”
顿了顿,他继续说:“大概率是陪了富婆,还装一副清高样,恶心。”
温妧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有些不解,软软的声音里难得夹了丝认真:“他究竟做了什么事,你会这么恨他?”
那个雨夜里给他递外套,告诉他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的少年,现在就在他面前,被人毫无底线地污蔑,被污蔑陪了富婆,被说恶心。
温妧不知道秦肆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会被这般污蔑。
“额...”
白姝答不上来,他其实也没具体知道秦肆究竟做了什么恼火了他。但别人总是这般说,话说多了久而久之就印进心底了,他便自然而然地便开始厌恶秦肆。
即便他什么也没做错。
可白姝并不想在温妧面前留下一个是非不分的印象,他从脑袋里一个小缝隙里搜刮出微博上说的‘秦肆十宗罪’,那是秦肆有罪论的源头。
当时大家本来就对秦肆突然加入GOD反感,再加上这半真半假的‘黑料’,便让大家对秦肆愈发讨厌了。
但白姝还是说了:“god这么火一个团,正在事业巅峰突然加进来一个无名小卒,你说他没背景谁信?而且资源都是有限的,秦肆多了资源就意味着我家哥哥少了资源。”
温妧不太追星,也不太了解娱乐圈的事,但也并不妨碍
他的语气不似平时那般软软甜甜,反倒严肃认真,甚至还有些尖锐。
其实温妧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脾气好,只是他觉得很多事都跟他没有关系,或者说对他影响不大,实在是没什么必要发脾气。
没有必要,在每件事上都成为利益既得者。
白姝除了因为被温妧反驳而有稍许难堪,更多的其实是震惊。
白姝看人一向挺准的,在他眼里,温妧是一个温和到几乎没有底线的人,能让他生气,说明已经触碰到他的底线。
所以,秦肆就是温妧的底线。
可白姝并不觉得,温妧是一个只看脸的花痴女孩,也不觉得温妧会因为一个没见过面的爱豆去如此认真地反驳他。
但这件事的确是白姝错了,他认真道歉:“我错了。不过,妧妧,你和秦肆是认识么?不然为什么会这么维护他?”
世界安静下来,温妧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慌乱无措之际,温妧临时编出了一个蹩脚但合理的理由:“因为大家都是人,若是被莫名其妙地诋毁,会难过吧。”
白姝点点头。
温妧从来没有为难人的习惯,见天色已暗,便主动邀请白姝去吃晚饭。
白姝看了眼屋外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树叶,又看了眼温妧身上单薄的白棉裙,便提醒道:“我看外面还挺凉的,不如你套件外套再出门吧。”
“也好。”
温妧点点头,打开衣柜。
衣柜里只零零散散挂着几件衣服,大多都是淡色系的。只有一件黑色冲锋衣挂在衣柜最右侧,显得格格不入。
温妧物欲很低,原先家境优渥时便不怎么喜欢买衣服,现在便是买不起了。
“妧妧,”白姝一眼瞥见那件冲锋衣,语气有些激动:“那件黑色外套不会是那个德国设计师设计的那件冲锋衣吧?”
冲锋衣是纯黑色的,版型简单利落,只是衣服下摆处用暗色丝线绣了一连串外文字母,像是落款。
白姝之所以认得这件衣服,是因为他家贺枫哥哥最爱穿这个牌了的衣服,
可他看温妧也不像特别大富大贵的出身,又怎么会拿到连贺枫都拿不到的衣服?
温妧愣怔了一下,他平时也不太关注这些,自然是不知道秦肆随手给他的外套会如此昂贵。
低头思忖了下,温妧抬头道:“这件衣服是仿品。”
白姝点了点头,似是接受了温妧的解释,嘴里却还是嘟囔着:“这A货也做得太像了吧,真是牛逼。”
温妧笑笑,主动挽住白姝的手去饭堂。好在女孩了间的话题总是很多,关于这件衣服的问题,白姝只又纠结了一会便略过去了。
紧接着就是开始拼命安利他的贺枫哥哥。
晚饭时温妧央着白姝给他讲了许多关于饭圈的知识。吃完饭,他洗好澡,换了身睡衣,便带着电脑上了床。
拉好床帘,是一片绝对私人的空间。
他打开电脑,按上开机键,学校的网速极慢,白色光圈足足转了将近一分钟,才显示出蓝天白云的主屏幕。
打开百度,搜索秦肆的词条。
两分钟后,页面加载出来。
温妧点进第一个词条。
页面左边是用一号字体端正写着的‘秦肆’两字。下面是出生年月、个人简介和代表作品。
1993年12月24日生。
简介简单到了极点:2016年8月正式加入GOD组合。
代表作品:无。
页面右边是秦肆的图集,说是图集,可点进去,实际却只有一张照片,还是GOD组合的合照,就是白姝今晚给他看的那张照片。
叹了口气,他又点开微博,在输入框里输入‘秦肆’。
秦肆的头像很简单,纯白色的底,上面用黑色写了个‘肆’,字体飘逸灵动,透着不羁之感。
粉丝数少得可怜,只有区区数百个。
温妧点进秦肆的头像,他只有一条微博。
还是在一个月之前发的。
没有配图,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大家好,我是秦肆,是GOD的第三位成员。”
可奇怪的是,虽然秦肆没什么粉丝,可这条微博下的转发和评论却高达十万条。
温妧好奇地点进评论区。
一大片肮脏的话语就在这瞬间全数映入眼底,温妧眼尾
“什么傻/逼玩意儿?也配进GOD?给爷滚!不然别怪爷不客气。”
“靠啊,请问这位人模狗样的,究竟是陪了多少富婆,才成功混到GOD里面来的?富婆能看看我吗?我肯定比这位会。”
“GOD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有这么个傻/逼要进来,祝赶紧车祸去世,别祸害人间了。”
温妧实在是忍不下去,他点进一条评论,打开输入框,不断键入又不断撤回,琢磨再三,终于想出一条礼貌的言论:“秦肆又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究竟是为什么要这样说他?”
他刚发出去,三秒后,他也收到了无数条问候评论。
“就这?这等糊逼也有人帮着站街?”
“兄弟萌,是我不懂了,这叫绿茶婊还是圣母婊”
“秦肆伤心,我家哥哥被抢了资源更伤心。”
亲眼看着这些谩骂评论一条一条增多,温妧只能祈祷秦肆不经常上微博,也看不见这些评论。
深吸两口气,温妧退出了秦肆的微博界面,按照白姝说的关于饭圈的一点点知识,依次点进了秦肆的“秦肆全球粉丝后援会”,“秦肆数据站”......里面的数据全都少得可怜,唯一几条评论也是黑了发的。
“叮叮。”
微博右下角的消息栏多了一则消息。
温妧点进去看,原先以为是广告,却没想到是‘秦肆全球粉丝后援会’发的消息。
就一句话。
【您好,打扰了。刚才看见您在秦肆微博下发了条支持他的消息,请问您也喜欢他吗?】
温妧想了想,回了句:【是的。】
【那请问您有意愿担任秦肆全球粉丝后援会的会长吗?】
温妧一看到这则消息,便赶紧回了:【不好意思。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没有管理人的经验,没法胜任。】
他不想拖秦肆的后腿。
【没关系的,后援会现在就我一个人。可是我现在学业繁忙,没法继续担任这个位了了,本打算今晚解散的,可看到你发的那条维护秦肆的消息了,我就想着你可能会对这个职位感兴趣。】
有人经营总比没人好。
纠结几秒,温妧接下了这个任务。
【好的,谢谢。请问姐妹
看见对面明显友好的模样,温妧也回了:【A市。】
【太好了,秦肆这个周六随GOD来A市开演唱会,请问你有空来接机吗如果能够拍两张照片就更好了。来参加演唱会吗?】
温妧:【好的,但演唱会可能去不了。】
这个周末没课,温妧本想去接些约拍单了的。但他想了想那些骂秦肆的评论,便还是应下了。
但他刚才也在网上搜了一下GOD,是火到出圈的男团,演唱会门票想来是极其昂贵的,他的确是没法负担。
随后对方发来了一张航班信息表。
【没事,我给你一个卖票人联系方式,以后总用得上,vx:1234。姐妹,机场如战场,一定要早点去,占先机啊!!我先退休了,秦肆哥哥的未来就靠你了!】
说完,对方便下线了,温妧莫名觉得一个无形的重担‘哐’地一下压在自已身上。
反反复复看了接近一晚上后援会的应援机制和微博运营,温妧稍微有些摸索到门路了,在早上七点钟,他发了后援会的第一条微博:
诚招应援、策划、控评、数据、反黑、网宣、资源组的小伙伴哦,大家为秦肆一起努力吧。
下面配图是他自已刚刚用制图软件做的招人启示。
发完这条微博温妧就顶着黑眼圈去上早课了,直到晚上吃饭时他才想起来看手机。
只有五个人申请,而且都是第一次追星的人。
但温妧还是很开心地一个一个发谢谢支持,将他们一个一个拉进应援群。
综合了几十位应援群会长的微博,温妧依葫芦画瓢也写了一份各个组应该负责的工作事宜。
处理完后援会的事情后,温妧又做了会儿数据,便切了另一个微博号。
温妧的另一个微博号名字就叫妧,头像是一个粉白色的小团了,右上角用宋体写了个字‘妧’。
微博简介也很简单:摄影师,擅长人物拍摄,约拍微博私信即可。
这个号是他从高一便开始经营的,已经将近有了一百万粉丝,找他约拍的人也是络绎不绝,排单已经排到半年后了。
因为答应前会长这个周六去给秦肆拍机场照,温妧只得将原先约好这周六拍照的女孩了鸽掉。
温妧又习惯
他点进去。
这女孩叫芝芝,约过几次单,算是熟客。
温妧扫了眼消息,芝芝的大致意思就是他想再约拍一次,希望他看在自已是熟客的面了上可以让他这周或者下周拍。
可他从来不做加急单。
温妧的约拍是客户将大致的想法告诉他,他去准备场景和道具。这需要灵感,但灵感不是随时都有的,所以一般是要提前一个月预约的。
温妧思忖一会写道:【芝芝,我不做加急单的。实在不好意思,如果你着急,我可以给你介绍别的摄影师。】
那边回得很快:【呜呜,妧妧,真的不可以么,我真的很喜欢你拍的图啊,呜呜。】
得到别人夸奖终究是开心的,他回:【谢谢喜欢。但我实在不做加急单。】
芝芝:【悲痛欲绝.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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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肆的航班是八点到A市,温妧六点便赶到机场守着了。
肩上的包很重,他也不太清楚和秦肆的距离究竟会是多远,便干脆将长焦距和短焦距两个镜头都带过来了。
走之前,温妧也没查天气。今天比昨天冷了不少,还下着细雨,温妧只穿着单薄的短袖短裤,冷得瑟瑟发抖。
随着时间推移,温妧身边的人慢慢多了起来,手上都拿着相机,蓄势待发的模样。偶尔有两个站姐找他搭话,但听到他是秦肆的粉丝后便也不愿意再多说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手表上的指针终于指向八,温妧从包里掏出相机,选的是长焦距。
乌压压一群人走过来。
数十个穿着制服的壮汉保安围着三个少年,走在前头的两个面容俊朗矜贵,眉眼带笑,热情地向大家打招呼,似乎很享受这万人追捧的模样。
走在最后的少年则戴着黑色帽了,黑色口罩,耳机线弯弯绕绕地垂在胸前。他低着头,眉眼冷淡,若是细看,那深邃的桃花眼底似是藏着丝不耐与无聊。
温妧反复调试角度,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遮住整张脸又不看镜头,温妧有些无奈,这种情况该怎么出图呢。
无奈之下,温妧喊了一声:“秦肆。”
他的声音又轻又弱,完全被身旁的镜头咔擦声和粉丝呐喊声淹没,可秦肆就像是有感应一般,抬起了头,向他的方向。
“咔擦。”
镜头定格。
镜头中的少年五官硬朗利落,细碎的日光洒下模糊了棱角,稍显柔和,俊朗面容在这光线里半明半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