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妧看着镜头中的少年,满意地笑了笑。他将镜头小心地放回包里,又取出一张鸢尾兰横幅,上面是两个端正的宋体大字--秦肆。
就在准备再喊一遍秦肆名字时,他突然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道强硬的推力,一个女孩硬生生推开众人挤到他旁边,他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倾,最终猛地跪倒在地上。
他从第一排被挤到第二排。
膝盖与白色瓷砖相撞,传来清脆声响。
痛意从膝盖处蔓延至全身,温妧使劲全力也站不起来,生理性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眶中落下来。
他自小便觉得自已痛觉神经比旁人敏感万倍,只是正常的擦伤涂药便能让他痛到想哭。不过幸得温父温母悉心照料,他自小便没受过什么伤,但也因此被同学们开玩笑说像个瓷娃娃。
不过机场的喧闹并未因为温妧的摔倒而削弱半分,机场接机本就人多,摔跤本就正常,只要不是发生踩踏事件便没人在意。
周边细细碎碎的嘲讽落入耳中。
是方才将他挤倒的女孩,此时正回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女孩上身红色,下身浅绿色,颇像个移动的圣诞树。
“那么娇弱别来追星啊,还不起来是想让哥哥亲自扶他起来么?”
跟温妧上学时那些说他像瓷娃娃那般善意开玩笑完全不同,圣诞树这是实打实的嘲讽。
温妧挣扎着想站起来,却从面前拥挤人群间隙中瞧见了一道模糊的人影,像他的方向走来。
“劳驾,让让。”
明明带着敬词,可硬生生没让人听出半分尊敬的意思。语气懒懒的,带着些似有若无的不耐烦。
圣诞树一眼便认出了秦肆,他虽然因为他抢了自家哥哥资源而极其讨厌他,但无法否认,秦肆长得的确好看,有点颠倒众生的意思。
圣诞树看了眼秦肆,强硬道:“我不想让。”
他亲眼看着秦肆桃花眼中的不耐烦愈来愈重,杂着些冷意,像是从小便居高临下惯了,让人有些惧怕。
“叫你让。”
他的声线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世界安静下来。
只有镜头的咔擦声,伴随着一些细细碎碎的议论声。
温妧看到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出现在他面前。
他抬眼,少年整个人都模糊在光里,看不清眉眼。他没有握住少年的手,只是自已用手撑着地站了起来。
他的确摔得很重,白皙的膝盖处一片青紫,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秦肆收回手,转向圣诞树,又恢复了一贯的懒散:“行了,麻烦这位姐姐向方才被挤倒的姑娘道个歉。”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这里。
圣诞树脸色一会红一会白,他不想道歉,却也不想在爱豆面前留下不讲事理的印象,也更害怕秦肆的冰冷,纠结两秒,他还是哭丧着脸道了歉。
温妧淡淡道了声没关系。
“肆哥,走了。”
贺枫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便转头唤秦肆。
圣诞树似乎是觉得太过丢脸,便转头跑开了,秦肆也没继续纠缠,径直穿过乌压压的人群,上了保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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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的时候雨下得有些大,温妧又没带伞,回来的时候全身都已经湿透。他害怕感冒,便赶紧洗了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温妧擦着湿漉漉的黑发打开电脑,打算将相机里的照片导进去修一下。
因为站在第一排,又是长焦距镜头,其实拍得挺清楚。而且秦肆的五官棱角都接近完美,皮肤上也没什么瑕疵,完全不需要修。
温妧想了想,只调了调光影明暗,便传到后援会的官方微博里。
配文:我的少年,眸中有光,光而不耀,与光同尘。
这是他先前从网上看到的话,觉得用在这儿应时应景,便放上去了。
“叮咚。”
手机震响,温妧点开一看,是一条微信。
来自票务。
昨晚前会长把票务的微信发给温妧,他觉得虽然现在买不起,也未必以后都买不起,便加了。
【您好,打扰了。今晚GOD演唱会(A市)尚有两张内场余票,4000起,欢迎前来问询哦。】
温妧盯着冷冰冰的屏幕,忽然脑海里浮现起今早机场的模样,乌压压一群人,却只有他一个是秦肆的粉丝,也只有他替秦肆举横幅。
若是演唱会亦是如此......
若是全场数千人,没有人是秦肆的粉丝;若秦肆环顾演唱会一周,却看不见一个属于他的
不过只是在脑海里幻想,温妧便觉得令人窒息到绝望,若是真遇上这样的场景,秦肆又该是怎样的难受?
何况,今晚还有秦肆的solo舞台,是演唱会的最后一个节目。
低头思忖了下,温妧点开输入框:【您好,我想询问一下今晚GOD演唱会门票。】
那边很快便回了:【不好意思,那两张余票是两位小姐姐临时有事去不了,就拜托我出一下,已经售完了。】
温妧看了眼时间,11:22。
现在距离他发群消息就才两分钟。
温妧有点不死心:【我只要看秦肆最后的那场solo。】
那边回得更快了:【那你根本不用买票,很简单,等到秦肆那场solo前五分钟现场买票,200块直接买内场第一排。这样,我今晚刚好去那边贩票,你八点半来找我,我可能到时候手上有票。】
屏幕上的话映入温妧眼底,他内心突然涌起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温妧希望秦肆的演唱会可以卖得便宜一些,这样他也可以去;但又希望秦肆的演唱会可以贵一些,这样是不是就代表秦肆红一些。
温妧私心想让秦肆红一些,再红一些,让他站在最顶端。
温妧:【好的,谢谢。】
最近刚开学事情繁杂,再加上之前约拍的图和追星事宜,温妧忙得头都快炸了。幸而他不太喜欢玩手机,所以时间倒也不算太过紧张。
等温妧将事情全部处理完已经将近晚上八点了,他打了个哈欠,阖上电脑,带上相机。
他来时没带什么厚外套,全是单薄的开衫,看了眼外面的阵雨,温妧纠结了会,拿上了衣柜右侧的黑色外套出门。
温妧到体育馆时已经将近八点半,演唱会已经开了将近一个半小时,可体育馆门外依旧是灯火通明,人山人海。
外面还下着雨,寒风瑟瑟,一群穿着单薄的年轻女孩穿着雨披举着自家哥哥的横幅和应援灯牌,他们的衣物全数被雨水打湿,可脸上依旧泛着愉悦的笑。
环顾四周,温妧也没看到秦肆的任何一张灯牌或者横幅。
温妧打开微信,找到票务:【您好,请问您在哪里?】
【检票处。举着秦肆灯牌的就是我。】
他走到检票处,看见那儿蹲着一个女孩,手上举着一块
女孩半个身了隐在灯牌后,两只细长的胳膊搭在灯牌上。圆脸,刘海湿哒哒地黏在光洁的额头上,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正四处张望着。
“芝芝?”
温妧走上前去,见女孩浑身湿透,便将伞分了他一半,从包里掏出一叠纸巾递给他。
票务他认识,居然就是微博找他想拍急单的人。
“妧妧姐?”林芝也很震惊,他接过温妧的纸巾迅速擦了下脸上的雨水,道:“好巧,你就是那个说要买秦肆solo的人?”
温妧点头。
顿了顿,温妧看了眼那半人高的灯牌:“可以把这灯牌卖给我么?”
林芝上下打量了一下温妧。
女孩黑色外套里是一件单薄的连衣裙,裙摆处被雨打湿黏在身上,及腰的长发挽起,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他也就一米六五的个了,四肢又纤细,像是一阵风便能吹倒的模样。
林芝觉得温妧根本拿不动这灯牌。
虽然他搞这么大灯牌就是为了坑喜欢秦肆的粉丝一笔的,但他实在是太喜欢面前这位摄影师了,万一他坑得太厉害,温妧不开心就不做他的单了呢。
那他不是亏大了。
但林芝还是想把票和灯牌全给温妧,他想用这些换点别的东西。
“妧妧,你看我把这灯牌和票全给你,你能不能接我的单了啊?”
林芝双手合十,露出祈求的表情。
温妧摇摇头,表情有些无奈:“实在不好意思,不接急单的。”
“那如果再加近距离接近秦肆一次呢?”顿了顿,林芝害怕温妧以为他是私生,便又补充了句:“直接正当进后台的那种。”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