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先生也不推辞,给秦嘉音夹了一块三炸酥鱼。
笑道“还记得吧,有一次你在学堂里和别人抢鱼吃,先生罚你抄写《弟子训诫》。你打死不肯写,最后还是我帮你写的,才蒙混过关。”
秦嘉音夹起鱼放到嘴里,“在学堂的时候吃什么都香,如今吃什么都没滋没味了。”
左先生听她抱怨,取笑道“我看你呀,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得到了鲍公子,还为他的仕途操心。看我多好,不嫁人也没有这许多烦恼。”
秦嘉音露出羡慕的眼神,“你从小就有主见,活得潇洒自在。哪像我,心里眼里都是鲍郎,没有他便不能活。”
左先生端起一杯酒喝了,“你呀,小时候就伤春悲秋的,长大些就围着鲍公子转,为他哭为他笑。他喜欢下棋,你便学棋,他不喜鱼的腥味,你便不再吃鱼。你是为情所生,情满心满,情少心缺。”
“我有时候羡慕你得了一个心上人,更多的时候是为你感到累。你的生活里已经没有了自己,一刻钟一个时辰都在为鲍公子而活,可他心里未必都是你,这会让你很受伤。”
“嘉音听我一句劝,要学会爱惜自己,疼爱孩子,让自己变得坚强些,这样即使有感情的波澜也摧不垮你。”
木樨暗自为左先生的话鼓掌,果然有先生的样子,把情字看得透彻。
“阿左,说是这样说,可我做不到。”秦嘉音眼圈红了。
“鲍郎的一言一行都牵扯着我的心,如果没有明明我们的感情还像小时候那般美好。他为我折枝贴花黄,我为他抚琴解烦忧,那时候多好啊。”
“自从有了明明一切都变了,开始是婆母不喜欢我,后来鲍郎也对我挑三拣四的。因为高僧说鲍郎的不顺皆来自明明,婆母便把我们母女赶到庄园里来,还不许鲍郎来探望,唯恐他沾染了晦气。”
“这还不算,这两年时间婆母陆续为鲍郎纳了六七房妾室,其中两个小妾还生下了儿子,处处被排挤这让我怎么活?”
“上天垂怜我又怀孕了,这次无论如何也要为鲍郎生个健康的儿子,夺回他的心,重拾我们往日的恩爱。”
“我想回家,但明明不能见她的爹爹,两人也不能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否则对鲍郎的身体和仕途都不利。没有办法我才给你写了信……”
二人倾诉着往日的时光,木樨虽然插不上话,却能感受到她们之间真挚的情义。
这不禁让她想起了虚无仙山上的师姐,曾几何时她们在一起也是那样地开心快活。
如今她一人到了这个世界,心里难免孤单寂寞。
木樨觉得清蒸鱼味道鲜美很合胃口,便多吃了些,觉得肚子涨了才放下筷子。
不想打扰左先生和秦嘉音叙旧,独自一人到院子里散步消化食。
四个丫头过来请她去客房休息,木樨被带到了一个小跨院,门上三个字“紫荆院”。
院子里有一棵高大的紫荆花树,紫荆花的盛花期已过,绿叶间依稀可见紫色的花朵。
夜高星稀,木樨围着紫荆花树散步,脑海里却不时闪现出明明可爱的小脸。
她给明明把了脉,脉象平稳没有中毒的迹象,如果孩子出生眼睛就看不见眼皮应该能抬起来才对,为什么明明的眼皮也睁不开呢。
这种怪相她还是第一次遇到,出于好奇在心里想着医治的策略。
她闭上眼睛往前摸索,想体验一下明明用耳朵倾听世界的感觉。
一股强大的气场让她感到头疼,嚯得睁开眼睛,看到霍文兴站在面前。
“霍公子……”木樨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霍文兴双臂抱在胸前,目光灼灼地看着木樨。
“我是来告诉你,我不是明明的爹爹,她爹姓鲍,我姓霍。”
“奥,”木樨的声音很缥缈,好像无所谓,又好像不相信对方的话。
她一直在琢磨明明的眼疾,几乎忘记了遇到霍文兴的事。
对她来说,霍文兴是不是明明的父亲并不重要,反正她的父母已经决定抛弃她了,有没有亲爹显得无足轻重。
霍文兴却非常认真,一副不把事情解释清楚不罢休的架势。
往前走了一步,“我是今天上午到这里的,比你们早到两三个时辰。我在此等鲍公子,商议一些男人之间的事情。”
“奥,”木樨又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撞到紫荆花树上。
心里默念了十八遍,姓霍的你快走吧,你是谁的爹跟我有什么关系。
霍文兴显然对木樨简短的回答不满意,粗重的眉毛拧了一下,擅作主张地要尽地主之谊。
“我要在东冀州呆四五天,明天没有事可以带你去闻名遐迩的东弥山走走看看。”
木樨突然意识霍文兴已经洞悉了自己的身份,他知道她是木仙。
糟糕,太大意了,早知道遇到熟人,就精心整理一下妆容,这样就不会被认出来了。
“不麻烦霍公子了,我们很快就要回西汶州了。”
木樨的婉拒让霍文兴觉得被轻视了,他要掌控天下,绝对不允许小大夫脱离他的掌控。
“你们三天后才回西汶州,你我出游不会耽误你的行程。如果你觉得游玩的人多阻碍视线,我可以让人封山。”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你可以穿男装以木公子的身份出现,也可以着红装以木姑娘的模样去观景,左先生和秦嘉音明天要外出不会知道的。”
他不考虑木樨是否喜欢游山玩水,只是刚愎自用地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她,认为她会喜欢,她需要。
木樨对他命令式的姿态很反感,不想被人摆布。
“多谢霍公子,我一路疲累了哪里也不想去。”
霍文兴不理会她地拒绝,独断专行道“你累了就坐车去吧,我安排。”
木樨知道他是故意的,心里暗骂了一句,狂妄自大、自以为是的霸王,你以为每个人都是你手中的棋子,任你摆布吗?
霍文兴习惯了目空一切,在他的认知里女人就该乖乖的听话,顺从的依附。不需要有思想,也不需要有本事。
“我们明天辰时三刻出发,一个时辰就能到达东弥山,你我可以在山顶用午饭,一览众山小。”
“还有,我服用了你配的药,身体上的疼痛减轻了,只是偶尔还会头晕,麻烦你再帮我配一些药。”
粗暴的吩咐完,也不在意木樨的反应,大踏步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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