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唱的事情解决后,白恋歌和陈倾歌聊了老长时间的音乐,似乎全然忘了旁边坐着个李左明。
李左明听又听不懂,走又走不开,就连借口上厕所都被陈倾歌死死地按住,只能干巴巴地坐着。一直到晚饭时间,两人才意犹未尽地停止交谈。
陈倾歌邀请白恋歌一起吃晚饭,白恋歌却摇摇头婉拒,“我得先回学校一趟,看看我们班学生自习,之后去学校食堂吃。”
陈倾歌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
她特意邀请白恋歌吃饭,是和白恋歌交谈得投机,另一方面,她刚刚打断白恋歌答应李左明指导合唱的事情,心里格外歉疚。
白恋歌又不知道她与李左明的关系,一番好意想帮助李左明,结果却被自己吃醋而无理打断,白白受了一番委屈,哪有这种事?换到自己身上,自己肯定难受得一整晚睡不着觉。
陈倾歌转过头,看了眼李左明。
李左明大眼瞪小眼。
他倒是看出陈倾歌是在暗示他挽留白恋歌,但白恋歌的理由都说了,挽留人家人家也不会答应,你看我有什么用?只能硬着头皮说:“白老师不如吃了晚饭再回教室?”
白恋歌笑眯眯地摇摇头,“吃过饭就晚了,而且我怎么能打扰你们两个人吃饭,那我不是成电灯泡了吗?”
“你怎么会是电灯泡。”
陈倾歌也默默地摇了摇头。
“不是电灯泡,那是什么?”白恋歌的两只大耳环轻轻晃动。
“是……”李左明看着白恋歌脸上狡黠的笑容,知道白恋歌是在故意调侃他,心说白老师心里果然还是稍微有些埋怨我,“是朋友。”
“朋友?”
“你是菲儿的朋友,是我的朋友,也是倾歌的朋友。”
“没错,白老师是我的朋友。”陈倾歌点点头。
白恋歌微微张了张嘴,“能当陈倾歌小姐的朋友,我有些受宠若惊。”
陈倾歌伸出手,“下次一定请白老师吃饭。”
白恋歌的手陈倾歌握在一起,“那下次我一定赴约。”
陈倾歌脸上依旧是那副冷淡的表情,嘴角却轻轻抿起来,点了点头,“一言为定。”
白恋歌离开后,李左明和陈倾歌在江滩一家粤菜馆吃涮牛肉火锅。回到家是晚上八点,陈倾歌回房间洗澡,李左明也回到房间,修改《北京东路的日子》中的歌词。大概八点半,修改完毕。
李左明对着歌词哼唱了一遍,又修改了几个拗口的字眼,这才满意。
这时,他的邮箱接收到一条新邮件,打开一看,是林冬夜作好的谱子。
他将谱子上的歌词更新为刚刚修改过的歌词,在书房的打印机上打印出来。等陈倾歌洗完澡后,交给陈倾歌。
“这是明天合唱曲目的谱子。”
陈倾歌穿着裹身丝绸睡衣,头发湿漉漉的搭在肩膀上,领口都被染湿了一大片。
她接过李左明手中的谱子,正看着时,李左明忽然说:“我给你擦干头发吧。”
陈倾歌抬起头,“你是担心我把谱子打湿么?”
“随你怎么想。”
李左明从自己房间拿来一条干毛巾。
陈倾歌坐在沙发上,李左明站在她身后,从上往下,细细地将她厚密的头发擦干。
陈倾歌低着头,眼睛盯着谱子,嘴里跟着歌词轻轻哼唱。
客厅里只有李左明擦头发发出的嗍嗍声,和陈倾歌轻柔的哼唱声。
头发擦干后,陈倾歌轻声道:“这首歌很好听。”
“是么?”李左明微微诧异。能从陈倾歌口中听到这种赞美,可实在不多见。
“你是从什么地方听的?”
“梦里。”
“梦里?”
“如果我说这首歌是我做梦的时候梦到的,你信不信?”
陈倾歌侧过头,清冷的眸子静悄悄地看着李左明,点了点下巴。
“你相信吗?”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啊?”李左明呆了一下,“为什么?”
“你是我丈夫。”
“能不能不要提那个设定。”李左明牙齿疼。
“你之前学过音乐吗?”
李左明摇头。
“那你是怎么写出这张谱子的?”
“谱子不是我写的。我梦到那首歌,请人把谱子作出来。”
“请人?”陈倾歌的眼神微微变得凌厉,“谁?”
“瑞金香高中的一个学生,叫林冬夜。”
“那个新生代美少女偶像么?”
“你认识吗?”
陈倾歌将谱子放在膝盖上,眼睛看着地面,“为什么不让我写?”
“今天早上发生那种事……我以为你不会答应。”
“你是这样认为的么?”
“我自己也不太好意思,毕竟早上对你说了那种话。”
“所以你去找了林冬夜?”
李左明点点头。
“早上的事情,我没有生你的气,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气。”陈倾歌轻轻叹了口气,“你是我命中注定的丈夫,这辈子都不可能改变,我只是生气我无法让你喜欢上我,你明白吗?”
“是吗?”
“不管我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你来找我帮忙,我都会答应。因为我是你名义上的妻子。”
“可是请你当指导老师,你拒绝了。”
陈倾歌摇摇头。
“我没想拒绝,只是不想那么容易地答应你。哪怕很矫情,但我也想在你面前保持最后一点,我自己的尊严。”
陈倾歌的手攥紧自己的睡衣,“可是这最后一点尊严,还是被你击溃了。只要你在我面前,我就无法保持自我。”
“我没对你做什么吧。”
“你什么都没对我做,却唯独不爱我。”
说完,陈倾歌站起身走进书房,坐在钢琴前。
她将谱子摆在钢琴上,十指按着琴键,第一个音符响起来。陈倾歌一边弹伴奏,嘴里一边跟着轻轻哼唱。
李左明站在书房门口,沉浸在陈倾歌的歌声中。
陈倾歌的歌声没有林冬夜那般令人沉醉的魔性,但她冷淡的禁欲系声线唱出来,却自有一股其他人无法表达的缱绻和哀伤。
如果说林冬夜的歌声是热辣活泼的高中少女对自己高中生活的不舍,陈倾歌的歌声则是看透波谲云诡时光岁月的妙龄女子,娓娓倾诉自己孤独的青春。
一曲唱罢,她的手长久地放在琴键上,静悄悄地看着歌谱,眼神变得温柔。
“这首歌让我回忆起了高中青春的时光。”
“你唱得很好听。”
“如果我晚出生七年,和你在一个学校,你会不会像喜欢你现在的女朋友一样,喜欢上我?”
“说不定会。”
陈倾歌嘴角微微翘起,“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你高中谈过恋爱么?”
陈倾歌轻轻摇了摇头,“我永远不会喜欢上一个人,但是喜欢上,就再也忘不掉了。”
“我的喜欢对你那么重要么?”
“大概相当于,我维系生命的火种。”
“但是你不喜欢我。”
“嗯,我恨你。”陈倾歌的手指轻轻抚摸歌谱,“这首歌虽然旋律很简单,但传达出的情绪格外有感染力,是合唱的完美曲目,我会为你好好指导你的同学的。”
“谢谢。”
第二天早上李左明醒来时,陈倾歌已经起床了。
昨晚陈倾歌在木菲儿睡下后,走进李左明的房间,和李左明又共眠了一晚。
李左明掀开被子,小心翼翼地向床单上看了一眼,床单是干净的。
昨晚的床单被敏阿姨收走了,今天才新换了一条。
他松了一大口气,整个人都变得精神。
吃过早饭,李左明送木菲儿去学校,回家时陈倾歌依旧在书房练那首歌。
李左明抱着美美,躺在书房的沙发上陪陈倾歌,听着陈倾歌的歌声,不知不觉睡着了。醒来时是八点,陈倾歌开车载他去学校。
“排练在综合楼的钢琴教室。”李左明一边给陈倾歌带路,一边介绍一中校园,“你之前来过一中吗?”
陈倾歌摇摇头,“这是第一次,学校很漂亮。”
“跟瑞金香高中比起来还是差点。”
“交的学费不一样,没有可比性。”陈倾歌淡淡地扫了眼李左明,“你在哪个学校,哪个学校在我心中就是最美的。”
“大清早说这种话。”
“如果我现在挽住你的胳膊,你会不会很困扰?”
李左明的牙齿开始疼,“毕竟我在学校的身份还是高三学生。”
“那放你一马。”陈倾歌不露痕迹地笑了笑,“没想到你也有怕的东西。”
“我又不是圣人。”
“你女朋友已经到了么?”
“已经在钢琴教室了。我昨天晚上把谱子发给了她,她说她今早打印出来,每个人一份,现在应该正在分谱子。”
“你的老师呢?”
“大概也在那边。”
“把她们两人的名字告诉我。”
李左明诧异地看了陈倾歌一眼。陈倾歌眼神冷淡地迎接李左明的目光。
“班长叫萧誓词,班主任叫章晓晓。”
陈倾歌点点头,“好。”
两人到教室门口时,七班学生正整齐地站在教室中间,女生分成两排在前,男生分成两排在后。每个人手上都拿着一份谱子,有些学生正对着谱子自己哼唱。萧誓词站在这些学生最前方,右手叉着腰,左手拿着稿子,脚后跟轻轻抖动。
章晓晓不在。
“看来班长已经把合唱的队形排好了。”
“你不参加合唱么?”
李左明摇摇头,“我不适合。”
“为什么?”
李左明没有说话,“我们过去吧。”
陈倾歌皱了皱眉,“如果你不参加,那我指导还有什么意义?”
“我会在旁边陪着你的。”李左明看着陈倾歌,“拜托了。”
“我被你骗了。”
“我想给班长,给晓晓,给所有七班学生的三年高中生活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这是你帮他们的愿望么?”
李左明郑重地点了点头,“是的。”
“那我帮你实现。”陈倾歌握了握李左明的手,“我们过去吧。”
“左明来了!”
陈倾歌和李左明的身影从教室门口出现时,萧誓词的眼睛当即亮起来,跑向李左明,和李左明的手牵在一起。
跟在李左明身后的陈倾歌目光落在她与李左明牵在一起的手上,神情顿时低落下去。接着,她抬起头,将萧誓词打量一遍。
“这位就是我请来的指导老师,陈倾歌小姐。”李左明向萧誓词介绍道。
“好……好漂亮……”萧誓词的眼神刚刚落向陈倾歌,眼睛一下瞪得圆滚滚的,“没想到左明居然能请来这么漂亮的指导老师,这下我们有福啦,不管再怎么练习都不会觉得累。”
“有这么夸张么……”
萧誓词松开李左明的手,走到陈倾歌面前,“你好,陈老师。”
“你好,萧誓词同学。”
萧誓词微微愣了愣,“陈老师知道我的名字?”
陈倾歌点了点头,“我听左明提起过你,你是他女朋友。”
“是的,我是左明的女朋友。”萧誓词的脸微微发红,“陈老师和左明是什么关系?”
“我……”她看了李左明一眼。
李左明的心提到嗓子眼,陈倾歌如果说是他名义上的妻子,或是未婚妻……
“你觉得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呢?”陈倾歌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萧誓词。
“我觉得你们……”萧誓词抿着嘴唇,轻轻点着脚尖,“是姐弟。”
李左明揉了揉额头,能不能别在纠结这些问题了!
陈倾歌摇了摇头,“从某种意义上说,我是他的小姨。”
“原来是左明的长辈,是我失礼了!”萧誓词急忙后退一步,两只手放在胸口前,神情也变得拘谨起来。
“只是名义上,实际上我一直把他当自己的同辈人对待,我和他的关系,比姐弟还要亲密。”
“原来是这样。”萧誓词点了点头,实际上到底是哪样她自己也说不清,名义上是小姨,却当同辈人对待,关系又比姐弟还亲密,那是什么呢?总不至于是女朋友吧?
“班长,我们快过去吧,同学们该等急了。”李左明拉了拉萧誓词的手。
“哦,好。”
萧誓词走在前面,李左明回头看了陈倾歌一眼,低声道:“谢谢。”
“我答应帮你实现愿望。但是愿望实现之后,我就不会隐瞒了。”
“我尊重你的决定。”
其他同学见到陈倾歌,不免又是一番惊讶的赞叹。
站在第二排的闻今月小声和旁边的钟小月抱怨,“李左明怎么认识这么多漂亮的女人,这样我让他迷上我的难度不是又变大了么?”
张之诗紧紧握着手上的谱子,视线来回走陈倾歌和李左明身上移动,试图从两人的神情中分析他们的关系。
分析半天,也无法从陈倾歌那张冷淡的冰山美人面孔上分析出所以然,只能咬着嘴唇,幽怨地看着李左明。
可惜李左明对两人的反应一无所知。
他站在陈倾歌和萧誓词身后。
萧誓词站在陈倾歌身旁,向七班学生介绍,“这位是我们的合唱老师陈倾歌小姐。”
“陈倾歌?”人群中忽然传出一个弱弱的声音,“那位世界顶级钢琴家陈倾歌么?”
李左明的视线顺着声音看过去,是小富婆商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