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州城西门,驶来一辆军驿马车,那马车横冲直撞,直奔府衙而去。
华州刺史之职空缺,暂由上佐官代理州事,正是欧阳镜当年资助过的穷书生,华州别驾王彤。
王彤之所以能快速攀升,除了才华横溢考取进士外,还长得一副好面容,被唐宁看上,将庶出三姑娘唐蒲嫁给他。从此回到长安道,官运亨通。
如今唐宁已死,他的官运也算是到了头。即便华州刺史空缺,也没让他来补。据说要留给某位唐家少爷,可一段时间过去,唐家也选不出个好人来,便一直空着。
前一阵传言,有意让三公子唐鼎家庶出少爷唐似玉来担当,可这位少爷年纪还是太小了些,而且从无布政经验,故而一只未能成行。
还有传言说,是因为唐贵妃被免贵妃头衔,下嫁鲁山郡为妃,因此耽误这位庶出哥哥的官运。要知道,唐似玉这样的庶出少爷,要不是凭借去年京畿道乡试的优异表现,早已埋没在无数唐家子孙之中。
“不会。”
欧阳镜说了一句,就似有意似无意的摆弄着一块檀木腰牌,上书六个大字“长安道巡查使”,看得王彤眼前发花。
欧阳镜似乎达到目的,收起腰牌,一笑道:
“如今鲁山郡王被任命为玄甲军总督粮官,身为五大将之一,何等荣耀。而实权郡王的正妃,身份也很是高贵嘛。我久居洛阳,与秦王殿下又是莫逆之交,时常去秦王府、长安郡主府做客,我当然知道,那唐似玉已被长安郡主看上,要培养成家族经济人才,因此才不放他走。所以,他不会来华州。”
王彤似乎更关心欧阳镜手里的东西,于是问道:“恩公手里的这块令牌……”
“哦,这是国公爷错爱,赏我的,呵呵。”欧阳镜故作惭愧道。
同为上佐官的州长史、司马听闻欧阳镜荣升长安道巡查使,也纷纷赶来祝贺。
赶紧移步华州城里最大的集文化娱乐洗浴餐饮住宿为一体的超豪华酒楼,推杯换盏、歌舞升平,自不在话下。
知道欧阳镜家大女儿嫁给国公爷为侧妃,他们只把欧阳镜当是安国公的老丈人看待,称呼其一声老令公。欧阳镜嘴上连忙说不,可脸上却挂着恬不知耻的笑意。
酒席宴上,谈起那个把欧阳镜双蛋砸碎的商人,众官二话不说,就把那人逮捕起来。
“咦?我怎听说这人已经死了?”欧阳镜故作酒醉。
“死了?”王彤刚一愣神,坐在一旁的华州司马同林道:“对,他就是死了。”
随即同司马一摆手,让兵丁下去,立即行刑。可这时欧阳镜却道:“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当初我谋他家娘子,也是我有错在先。而且当时我也将他打得不轻。虽然,说到底还是我吃亏更大,但他也罪不至死。”
王彤问:“那老令公以为如何处置?”
欧阳镜想了想:“嗯…,怎么说,也应该拉个平手。”
司马同林立刻喊道:“去,把人拉上来,敲了!”
……
商人被当众羞辱,并且落下残疾,当场昏死过去,被抬回家后两个时辰才沉沉醒来。看着两个肿得发亮的球儿上青紫一片血肉模糊,回想大锤落下时的惨烈一幕,心道这一定是废了。
如此遭遇,可真是让人痛不欲生。呼唤妻子,让其把家中银钱、号票都取出来。
“大郎,你要钱干什么?”
“我要报仇……”
“用钱怎报仇哩?”
“让富顺去大瓜山找凌霄道长,告诉道长,我要给他修高观。但有一个条件,必须把欧阳镜的两只眼睛剜给我!记住,我不要他的命,我只要他的眼睛!他那种人,让他死,就是便宜他!”
稍一激动,碰触那里,商人眼睛上翻,好悬又疼晕过去。
他缓了几口气才道:“巧儿,你带上二百万,再带着儿女去娘家藏起来。记得藏好了,若我不给你消息,千万别回来。若听到我这边出事,你们就隐姓埋名,躲起来过活吧……”
小厮富顺骑骡而走,直奔大瓜山,寻找凌霄道长去了。
富顺从小在吴家长大,见老爷被害如此,悲愤异常,骡不停蹄,一口气跑到山上去。
见到凌霄道长,诉说前因。
道长轻捋二尺墨髯,默不作声。
富顺又道:“咱家老爷说了,若道长能剜掉欧阳镜双眼,给贵观二百万香火钱,以修高观!”
道长双目一瞪,愤然道:“仗势欺人,好是嚣张!那欧阳镜所在何处,快快告知于我!不手刃此人,难消我心头之恨!”
“不不不,老爷说了,不要他死,要他生不如死,要剜掉他的眼睛!”
“哦,不伤人命,吴居士果然厚道。可是,钱带来了吗?”
“这…,不都是事后给钱吗?”
道长摆手道:“唉,这江湖规矩你就不懂了。那欧阳镜可不是普通人啊,你想啊,若我出手伤他,官府必然全力缉拿。虽然我相信你们不会轻易把我供出,但我又何必给自己找这个麻烦呢。待我办完事,必然远走一段时间。”
见小厮犯难,凌霄道长沉下脸来:“怎的,还怕我收钱不办事吗?我告诉你,若不是因与吴居士的交情,这生意二百万我可不会接的。若你对我有戒心,那你快快去找别人吧。”
小厮咬了咬牙:“不如这样,小的不才,也练过几天拳脚,愿跟随道长一同下山。办完事当场算账!”
“好!这倒也痛快!”道长起身,丢掉浮尘,从墙上取下剑来。
……
欧阳镜喝得酩酊大醉,直到第二天晌午才醒来。
军驿马车并没有等他,因为那车还要送重要文件。但现在欧阳镜并不着急,因为他有这相当于正三品的“长安道巡察使”的腰牌,随时可以去军驿坐车。
虽然这“长安道巡察使”离开长安道就不被承认,可在长安道范围之内,可是相当超然。这里所有官员,都依附唐氏门阀,见到这位老令公,当然高看一眼。
刚起床,吃些饭食,然后被几名伎人抬着送去二楼高间浴室,舒舒服服洗上一澡。只可惜那物没了,否则欧阳老爷今日必然要大展拳脚,收拢她十个八个。
“哎,劲锋啊劲锋,都这般时候了,还过得那么委屈,到现在也才仨媳妇。若换做是我,早已佳丽三百了。”
欧阳镜趴在按*床上,正有伎人给他踩背,他自言自语的低声嘀咕一句。
伎人听得半句,好奇问道:“谁是劲锋?”
欧阳镜轻笑道:“一个很有钱,很有身份,却只有仨媳妇的人。”
“莫不是外面养了很多?”
“不,一个没有。”
伎人讥笑道:“莫不是那个不行?”
欧阳镜摆手道:“不不不,我从他家试女的叫唤声中就能断定他很行。其实这人我也是蛮佩服,虽然媳妇少,但他乐得其所为,倒是我不能体会的。他好像更在乎女人的韵味。”
伎人不屑道:“天下还有这部书?在奴看来,只要是漂亮女子都有韵味。”
欧阳镜伸手在伎人*上揉了揉:“咱俩倒是一样看法。”
咣当一声,门被踹开,一黑衣蒙面人闪现,二话不说一剑刺来。
欧阳镜吓得妈呀一声,双掌一拍,就从床上弹起,伎人崩飞,摔倒昏厥。
欧阳镜第一反应是跑,可当他高高跃起时,却感觉自己内功小成。
正所谓艺高人胆大,他没跑,而是双手抓住那床,高高举起,砸向刺客。
刺客一惊,没想到这太监如此大力,看来也是个练家子,连忙闪身,躲避木床。
见那人畏惧,欧阳镜哈哈大笑,笑声戛然而止,伸手呈爪状,冷声道:“正无处试验,你过来让爷抓两下看看!”
话音刚落,欧阳镜就赤身冲了上去,利爪劈空,发出呼呼响声。
那蒙面人见不能敌,扭头便跑。
欧阳镜不管不顾,追赶而去。结果刚一跑到楼梯口,又一蒙面人斜向扑来。
那人只是在欧阳镜面前使了个虚招,随即扑倒,抱住欧阳镜一条腿。
跑在前面的黑衣人立刻扭转身形,回马枪般一剑刺向欧阳镜面门。欧阳镜大惊,躲闪不及,一剑刺进左眼。只见那黑衣人剑尖一挑,眼球崩出。
黑衣人欲再刺一剑,突然听到弓弦之声。
反应迟缓的道府兵现在才赶来,而且箭术不佳,那箭插在房梁上,未能伤到刺客分毫。见一群道府兵闯进,持剑刺客不由分说,踹开窗户就从二楼跳下。而那个抱住欧阳镜腿的人却被欧阳镜逮住,一爪下去,抓碎脑壳。
被苏御称作“九阴白骨爪”的功夫,看来欧阳镜已经小成。而那个只会几下外家拳脚的吴家小厮,根本没有内力抵抗这一爪,当场毙命。可叹一个忠奴,就这样死了。
“哎呀,我的眼睛!”
欧阳锦抓死一个,目光一斜,见到自己的左眼球落在地上,哭喊一声,血崩而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