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察觉到了人的注视,那疯狂扭动的东西突然安静了下来。与此同时,一道冰冷的恶寒的视线穿过十几米的距离传了过来。
带着深深的恶意,仿佛从地狱而来,有实质性般地在人群中搜寻起来。
那个男生的背后好像长了双眼睛,在无情地疯狂找着什么目标。而男生若无所觉的,拖着步伐慢慢地朝着校门口走去。
夏夜送来阵阵暖风,不远处传来一阵阵欢声笑语,还有脚步声。身旁的许意也一无所知地看着男生的背影,呼吸正常,并没有察觉到异常。
只有自己看到了吗?
明明身处热闹的地方,莫欢欢却不寒而栗,当场僵在那儿,连眼珠都不敢转动一下。
额上的汗珠滴落下来,在眼睫处轻颤了下,滴进了眼里。细微的痛楚令莫欢欢有些难受地眨了下眼睛,也因此从刚才魔怔的状态中挣脱出来。
莫欢欢收回视线,低着头,只敢小幅度地碰了下许意的胳膊,示意对方赶紧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快走吧。”
她竭力用自然的口吻道,然而有些僵硬的动作紊乱的呼吸已经透露出了她的恐惧。
许意很快感受到了莫欢欢的害怕,虽不明所以,但十分有默契地没问什么,握紧了莫欢欢的手,跟着她加快了步伐。
“好闷热啊,想快点到寝室冲个冷水澡。”
“我腿上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痒死了,你那里有花露水吗?”
“我数学作业还没写,太难了,还得回去写,就让你们先洗澡好了。”
莫欢欢她们跟在几名女生身后,从岔路口汇入到那通往宿舍楼的人流里。
她几乎紧紧挨在前面人的身后,仿佛这样就能沾染一些人气,或者能够混淆视线。
有一种直觉在告诉她,它在找刚刚发现它的存在的人。而一旦被它发现,自己就会是下一个被盯上的目标。
千万不能被发现!
保佑!
“喂,你干嘛啊?”一声惊呼在眼前响起。
莫欢欢没有反应过来,被身旁的人推了下,才回过神似地朝后退了几步。原来她在惊慌失措下,不小心踩到了女孩的
脚后跟。
“对不起,她不是故意的。”许意抢先替莫欢欢道了歉。
“算了,你以后小心点。”女孩蹲下身,将被踩得掉了的鞋子重新穿上。
“哈哈,苏茉,你是不是又被人踩到鞋子啦?都跟你说了,别老穿大几码的。”她的同伴们毫不留情地嘲笑。
“我哪有!我这一双码数是适合的!”
在这过程中,那道令人头皮发麻的目光终于消失了。
是因为找不到放弃了还是因为那个男生和她们的距离越来越远它看不到了?
莫欢欢不是很清楚。
俩人沉默无声地走进女生宿舍,走上楼梯。
趁着没人,许意牵着莫欢欢的手动了动,小声地问:“是那个东西吗?”
莫欢欢那原本被吓得有些凉的手在牵着的过程中温热起来。
“嗯。”心脏那儿还在快速地跳动着,莫欢欢想开口却先是急促地喘息了一会儿,过了一会儿,从喉咙里发出轻轻的一声算是回应。
莫欢欢这样的反应,落在许意的眼里,不由地脑补了起来。她虽然什么也没看到,然而经过想象加工的可怕令她的腿都不由地软了。
几不可闻的声音里带上一丝哭腔:“为什么啊……欢欢,我们是被缠上了吗?”
莫欢欢怔住地和许意的对视着。
许意的一双眼睛已经凝聚了浓烈的绝望和恐慌。而通过那双眼睛的倒影里,她也清楚地知道,此刻的自己的表情应该也是类似的。
咽了下口水,她竭力保持镇定:“不是我们,是那个男生。”
“不,也不一定,它也有可能察觉到我了。”莫欢欢又摇了摇头,语气充满了不确定。
“那怎么办……我在你身边会不会也被波及到啊。”
“如果有什么危险,它应该也是先冲着我来,你不要害怕。”
“……是吗?”
“而且,它现在的目标是那个男生。”莫欢欢低声道。
随着莫欢欢的安抚,许意从歇斯底里地接近崩溃边缘的状态逐渐平静下来,露出了侥幸般的笑容:“那就好。”
但很快,她意识到自己这样有些不对,便补充了一句
关心地问话:“那他会不会有事?”
“我不知道。”莫欢欢摇了摇头。
许意的反应情有可原。如果是她,她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下意识地做出这样的反应。
她这么想着,却渐渐地松开了牵着许意的手。
许意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闭上了。
俩人又一路沉默着到了四楼。
过道两边几乎每间寝室的灯都亮了,说话声洗漱声时不时从紧闭的门里面传出来,亮光从门底透出来。经过时,也不时有冷气从门底缝处传出来。
405的房门却是半敞着,莫欢欢逐渐调整好了心态,来到自己的寝室门口停了下来,和许意道了别。
“拜拜。”瞧着莫欢欢有些松动的表情,许意松了口气。
坐在2号床上的室友蒋舒,一边拿着扇子时不时地扇风听到动静便立即抬头看向门口,木着一张脸:“告诉你一个噩耗,我们寝室的空调坏了。”
“啊,什么时候坏的?”莫欢欢下意识地接道。
于此同时,一道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叫人来修了吗?”
莫欢欢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和她身后的3号室友程月说话。
“叫了,维修师傅明天来修。”蒋舒回答了程月的话后,却盯着莫欢欢看,“欢欢,你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
“程月,你声音太大了,都把欢欢的掩盖掉了。”一个女生从洗手间里出来,弯着腰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我的错。欢欢,你可以再说一遍吗?”程月耸了耸肩,凑到莫欢欢地跟前道。
她呆怔片刻,温馨融洽的寝室气氛将内心的不安冲淡了,笑着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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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成沉默地推开家门,走进玄关。五脏内府时不时传来一阵灼烧感,那是被饿的。早在写完检讨后,他便饿得头昏脑涨了,然而,没什么食欲,一直熬到晚自习,撑过了那最饿的点后,便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但在晚自习期间,那种饥饿感却源源不断地涌上来,头昏眼花,连写字的力气都几乎没了。好在他终于撑到回家了。
“又喊饿了?你在学校没吃
晚饭吗?”徐母从沙发上站起来。
“什么?”徐成微微阖动嘴唇,没反应过来,有气无力地将书包从肩上取下来。
“你刚才不是一进来就喊饿吗?我给你煮碗面吧,加个荷包蛋。”
他什么时候说了?
徐成怔了片刻,但很快地,一碗面端到他面前时,扑鼻的香气令他不顾形象地狼吞虎咽起来。
一碗面很快见了底。
然而,胃部仍然传来一阵阵灼烧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啃咬着。
“还不够。”
“再来一碗。”
“再来一碗。”
见了鬼了。
明明他没开口,那声音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呢?
在他的身后,模仿着他的嗓音,他的语气,很近很近的距离。
好像就在他的脑后。
徐成不敢回头,冷汗大滴大滴地从额上落下。
“吱呀——”门口处传来一阵动静,紧接着骂骂咧咧声由远而近。
“艹,真倒霉。”来人正是徐父。
“回来啦。”徐母赶紧出去迎接,目光落在徐父的右手上,怔住了。
只见他的右手被纱布包扎了一层又一层,手指头也变得短了,她小心翼翼地出声:“你的手怎么了?受伤了?”
徐父一听,仿佛触到了什么炸点,脸色立刻难看起来,对着酒瓶狂喝了几口,凶道:“臭婆娘,问那么多干什么!”
他这么说着,眼底却有一丝一闪而过的恐惧。
就在昨晚,他经历了一个可怕的惊心动魄的夜晚。
那是超乎他以往所有认知的发展,如果不是他亲身经历过,他绝对不会相信会有这样的事发生。
而他残缺了的五根手指便是最好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