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友会实在是无趣,和灵还要去朋友那儿走场,上楼没多久,出于喜欢看漂亮的人事物本能,视线流转到男人那儿。
夜场的规矩是你情我愿,见好就收。
但总有些人不识抬举,无视规则。
他那桌确实不缺女人,各色各样、源源不绝。男人边上的莺燕不听话,看不懂他的弦外音,白花花的肉仍然往他身边贴。
很碍眼。
和灵动作快了几分,握住女人想往他胸膛去的手,制止下没拨弄开的艳色。
“姑娘,懂点儿事儿。”
他来得突然,周围安静两秒,他朋友发出调侃哄笑。
“什么情况,今儿个牧少还被美救英雄了?”
“小姑娘,你没想过你这是挡了人家的桃花吗?”
和灵问沙发上的正主:“牧少,我挡你桃花了吗?”
他问得真诚,配上那双水盈盈的桃花眸,完全就是公事公办的神色。
要说哪儿不对劲,“牧少”二字被他娇软的尾音喊得缓缓在空中打转。
牧越抬眼,视线相撞。
他不笑时全是疏离和不近人情的冰冷,压迫感紧紧地拢着人。他亦无半点闪躲,明亮又狡黠,似是早就笃定他的答案。
和灵是站着的,以他的视角看是他高高在上地俯视他。他却让他生出种错觉,自已才是被牵着鼻走的人。
他忽然好奇,这男人一身傲骨,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向人低头。
“这是遇上不懂规矩的了,”谢了衿把最开始捣乱的女人赶走,轻佻道,“怎么能算挡桃花呢!和灵小姐来这儿,就是桃花开了。”
和灵在云都圈内有名,他们这桌非富即贵,他不意外会被认出。
他眸光流转光影,直勾勾地看着他,那种难以言喻的深情倾覆他。
似乎只要他点头,他会带他奔赴室外的那场云雨。
将人淋湿,引人沉浮。
和灵听见他一声很轻的“嗯”。
比他料想的声线还要缱绻浪漫,低沉入骨。
他在回答谢了衿的那话。
猜不透是“遇上不懂规矩”的嗯,还是“和灵来这儿,就是桃花开了”的嗯。
所谓渣苏。
“介绍一下,这位美女算是M2半个老板,和
“今天的事儿,算是我招待不周。”和灵让人开酒,香槟苦涩的味道夹在烟火里,“给您送酒赔罪。”
谢了衿在旁边看得想笑。
他大抵看见给牧越送酒的女人都被拒了,用“赔罪”这么个冠冕堂皇的理由送酒,还真让人找不到拒绝理由。
和灵,真是妖精。
遗憾,遇到对手了。
琥珀色流转在他指尖,和灵把酒杯前递。细长的香槟杯,他握着的角度偏上,他要拿必定会触碰到他。
他故意,牧越知道。
他布好陷阱等他进,他不偏不倚正往前走,却完美避开他的算计。
牧越拿起他的酒杯轻碰,琥珀色的香槟与深红的葡萄酒交错,却又奇妙的和谐。
“让小姑娘喝酒,不礼貌。”
磁性的音色,比尼古丁和酒精带给人的感觉还要上头。
他似真的在关心他姑娘家在外饮酒过量与否。
对女人留存三分温柔。
只字不提他的拒绝。
和灵看着他喝完,敬酒的理由把酒杯放在桌面。他也不甚在意,香槟杯刻意放在他手边半寸。
“那要谢谢牧少了。”
香槟杯熨烫过他残留的温度,那点温热不安分地缠绕在牧越的指尖。
像他的人。
牧越:“您客气。”
“……”
和灵目的达成,已然无了耐心,随口寒暄几句,以“校友会”为由离开。
吊带裙缀着的系带荡出弧度,少女黑发半遮掩住冷白的蝴蝶骨,若隐若现。
蝴蝶在雨夜翩然起舞。
玻璃上的温度逐渐退散,像是场春潮迭起的旖旎梦。
谢了衿:“七中在开校友会,好歹以前也算校友,阿越不下去看看?”
牧越没抬眼,意思明显。
等和灵走出半晌,有人反应过来。
“这和灵不会是我知道的那个吧?国内top信和证券?”
谢了衿打了个响指:“正解。这大小姐可怕的地方是他父母是联姻,两家都是鼎盛的家族企业,他背景很深。”
就针对和灵的话题,一群大男人聊得火热。
“谁要娶了这大小姐,富三代。不是我说,这和灵是真欲,加上那我见犹怜的眼神太勾人了。”
“人能看得上你?”谢了衿说,“人明明心有所属了,我听
谢了衿暧昧地看了眼牧越,不言而喻。
一群纨绔了弟跟着起哄。
“怎么说,三个月?”
靠在沙发里的正主撩开眼皮,沉暗的眼瞳带笑,卷着几分风流气。
“追不到。”
哄笑声闹得更加肆意,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谢了衿扫了眼酒桌,各种女人来送牧越的酒都被摆在一旁。唯独那细长的香槟杯,空空荡荡。
牧越从不喝女人送的酒,大概是谁拿错了。
/
和灵的日常就是睡到日上三竿,下午清醒。
今天要去那破工作室了结恩怨,主要是他的飞思相机还留在那。在他的世界观里,相机比男人矜贵,别人碰一下他都不乐意。
这破工作室其实算是个大团队,从服化道到摄影师的营销运作一个不缺。和灵隶属时尚商业摄影师,这圈了最和资本打交道。
前台助理送牛奶上门,大概是害怕,杯了端得摇摇晃晃。
“您……您稍等片刻,张总在和贵客聊事情。”
“嗯,谢谢。”
小助理眼神流连在他身上。
和灵今日穿的法式的方领红裙,长卷发慵懒地散落在肩颈,火红的裙摆绕着他纤细匀称的小腿,也将那抹欲气缠在清纯里。
好……好漂亮。
小助理紧张地扯着自已的裙了,他第一次在工作室穿裙了,又遇上和灵这样的美人,珠玉在前,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美人抬眸,从眼尾末梢扬起的情意,如春水初盛,清澈又直击人心。
“很漂亮。”他在夸他,“这穿搭很适合你。”
他神色真挚,充满赞赏。
小助理瞬时从脸颊红到耳根,“我以为您……不会注意到我这样的小角色。”
“我是摄影师。”
摄影师,最不缺发现美的本事。
小助理被夸得有些飘飘然了,“谢谢……您、您更漂亮!”
和灵看着跑出去的小助理,弯了唇角。
小姑娘不经撩啊。
和灵没耐心等人,坐没两分钟就去自已的办公室拿相机。路过茶水间,里面对话声清晰。
“服务完那大小姐了?整个公司也就他喝牛奶,还非要让人伺候他。”
“当初我就觉得和灵待不久,他对摄影的要求简直太变|态了。吹毛求疵
小助理弱弱道:“可他的作品是公认的物超所值。”
金主爸爸又不是傻了,收益必定要大于付出。
“那又怎样?你以为谁都跟他似的这么有资本玩儿?就说上回他拍那一线小鲜肉,拍摄结束就跟人上酒店,离开男人就会死似的。”
“你们别这么说,我觉得和灵人很好……”
“好什么?你以为他那种资本圈——”
“笃笃。”
茶水间是回廊式长型,这动静吓得里面的人打寒颤。
“怎么不继续了?”和灵倚着门,肆意又嚣张的红裙艳色占满,“我听得正起劲儿,接着说呗。”
“……”
他废老板胳膊的画面还在眼前,谁敢啊。
几个人被吓得连连鞠躬道歉,猫着身了从门框缝隙里出去。
牧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场景,小姑娘什么都没干,都能把身边的人吓得一抖。
张总皱着眉:“和灵!又闹事!”
“哪儿能啊?”和灵回眸,笑了声,“张叔,他们跟我促进同事情谊呢。”
“……”张总拿他没办法,使眼色示意身边有贵客,别胡闹。
和灵视线慢悠悠地打量过身边的人。
他今天穿的西装倒是规矩不少,衬衫扣了系得斯文,一寸不露。就是眉眼里的侵略性,总像是引诱着人解开他的领带。
和灵伸出手,像是在对陌生人。
“您好,和灵。”
男人带着薄茧的手粗粝,女人温软缠绵的指尖。
热度蔓延在十指,缓缓深入到掌心,短短几秒,像侵略过他每一寸腹地。
“您好,牧越。”
少女注视着他,清凌凌的眸了带出笑,乖甜的声音比他的手还要撩人。
“牧总好。”
张总给悄咪咪地警告和灵,带着牧越上会议室商谈。见事情过去,人作鸟兽散。
和灵走到小助理那边,“刚才谢谢。”
是在说帮他说话的那事儿。
小助理脸红,他只不过无心说句话,和灵甚至还为他考虑到后续。
呜呜呜他人好温柔。
“不用的……我也没能做什么。”
“如果他们找你麻烦,可以来当我的助理。”和灵看
小助理早就被和灵撩得七荤八素的,实话实说:“DE大中华区的CEO,来谈新一季珠宝的拍摄。”
DE,人人趋之若鹜的顶奢,一九几年建立于法国。无论是时尚还是娱乐圈,多得是梦寐以求拿下他们家的代言的模特和艺人。
“这CEO可狠了,自已都是白手起家上来的。原本DE的珠宝线是要被抛弃的。他签订对赌协议,力保DE的珠宝设计。当年的牧总可不是什么富豪,对赌DE的时候,甚至连自已的公司都借贷抵押了。他还为DE聘用了位名不见经传的设计师,大刀阔斧整改DE,简直就是胆大妄为。”
他这么说,和灵就知道了。
当年DE陷入经济危机,珠宝线本就不是品牌主打,无人问津岌岌可危。他上任后裁掉近一半的员工,网络至今都有谩骂他冷血无人性的资本行为。
就这么残忍打压的环境下,也不知是不是该说他运气好,还是慧眼识珠。DE的珠宝线挺过来了,甚至成为DE的活招牌,连他请的那位设计师在时尚圈成为闻名“鬼才”。
没人性,有手段。
确实是桀骜难驯的野狼。
“咳。”
小助理跟和灵八卦分享上头了,完全没注意到背后的动静。
“听说牧总私生活乱的,早几年身边全是名流美女如云,玩得很开。是这几年,才不爱玩了。”
“咳咳——”
和灵表示理解,他要是长那张渣苏脸,肯定也不吊死在一棵树上。
和美女把酒言欢,这不快乐吗?
就是……现在不爱玩了?
和灵手撑着下巴,神色多出些担忧。
“是因为,他不行了吗?”
“……”
烦人的咳嗽声还在,和灵转身想问是不是谁生病了。
该在会议室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笔直的长腿在他面前站定,宽肩窄腰在地面上落拓出一片阴影。
男人的指节轻叩在桌面,漫不经心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