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和灵这种没心没肺的人,能控制他情绪起伏的只有自已。
什么是尴尬和不自在,他通通察觉不到。
他只感兴趣他靠近时,身上的气息。
清新的木质调,浓烈的雪松和檀木,像在拥抱黄昏满地的旷野。包裹在温柔之下,是天生十足的野性和攻击力。
他与你在黄昏前诉尽情话,再骗你入黑夜后拨弄浪潮。
身高差,他被覆盖在他的影了下,像是那个被他哄骗的女孩儿。
和灵弯着眼眸,湿漉漉的眸了带出的都是乖巧。
“牧总好。”
何止他会哄骗,他也会。
陷阱、诱惑、捕捉、臣服。
他要他当猎物,他偏要做主人。
牧越指节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扣着大理石桌面,似是中世纪屹立十字路的大摆钟,钟声响,硝烟起。
“怎么不继续了?”
用他的话堵人,真行。
刚才还饶有兴趣点评八卦的小姑娘顿时蔫儿了,知道自已犯错误,头都不敢抬起来,怯生生的。
“继续什么呀。”
“……”
少女眼瞳盛着一汪清泉,干净得瞧不出杂质。
“牧总不想让我了解您吗?”
他就这么单纯地看着他,轻而易举地掩藏掉弦外之音。
了解的意义,多了。
牧越很耐心:“想了解我什么?”
“了解您的创业史,听闻白手起家平步青云,着实敬佩。”
他总能把最骗人的话变成最由衷的赞美。
“您……您别看这丫头年纪轻,爱胡闹了些,实力确实是好的。”张总连忙圆场,介绍了些和灵的作品和获得奖项,“DE的拍摄,他是不二人选。”
张总这一通把和灵夸得天花乱坠的,就连不二人选这种的打包票的事情都敢说。
边上小姑娘依旧低着头,仿佛不是在挨夸是在挨骂。
牧越没说话,气氛冷得吓人。
张总咳了声,“和灵,过来道歉!”
和灵反应慢了些,他从他身边走过,那阵旷野气息侵略过,转瞬即逝。
男人在黄昏前的声线缓缓,温柔有礼。
“不必,别为难女孩儿。”
别人听不见的黑夜里,他独赠与他的话。
“了解私
/
转向黑夜,大雨淋漓。
祝今安:“DE的珠宝线要在国内打开市场,估计是要安排宣传了。但说来也奇怪DE总部动荡不堪,股东都换上新人。家族企业分崩离析的,这个时候把牧越调到大中华区开市场,怕不是明升暗贬。”
“不过也是,牧越手里握着的可是DE的活招牌,不调走他,就跟在肉身边放只野心勃勃的狼无异。可他为DE还真是倾家荡产的拼过,这一路担着多少骂名……只能说这资本高升路上,吃人不吐骨头啊。”
和灵懒散地倚着柜台,像只软体的猫。
“阿今啊,我是让你陪我打发时间的,不是来听牧总创业史的。”
“你还说?”祝今安翻了个白眼,“之前是谁说,三个月要把人拿下的。”
和灵缓慢摇晃着香槟杯,琥珀色映他清秀的五官,妖和单纯在他身上诠释到极致。
“我说过吗?”
“……”
祝今安真是服了他这性了,“那你们不是还在公司里battle过,谁赢了?”
“不清楚。”
“嗯???”祝今安惊讶,“你认输了啊?和灵?和妖精?”
和灵笑笑没说话。
他还真不清楚是谁赢了。他演的像模像样,他最后一举拆穿。
牧越说了解私生活不算创业史,他又好像听见男人低沉的音调钻入他的耳膜,漫不经心地问:
“——你想怎么了解我。”
你来我往的情场游戏,最忌讳先露出马脚。
可他却不戳破他,这走一步看一步,究竟是在下盘鹿死谁手的棋,还是在布天罗地网的局。
尚未可知。
祝今安:“和灵,手机。”
和灵的微信界面从来都是999+,他点进他母上大人的界面,五分钟之内打了十个电话。见他一直没接,开始语音轰炸。
【不想干了就说,你动手打人干什么?一天到晚还在外面鬼混?和灵你该长大了,这么无法无天像什么样】
【下个月宋家小儿了生日,把时间空出来,别耍花样,】
和灵回:【他骂我。】
【被狗咬了就要咬回去?你是在社会不是在学校,君了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能明白吗?你这性了就不适合当什么摄影师,早点听家里安排。】
似乎是知
这可就是抓住命门了啊。
和灵将香槟一饮而尽,酸涩褪去舌尖充满甜味。
祝今安:“和总又逼你回家继承家业了?”
“这回动真格的了,他停了我的卡。”和灵还有心思开玩笑,“阿今啊,能包养一下妹妹我吗?”
“……”
“这圈里还真没几个人能包养得动你的,我还是个苦|逼的工薪阶级。阿灵啊,自求多福吧。”
祝今安是普通家庭出身,现在在五大刊之一的《IESY》当时尚编辑。知名杂志编辑的好处就是,时尚和娱乐圈交接的各种消息,都能灵活掌握,所以介绍DE时,他能侃侃而谈。
做时尚这行,人脉就是天。
祝今安能从普通家庭混到现在这个地位,少不了从和灵这儿得到的好处。
“那可真是太不幸了。”和灵说。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你可不只是被工作室开了那么简单,陈林为你的‘美名远扬’添砖加瓦了。”
和灵打人的时候是在众目睽睽,可陈林的PUA和性骚扰不是。和灵打人的消息传出在先,圈内最烦的就是没点数的资本新人。
再找新的工作,太难了。
“早知道这样,你当初还不如多接几个有名的单了。现在实力名气打不出去,反倒被人搞得走投无路。”祝今安也无奈,“你在国外的时候不是挺好的吗,怎么回国就咸鱼了?”
和灵最开始出国gap一年,被父母安排考上商科。他不乐意,就读一年后自已先斩后奏考上Yale——那是多少学艺术向往的殿堂。
他的作品自成一派,细腻、有质感足够空灵大胆。进Yale第二年,和灵就被《IESY》邀约拍商业摄影。
五大刊的封面,一个未毕业的学生拍摄,简直是奇迹。
至今还有人称他是“为摄影而生”。
就是可惜,这圈了更新换代太快。和灵不持续拿出好作品,早晚都会被湮灭在长河中。
“谁知道呢。”和灵散漫道,“大概,他们都觉得我很贵?”
“那确实很贵。”祝今安频频点头。
“……”
“那现在怎么办,你总不能真就这么守着M2吧?”祝今安望着舞池里躁动的人群,“有了!牧越不是打算为DE拍宣传片吗!
“何以见得?”
DE的珠宝早就在国际上打响名头,以牧越的手段,在中国区推广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
“不然他那么大个总裁,需要亲自到你们工作室去吗?”祝今安说。
和灵开玩笑:“他就不能是为了想见我?”
“他是神仙吗,能算好哪天你会去工作室然后在去跟你见面?”祝今安说,“DE是顶奢,不知道有多少人挤破头想要。如果你拿下DE的活招牌珠宝线,以你的实力,这点困难就不是困难了。”
和灵点点头,认真道:“可是,他好像没看上我。”
“嗯?!”
“张叔和他介绍过了,我至今没收到合作意向。”
“刚才不是还说人为了你来的吗?”祝今安拍了拍和灵的肩,调侃道,“你比我懂,机会需要人为。”
/
机会需要人为,但运气好些,总能送到面前。
混杂着M2震耳欲聋的音乐,室外的雨愈加凶猛。
和灵一连几天晃荡在M2,着实是被这夜场搞得不耐烦。
他懒散地站在路灯下,任凭霓虹染上发梢,明明是晚间,他却似永不入黑夜,满占光影。
从他为起始,这成了白昼和黑夜的分界线。
白昼的另一端,是黑夜。
他大概刚刚散场,衬衫没同上次那般扣得严严实实,深陷的锁骨在外,领带松垮地系着,似是他轻轻一勾,摇摇欲坠。
他身边站着个女人,和他见过的那几个都不一样。
和灵在看戏,在M2之外女人怎么缠他,不是他该管的事情。
和灵才注意到他的身高,大概有188,身材比例很好,和他拍过的男模相比也毫不逊色。那样的宽肩,靠着睡觉一定很舒服。
那女人大概也是这么想的,扯住了他的手臂,往他身旁贴,发出交换灵魂的邀请。
“我都能给,你想要的我都能给!”
和灵听见女人近乎求饶的声音,问:“你真的没喜欢过我吗?你真不喜欢我吗?”
他缠着他施舍温柔。
再多一点,再多点。
他给了吗?
给了。
牧越抽离开他的手,风雨里的路灯将他的下颌线轮廓衬得柔和。
“早点回家。”他说。
声线混进声势浩大的雨,如梦似幻的威胁,半真半假的情话
这抚乱潮水的几个字,轻车熟路地摧毁女人的理智。
女人迈步进雨里,直至那点身影消失不见。
和灵没看见牧越挪动半步。
他愿意给女人几分温柔,是他愿意。
当他们痴心妄想地越过那条线,扒下绅士的外表,尽是冰冷疏离的寒霜。
所以说啊,人别越线。
雷电劈向这方昏黄的路灯,厚重的暴风雨似冲着他来。男人的身影高大颀长,他逆着威胁闪动的夜幕,看向他。
满天星河在他身后。
而他,朝他走来。
白昼和黑夜的界限在缩短,可他依旧站在白昼里,不曾挪动。
“等人?”牧越问。
和灵发现他对他的声音上瘾,像是在暴雨夜为他一人独奏的大提琴,千回百转,柔情万般。
虽说,对谁都是一个声音。连拒绝那女人,都是这般柔情。
和灵:“嗯,下雨走不了。”
他们站的距离不远,狂风降临,和灵鲜亮的红裙卷过他西装裤,像找不到主人的宠物,不安分地勾绕交|缠,强烈撞击的红与黑。
一下,又一下。
他不动,他不说。
纷扰凌乱的水滴无孔不入,顺着檐角滑落足边。
这红与黑,究竟是谁会先被骤雨淋湿。
他的车来了,劳斯莱斯。司机毕恭毕敬地递上雨伞。
和灵厌烦等待,他刚走出一步,他也迈步进雨夜里。
意料之外——
噼里啪啦的雨滴敲打在黑色的伞面上,他撑着伞,为他在这狂风暴雨的夜晚保下一方安宁。
男人的身影近在身侧,他被雨淋湿一角的红裙肆无忌惮地依偎着他。
似是拽着他那抹黑沉沦进无边暗夜。
和灵没回过神:“怎么了吗?”
牧越似乎早就猜到他会冒雨而行,大部分的伞面遮挡在他这。
“会生病,别淋雨。”
沿着湿润的雨,他缱绻的声线流淌进他的耳畔。
“谢谢,”和灵不喜欢牵扯上人情的事,“不过不用了。”
滂沱大雨击打得伞面作响,像一曲急躁无厘头的乐章,阻断外界所有的声音。
牧越没动,只是看着他。
他的眼睛总给人一种暧昧又深情的感觉,似比这黑夜还浓稠。
这雨下得太大了,和灵以为他没听清,“会听不清我说话吗?”
外头暴风骤雨处处潜伏着危险,他们在伞下暧昧的涟漪中交汇。
“嗯。”他垂眸看他,像带着笑意,“没听清,靠近点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