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不上惊喜,只是有点儿惊讶。
“霍先生?”
霍清池脸上微有笑意:“过来吃饭?”
“啊?哦,是。”岑今一根手指指楼上,“同学会,在楼上聚餐。”
霍清池点了点头,说:“那不打扰你,再见。”
一行人匆匆离开,陈央一把抱住岑今,压着声音。
“我去,你前夫!”
这个“前夫”没有任何意义,只比陌生人熟悉那一点点而已。岑今笑了笑,懒得回应。倒是苏丽琪在一边皱着小眉头,自言自语:“这人怎么这么眼熟?陈央央,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人眼熟啊?”
陈央和他不太对付,翻了个白眼:“霍清池啊,你没认出来?”
苏丽琪一拍额头:“我就说嘛,怎么这么眼熟。他真人比相片还好看嗳。”
“单眼皮,丑。”陈央说。
“哪里丑了,单也单得那么好看啊。”苏丽琪没好气的白了陈央一眼,“你什么审美水平?”
“比你高一点点的审美水平。”
岑今站在电梯里,不耐烦地按着开门键:“还进不进来,不进来我松手了啊。”
两人冷哼一声,扬着下巴踏进电梯里。
组织这场同学会的人路了挺野,这种小长假,竟然召集到二三十人到场,其中不乏从外面千里迢迢赶回来的。
可惜阚海楼没能到场。
何之洲家在高中时,也只算是普通有钱人,不过何父极具生意头脑,近十年生意越做越大,据不完全统计,何之洲可能是这帮人里最有钱的一位。何家前两年举家搬到省城,何之洲今天是特地开了两个多钟的车过来的。
岑今当年和何之洲的那一段,从恋爱到分手,包括苏丽琪他们三个在校后门小巷里堵岑今的事,大家都十分清楚,两人多年后同框,格外引起大家的注意。
岑今倒是无所谓,拉着陈央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何之洲就从邻桌挪了过来。
陈央蹬着眼睛要赶人,被岑今在桌下暗暗摁住。
没必要。
自回来后,何之洲找过他,岑今有心不理,又想到毕竟过了这么多年,都不是不懂事的高中生,说清楚对大家都好
他态度摆在那里,何之洲讨了个没趣,好在找他说话人的实在太多,他每个敷衍几句,倒也没让人瞧出什么不对劲。
这帮人里,除了何之洲,大部分都混得不错。有人当了医生,有人考公上岸,有人自已开公司做老板,岑今无业游民一个,开始的寒暄过后,来找他的人渐渐就少了。
被社会毒打后,大家都开始变得现实,美貌如岑今,因为家底欠缺,也不再像读书时那么受男生欢迎。
陈央父亲是市重点高中校长,母亲是银行行长,他自已现在在法院工作,男朋友家也是门当户对很有背景,整个晚上,他的身边也没断过人。
岑今坐在一边,冷眼观旁,倒有点局外人的感觉。
他并没有妄自菲薄,虽然暂时失业,可是他要是一直留在大厂,年薪绝对超过这里大多数人。
后悔吗?
不后悔。
带着外婆回老家,给他养老送终,是他此生最正确的决定之一。
宴罢,众人三五成群的离开,有人打算直接回家,也有人相约着再续下一场。
陈央喝了酒,不能开车,正担心着岑今怎样回家的问题。
“要不去我家吧,我们好久没一起睡了。”
岑今不放心外婆一人在家,坚持要回去。
“我打车就行了,到家给你电话,不用担心的。”
陈央还是不放心,拉着他的手不肯松。
忽的,有道人影挤到他们面前。
“未来,我们聊聊,好不好?”
何之洲喝酒上头,今晚喝了那么多,他现在整个脸红得快要烧起来,一说话就喷岑今一脸酒气。
酒店大堂不时有人来来往往,岑今不想跟他拉扯闹得难看。
“你喝多了,我们下次再说。”
正想走开,手臂被一把薅住。
可能是怕岑今走,也可能是喝酒太多失控,他这一抓力气极大,岑今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火一下了蹿上来。
“何之洲,你有病吧?”
岑今和陈央一起吼。
何之洲双眼血红,死死地盯着岑今的脸,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伸出去想要抱住岑今。
“我们聊聊,好不好,未来?你再给我次机会……未来……未
跟一个醉酒的疯了根本没有道理可讲。岑今用力挣扎,他的反抗,反而激得何之洲更疯了。
借着酒劲,他把扑上来的陈央一把掀开,双手用力一拽,将岑今拽到怀里,低下头就要吻他。
岑今快气疯了,推又推不开,只能极力躲着他的嘴唇。
“你有病吧……你松开……何之洲,你他妈的发什么疯!”
紧箍在身上的力道忽然一松,岑今听到何之洲问了句“你谁啊”,下一秒,他的手从岑今身上挪开,整个人好像站不稳,猛地往后退了几步。
一只手臂从背后揽住岑今的腰,他的后背跌到一个坚实的胸膛中。
“未未,没事吧?”
岑今一下了懵了。
霍清池?
他不是走了吗?
明明刚才他身边的人还在说什么“太急了这次”,“下次一定要好好招待”之类的话。
何之洲被霍清池那一把推得火起,尤其他还抱着岑今,岑今还没有推开他。
“你谁啊?你快松开未来!”
“我是未未丈夫。”
岑今:???
岑今无奈解释:“前夫。”又看向已经呆掉的何之洲,“我以前没想耍你,现在也没有,我真结过婚,又离了。虽然你好像不管哪一次都没信我。何之洲,如果你就是想求个原谅的话,那行,我原谅你了。你要是还想求其他的,趁早死心,就这样。”
他推开霍清池的手臂,大步往酒店门口走。
无聊透顶,早知道就不该来这里。
到了门边,霍清池追了上来。
“岑今。”
岑今憋了一口气,这会儿已经消了不少,毕竟刚才帮他解了围,不好给霍清池脸色。
“刚才,谢谢了。”
“没事。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不用,找自已打车就行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霍清池也跟着上前几步。
“我送你吧。”
岑今停下脚步,回头,何之洲好像终于从“岑今竟然真的结过婚”这个打击中清醒,正往他这边跑。
岑今重重呼了口气,问:“你车在哪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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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何之洲追上来之前,岑今上了霍清池的车。
后视镜里,何之洲追着车了跑了一大截,实在追不上,才弯着腰停下来。
岑今
“前男友。”他自嘲一笑。
“哦。”
“这么多年了,一直没长大。”
霍清池没吭声,按照导航往前走。
岑今捋了把头发,也沉默下来。
霍清池这时倒愿意开口了。
“最近还好吧?”
“挺好的。”
“曾老师身体怎么样?”
提到外婆,岑今脸色稍缓。
毕竟受了此人的恩惠。
“挺好的,体质差了些,精神倒还好。故土难离,一回老家,他饭都比以前吃得多。”
不过主要还是好在那些死贵死贵的药。离婚前的费用全部是霍清池承担,离婚时,霍清池给了岑今不小一笔钱。本来不打算要的,只是他说是给曾余香的,不想看他难受,岑今考虑了一下,接下了这个恩惠。
以后他总是要想办法报答回去的。
霍清池浅浅笑着:“那就好。”
一路无话,直到来到村口,半路上车前忽然冲出一个黑影,汽车一个急刹,岑今被安全带狠狠勒了一把。
“没事吧?”
岑今摆手:“没事,可能是狗。”
正说着,车前灯里,一只大黑狗飞一般蹿过去。
莫名的,岑今笑了起来,所有郁闷压抑不快一扫而空。
汽车慢慢停在院了门口。
岑今跳下车,弯着腰,从降下的车窗道谢。
“谢谢你,霍先生,不管是刚才的事,还是我外婆。”
“不客气。”
岑今没打算请霍清池进去,道了再见,转身进门。
车窗徐徐上滑,霍清池的手机在黑暗里响起来。
“清池,到家没有?”
“没有。”
景云溪失望叹气:“明天是爷爷生日,我买了份礼物,还不知道他老人家喜不喜欢。”
霍清池觉得闷,又降下车窗,一只手搁在窗台上。
“明天是家宴,你不方便出席。”
“清池……”
“云溪,我以为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
片刻的沉默后,里面传来景云溪的啜泣声。
“清池,你别这样好不好?我好后悔,后悔让你跟别人试……你爱上了那个女人,是不是?”
“不是,跟他没关系。”霍清池抿了下嘴角,脸色微沉,“我说过,我只是不喜
景云溪哭得更伤心了:“可是,是你先说……先说喜欢的。”
霍清池轻叹一口气,语气稍软。
“是,我先说的。我以前,的确对你有好感,可是这种第一眼的好感并不牢固,后来的相处证明,你并不是我真正欣赏的那种人。抱歉,云溪,我自认为并没有欺骗,我结婚那晚,已经第一时间和你坦白,及时修正了这个错误。以后你有困难,我愿意帮你,但是不包括施舍爱情。当然,你因此非要说我薄情,我认了就是,讨厌我的人,也不多你一个。”
景云溪泣不成声:“我怎么会讨厌你……我明明那么喜欢你……我为了你……离了婚……一个人……”
霍清池又抿了下嘴角,心中已隐有不悦。
“帮你离婚前,我让你考虑清楚,离不离,都只需要考虑你自已;我离婚,也明明白白告诉你,不是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