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湛闻言微微挑眉,老实说,他八岁才回到侯府,之后又拜在安郡王门下,家中的弟妹,也就李勤总跟着他熟悉些。至于李琰,一来是男女有别,二来年龄相差也大,李湛作为兄长不会忘了照顾弟妹,更多的相处并不多。容歆虽然没有刻意告状,但李湛又不傻,容歆嫁到侯府这段时间,也没有专门要过辣的菜肴,何况一桌子要那么多。
想到这里,李湛道“虽然你是嫂嫂,也不必这样让着她,没得惯的她的。”
“倒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她今日来同我抱怨陈嬷嬷待她过于严厉,我连着听了这些天实在烦了,就叫她实在不想学,便同祖母说去,想来大妹妹是因此生气了。”容歆并不觉得自己的话说得过分,苦口婆心的劝了好几天,李琰就只看到她和气好欺负,每日便到这里来倒苦水。
听容歆这么说,李湛越发不赞同,道“叫她学规矩是为她好,她再这般折腾,迟早自己吃亏!以后她再来,你直接叫她回去,就跟她说,不想学了就自己辞了去,不然就老实跟着学。”
容歆也是点头,就是如此,那嬷嬷再是与普通下人不同,也不敢做主子的主,李琰又想在长辈面前装乖,又不想在陈嬷嬷面前受罪,哪有这么好的事。若李琰能拿出主子的威严,不叫陈嬷嬷责罚,她还能高看李琰一眼。只是说起这个,“先前长宁伯府倒是问起过大妹妹,不过今日午间,那边回了话,说他家公子年纪还小,不急着定亲。”
先前提过,如今又传年纪小的话,自然就是委婉的拒绝。长宁伯府先前请人来问,自然是不介意姚氏的情形,知道老夫人是可靠的,加上侯府富裕,少不了嫡出千金的嫁妆,这才有心求娶李琰。
但长宁伯府的情形摆在那里,长媳出身也不算高,而侯府虽然往下传就要降爵,可李湛年纪轻轻已经是龙鳞卫副统领,论起来比寻常公侯府都强,偏李琰当众就能跟清馨郡主和长嫂呛声,嫁到伯府能受得了委屈?伯府倒不是偏心长媳,而是兄弟齐心、家庭和睦才是一个家族能兴旺的前提,李琰脾气大、又冲动,显然不符合人家的预期。
李湛知道李琰在清宁长公主大婚那一日闹的事情,对于长宁伯府的推辞也并不意外,闻言只点点头,道“她的事不急,如今的情形看着,与西云国这亲还不一定会结。”
容歆不知今日靖北王府上的陈叔对李湛说了什么,但瞧着李湛的模样,应该与靖北王府有关。容歆先前就听李湛说过,太上皇和皇上都并不相信西云国带来的那人是靖北王府的后人,既然皇家没打算夺了靖北王府的爵位和权利,又坚定地认为那是假的,容歆便可以认为,皇家应当是知道真正的靖北王之子的下落。
至于一直没有否认,还将西云国人稳稳地留在京城,容歆猜测,西云国人带了个假货过来,难道就没想过这边不信?显然,西云国人应当还带了证据来。但同时,西云国做出这件事,不管那人是真是假,专门培养一个符合西云国人期待的靖北王出来,西云国怎么可能单单是因为公主的一点心意?既然西云国有异心,尤其是对本朝不利的异心,那么朝廷怎么可能再将公主送给他们呢?
见容歆点头,李湛也不再提这个,一碗面下肚,外头跑一圈一身的寒气也暖过来了,李湛瞧着天还没黑,抓着容歆出门散步。
容歆看了眼阴沉沉的天,不想出门,李湛也好说话,不出去,就在院子里走走。春景园历来是世子的住处,相比起其他的院子,也更宽敞些,容歆陪着李湛走了一圈,就瞧见李琰站在门前,一副想说话又不敢开口的样子。
李琰今日的事做得恶心人,但容歆既然说不计较,也不会见了她还要再跟她对质一番。反倒是李琰看了容歆一眼,一面瞪了容歆一眼,一面委委屈屈向她兄长道“大哥,我想跟你说说话。”
这是专门跑来告状的?容歆微微挑眉,也没说话,自己继续往前走,道“那你们兄妹聊,我去那边坐坐。”
容歆猜的没错,李琰确实是跑来告状的。提前要走了容歆定下的饭食,李琰本以为容歆会闹一场,已经想好了怎么在祖母面前告嫂子一状。没想到容歆只当没事一样,听说就吃了她先前点的菜,听到容歆安然无恙的吃了那些菜,李琰却半点没有出了气的痛快,听说兄长回来了,便又跑来找李湛,心里盘算着,那是她哥哥啊,若是不向着她,她也要找祖母去!
容歆料到李琰是找李湛告状的,却没什么担心的,一来,事情前后她都对李湛说过了,包括她对李琰说过的原话;二来,李湛对李勤和李琰一向是照顾的,但因为李湛知道自己的身世,李湛并没有想着真的霸占侯府世子的位置,日后做侯爷。因此,对李勤和李琰,李湛虽然照顾,但也有意的叫他们学些东西,至少总不能打算靠着侯府现有的财产坐吃山空吧!
因此,无论是景侯将李勤送到书院读书,还是李老夫人给李琰找了教规矩的嬷嬷,李湛都是赞同,并且希望他们能学些东西。像李勤,即便将来不能考科举做官,也要读书明理,像李琰,将来总要嫁人的,在夫家讨生活,总要知规矩、知进退。听容歆说起李琰日日跑来抱怨陈嬷嬷的严苛,终于收获了嫂子的烦躁,结果还要抢嫂子的饭菜吃,李湛便觉得这个妹妹太不懂事了。
此刻,听着李琰说容歆有多过分,那句话有多伤害了她的心灵,李湛耐着性子听完,道“李琰,你是我妹妹,所以我对你说这些话。你觉得,祖母请人来教你,是为了折磨你吗?”
“祖母最疼我了,怎么会故意折磨我。”李琰心里也愿李老夫人找了个这么严厉的嬷嬷来,但她可不敢当着兄长的面,说祖母的坏话,只是,“若没有人吩咐,陈嬷嬷她怎么敢这么对我!”
李琰觉得自己这话说得很有技巧,祖母不会折磨她,这府上的,还有谁能吩咐陈嬷嬷做事呢?原本只是想顺便抹黑容歆一把,这话一说出来,却越想越觉得有理,容歆每日劝她的话,仿佛都成了佐证。
李湛看着李琰找出一堆证据来,证明容歆故意叫那嬷嬷为难她,顿时觉得自己错看了这个妹妹,她果然是姚氏的女儿。叹了口气,道“李琰,我原以为你只是娇气,受了委屈想倾诉一番。你是我妹妹,我自然要哄着你。可没想到,你几时竟成了这样的嘴脸,有好处时亲亲热热的叫嫂嫂,不合你心意了,就这般肆意诋毁。”
李湛没有说重话,但李琰也听得出他话里的批评和失望,自然是不信她的话,甚至觉得她不好。李琰本就是来告状的,却让李湛批评了一回,当下用力一跺脚,往外跑,道“果然人家说得对,哥哥娶了媳妇就不再是我的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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