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1 / 1)

景侯见李琰不敢再说话,又道“现在就去吧,在祖宗面前,好好反省你的过错。”

李琰本想着能拖一时算一时,谁知景侯话音刚落,一向跟着老夫人的老嬷嬷便上前来,拉着她出去了。

听着李琰一路喊着知错了,求老夫人和景侯饶过她,景侯叹了口气,道“母亲,等阿琰领了罚,陈嬷嬷那边的课就算了吧!儿子想了,不如请个先生,教她好好读上一两年的书,至少知道善恶对错、礼义廉耻。陈嬷嬷那里,就叫她好好教芊丫头,芊丫头还小,性子应该能拧过来,不求她出人头地,只盼着她明理懂事。”

李老夫人也是叹息一声,点头道“你说的对,只是这先生得找好了,万不能叫他再带坏了阿琰。”

到底是自家孩子,再是失望,难道还能真的放弃了她?总要想法子挽回,想了想,又道“阿琰过了年才十四,在家读两年书,在谈亲事也不迟,只是我的想法,不求富贵之家,只希望家世简单些,阿琰嫁过去顺顺当当的,想来也就不会多想这些了。”

“母亲说的对,儿子会留心着的。”景侯赞同的点头,先前李琰不大满意求亲的人家家世寻常的事,他也知道。景侯知道,自家虽然还算富裕,但要论家世和影响力,其实也谈不上多少,若李琰乖巧懂事,先前长宁伯府也算合适,如今到了这个地步,哪怕几年后这些事淡了,李琰想要高嫁也难。何况,经此一时,景侯算是清楚的知道了女儿的秉性,与其嫁入高门给家人招祸,倒不如嫁个寻常人家,就像母亲说的,顺顺当当的,女儿应当也就不会多想了。

母子俩定下了心,刚巧,外头就通报李湛回来了。

李老夫人为李湛提心吊胆一天了,见他回来了,连忙迎上去,李湛连忙躲开,道“祖母,孙儿从外面回来一身寒气呢,仔细您着凉了!”

李老夫人才不管他,细看了一遍,全身上下没缺哪里少哪里,李老夫人才放了心,拉着他坐下,道“阿湛,没事吧?皇上有没有怪你?”

“没事,皇上没有怪我,”李湛知道老夫人是担心他,索性在老夫人面前转了一圈,以示自己好端端的,“皇上说了,原本就是要寻个机会,让我认祖归宗的,父王征战沙场守护边关,总不能让他没个后人烧香祭拜,阿琰虽说鲁莽,也算歪打正着了。”

李湛这话,李老夫人和景侯都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怅然。李琰这一回,实在错得离谱,便是景侯都不免担心皇上会不会追究李琰和侯府,毕竟宗室不比寻常人家。另一方面,景侯也知道,皇上这么说,李湛回归靖北王府已经是定局,到底是自己养大的孩子,从此成了别人家的,心里难免不是滋味。

瞧着老夫人和景侯的神情,李湛握了握老夫人的手,道“祖母别难过,我听着皇上的意思,此番乌云国卷土重来,我定是要随太子殿下走一趟北疆的,但日后,应当会留在京城。”

“留在京城?”李老夫人欣喜的点头,景侯却是若有所思。

提心吊胆了一下午,此时已经过了晚膳的时候,李老夫人瞧了瞧天色,道“天色不早了,你们也回去歇着吧!今日太晚了,待改日咱们一家子好好吃一顿家宴。”

李湛知道,李老夫人说的改日,自然是事情完全定下来,到时他们大概也要离开侯府了。心中难免怅然,但就现在来说,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李湛自从知道自己的身世,就从没想过霸占侯府的爵位,早前便想着寻一个合适的机会,让景侯请旨立李勤为世子,到时他自然与容歆一道自立门户去。

先前姚家来闹了一回,虽说李湛的身世已经不是秘密,但有景侯和老夫人压下来,两人也就继续在侯府住着。可如今闹到这个程度,李湛自然不可能再在侯府待下去,就此搬出去才是最合适的。

瞧着李老夫人脸上难掩的倦意,容歆和李湛一道辞了老夫人和景侯,往春景园走。一路无言,回到春景园,只见杏秋还等在院子里。容歆见她一脸不安,上前握住她的手,道“这不是没事吗?怎么还在这里等我?”

“没亲眼见到夫人回来,奴婢哪能放心?”杏秋自然听到了容歆带着李琰回来的消息,但就算有了确切的消息,难免还要担心,如今见到容歆,才算放下心来。

杏秋是自小就跟着容歆的,虽名为主仆却情同姐妹,容歆知道她,也不再劝。

已经过了晚膳的时间,虽然今天出了许多事,但侯府并没有乱,晚膳依然按时送了来。杏秋细心,晚膳送来她就拿到炉子上温着,如今容歆他们回来了,刚好用膳。

先前不觉得,这会儿大约是心情放松下来,还真觉得饿了。杏秋领着小丫鬟将膳食摆好,知道两个主子都不喜欢让人伺候着,便都退到外面。

容歆给李湛添了碗热汤,道“在外头跑了一天了,天冷,先喝碗热汤暖暖身子。”

李湛点点头,接过汤碗慢慢地喝了,突然道“阿歆,要打仗了。”

容歆端着汤碗的手顿了顿,道“是乌云国吗?若不是是乌云国,西云国不会这么嚣张吧!”

李湛自己添了碗饭,道“可不就是他们?听说乌云国与西云国早就议定好了,战报大概很快就会传到京城来,那个假的就是他们的一环,知道太上皇和皇上都不会信,他们是想,若有靖北的将领信了,跑去辅佐人家,那就赚了。若是没人信,那就拿着皇家鸟尽弓藏害死靖北王一家混淆视听,若能趁着军心不稳拿下靖北,那就赚大了。”

是啊,靖北王一脉守着北疆已经多年了,在靖北的威望大概远远超过了朝廷,这一招没什么新意,却着实有效。只是,“皇家对靖北真的没有想法?”

“想法多少还是有的,”菜放了那么久,不如刚出锅的可口,不过跑了一天,有热菜热汤已经不错了,李湛也不挑剔,“守着整个江山,皇家没怀疑靖北王的野心,却也不愿意看着靖北成了靖北王的私产,所以,太上皇安排我接掌龙鳞卫,意思就是拿龙鳞卫换靖北的兵权。”

论起来,龙鳞卫是皇家私卫,靖北军是北边的军事主力,若论实力还真不好比较。但靖北军一直追随靖北王,龙鳞卫却是一代一换,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却是亏了。话虽如此,李湛却觉得,顺势交出靖北的兵权未必不好,当初靖北王守着北疆是为了北边的安宁,几代以来,朝廷对靖北一向信任,但谁能保证将来的君王也是如此?

不是李湛小人之心,天子之心本来就不好猜,他生父靖北王死得早来不及被猜忌,他更是在天子眼皮子底下长大,今上和太子对他都十分信任,当将来,李湛觉得他们这一脉子嗣凋零,也经不起折腾了,日后留在京城住着,有世袭王爵、又有俸禄享受,实在不必再去北疆折腾。

容歆听着他没什么出息的一番话,不由噗嗤一笑,可细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当初太上皇特意将李湛接到京城,养在景侯府上,又让安郡王收他为徒,未尝不是这个意思,既对得起浴血奋战的功臣之后,又能顺势收回靖北兵权,也算两全其美。只是,“这是王府的祖宗基业,就这么放弃了,不后悔吗?”

“当初我父王母妃遇害,若非太上皇让师父接应,将我接到京城,我恐怕早就不在了。这些年来,太上皇也好、师父还有祖母和父亲还有贺相他们,对我都是尽心尽力的爱护,从未想要将我养成个废物,单是这份恩情,我就得还。”李湛叹了口气,“大概也没谁像我一般,从小到大欠下那么多情。”

听李湛这么说,容歆忍不住心下一酸,等他认祖归宗,就有世袭王爵继承,外头不知多少人羡慕到嫉妒,可谁能体会,自小就没了父母,从小到大都是一笔笔欠下的人情债。

“靖北王府世代守着北疆,多少人战死疆场,这份功绩,还不能换一份对后代子孙的荫蔽吗?至于将来,祖母和父亲是咱们亲人,便是搬出去了,也是亲戚一样走动着还愁没机会还吗?便是太上皇和皇上,忠君之事也算还了他们的照拂之情,哪里就有那么沉重的包袱?”容歆理解李湛的心情,但并不赞同他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李湛没想到容歆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沉吟片刻,终是露出一抹笑容,道“你说得对,是我魔怔了,既是人情债,用情义去还就是了,偏我自知道了这些事,倒将自己当做外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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