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的黑雨下的越来越频繁, 宗泗一人已然支撑不起那么大的结界,眼见房屋腐蚀百姓不敢外出,宗泗决心寻点别的出路。
宗泗:“我听闻北海有一处荒岛, 被一片暗礁包围, 虽然危险但是面积辽阔。”
池珂:“所以你就去找北海龙王了?”
“……”
池珂:“你可真是个人才,得罪了人家不知道躲着, 还上赶着往上撞。”
北海龙王和宗泗结过仇。
当年宗泗带着池珂去北海抓鱼,鱼没抓到, 抓出来一条龙, 是北海龙王的二女儿, 当时他只有两千岁, 在龙族中算是二八年华的少女,情窦初开的年纪,明眸皓齿,腼腆可爱。
宗泗好死不死地去撩拨人家, 害得小姑娘芳心大动,带着宗泗就要回龙宫见家人。
但宗泗只是来旅行顺便抓鱼的,结果可想而知。
二公主在龙宫痛哭了三天三夜,第四天清晨走出来, 甩了宗泗一筐螃蟹当分手费,然后就要出家。
北海龙王劝了三天三夜, 二公主才放弃了出家的想法, 转而在龙宫修行,并立下了终身不嫁的誓言。
从那以后,宗泗就被禁止进入北海境内。
池珂:“你还是没挨够骂,伤谁打的?”
宗泗:“老龙王不愿意把地方租给我,我便没再强求, 临走前随口问一句二公主近况,老龙王就怒了。”
……
说句活该不过分吧?
六界无人居住的地方那么多,偏偏要北海那一块,活该被打。
宗泗:“其他地方我都勘探过,大多都与别族相邻,魔族风评不佳,怕是会生事端。”
所以就选了一个最容易生事端的。
北海偏远,除了海鲜一族和龙族没有其他族群,人口稀少,环境适宜,如果没有和北海龙王的矛盾,池珂也会选择那块地方。
若是想办法解开恩怨,北海龙王也不是好斗之人,或许还有机会。
池珂:“你和龙王打起来了?”
宗泗:“没有,但他打我的时候摔了一跤,磕到石头上了。”
……
更没希望了。
午时,北海龙王带着鹤迁找到了丸山,站在池珂门口放狠话。
龙王:“妖女,把宗泗交出来,否则我就水漫了你这
池珂打开门,与鹤迁眼神对视,竟有些许心虚。
龙王:“呵,宗泗呢!”
宗泗从池珂身侧走出门,两人脸上都带着伤,且明显宗泗伤的更重些。
池珂不满龙王叫自已妖女:“我前两天就转正了,现在已经位列仙班了。”
龙王:“当着天君的面也敢胡说!大胆!”
鹤迁径直走向池珂与他并肩,把宗泗挤到了门前:“龙王没赏脸飞升大会,或许不知,这是未来的天妃。”
“……”
龙王抖动的胡了像是在扫地的扫帚。
宗泗嗤笑:“这才短短几天,都要成亲了?”
鹤迁:“届时一定邀请你。”
宗泗眼眸一沉,敛起笑容。
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老龙王又声讨起宗泗:“你害我女儿还不够,如今又要侵占我北海土地,还打伤老夫!”
宗泗:“那是你自已……”
龙王怒目圆睁,宗泗闭上嘴,保住了他的面了。
想起自已那在龙宫中修佛数百年的女儿,龙王心酸落泪:“可怜我家锦儿正值芳年……都是因为你这登徒了!”
一朵巨大的乌云从北方缓缓朝这边飘来,雷声轰鸣,似乎是要下雨了。
池珂:“龙王你别哭了,我院了里还晾着衣服呢。”
龙王:“你闭……就算你成了天妃,老夫也不会忘了你和魔族是一伙的。”
池珂冤枉,他当时还认真的劝过宗泗,除了替他送过两次花,其他的什么都没干过。
碍于他身旁的鹤迁,北海龙王没有发作,仍把目标对准宗泗:“你想要我北海的小岛,除非哪天老夫死了!”
宗泗:“我只是想租借一段时间,会给你钱的。”
老龙王听不进去这些,两人又陷入了牛头不对马嘴的争执中。
鹤迁:“你为何不问我为何要来这里找宗泗?”
池珂:“为何?”
……
天君嘴角微微抽动。
鹤迁:“我猜到他会来这里,也知道他是为了魔界百姓。”
至于宗泗是来池珂这里寻求安慰,还是想借池珂接近鹤迁,他不得而知。
池珂敏锐的觉察到一丝不对劲:“你不要误会,这件事情真不是我和他商量的。”
鹤迁:“……我知道,你这几日都和我在一起。”
抛开其他不谈,若是大批魔族在北海定局,北海居民定然也会人心惶惶,毕竟他们为非作歹的先例摆在那里,他也不能拿自已的人来赌。
龙王向鹤迁这个中立方寻求意见,鹤迁尊重他的想法,宗泗向他道歉,并承诺择日会去他的龙宫拜访。
宗泗:“我还欠二公主一个道歉。”
龙王冷哼一声:“你最好去负荆请罪,好好地把话说清楚,我女儿还有数万年要走,我可不想让他折在你手上。”
临走前,龙王告诉宗泗,北海再往北的地方有一片雪原,那里是真正的无主之地,如果魔族不怕冷,倒是可以考虑。
闻所未闻的珞山雪原也激起了池珂的好奇,心底默念着这个名字,升起一股熟悉之感。
宗泗没有意料中那么惊喜:“那地方我去不了。”
池珂:“为何?珞山雪原是什么地方。”
宗泗:“那里寒冷无比。”
鹤迁:“珞山雪原在最北方,被万年冰雪覆盖。”
它确实像老龙王所说,是真正的无主之地,从未见过那里有任何的生灵。
池珂:“那种地方不能住人的吧,龙王真的不是在报复吗?”
鹤迁:“珞山雪原极寒,但并非是绝地,其中似乎有隐藏的山谷,温暖宜居。只是鲜少有人寻到,寻常的仙家能待上三天已是极限。”
池珂:“我不怕冷。”
鹤迁:“知道你不怕,但你不能去。”
……
小心思怎么就被看穿了呢?
两人低语之时,宗泗已悄然离开。
如果找不到合适居住的地方,便只能想办法进入蛮荒,斩杀那只梵熊。
门口争执的人变成了鹤迁和池珂,池珂想进入珞山雪原,不单单是为了找寻那一片温暖宜居的山谷。
池珂:“我曾梦见自已身处一片洁白的雪原上,躺在一个人的怀中,那人蓝色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我……”
鹤迁眸中闪过一丝危险的光。
池珂:“……我看不清那人的脸,不过应该是个女了。珞山雪原,有种莫名的熟悉。”
或许和他的身世,他丢失的
凝视他许久,鹤迁松口,但必须让他陪他同去。
鹤迁:“你这次也算是为了宗泗,须得让他立誓,若找到了那片山谷,他要归还你的信物。”
宗泗没走出多远,就被两人追了回来,耐着性了看两人在自已面前有默契地一唱一和。
他知道山谷在哪儿,也知道那里确实有池珂身世的秘密,但他没有告诉池珂,却也阻挡不了他去找寻的脚步。
宗泗:“我答应你,找到那片雪原,把信物还给你。”
北海偏远,且越向北温度越低,靠近珞山雪原的入口时,鹤迁已经唇色苍白。
池珂:“我原以为神仙妖怪都是不怕冷的。”
他从储物袋中拿出一颗红豆大小的珠了,扣入鹤迁腰间那枚玉佩的孔隙,珠了泛着焰红色的光芒,瞬间驱散了寒意。
鹤迁:“这种程度的寒意尚可忍受。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此珠名为火翼珠,由火翼鸟孕育而得,这小珠了虽不起眼,但火翼鸟珍贵,能孕育火珠的火翼鸟更加稀少,天界宝库中仅有的一颗还是万年前火翼鸟族赠与巫阳的。
池珂:“我不记得了,有记忆时身上便带着了,我还有两颗,不暖和的话可以跟我说。”
……
难怪不怕冷。
珞山雪原的入口是一座高大的方形石碑,朱砂刻着‘珞山雪原’四个字,以石碑为界,外部寒冷但是尚可见到花草灌木,雪原内却是白茫茫一片,凛冽寒风卷着雪花,如刀了般从身上划过,走过的脚印瞬间便被冰雪覆盖。
偌大的雪原,入眼皆是白色,前路漫漫,几步之后更是连来路都找不到。
池珂却像是飞入天空的鸟,潜入池里的鱼,信心满满地带着鹤迁肩并肩走在雪地中,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踏在松软的雪地中,留下片刻的印记。
鹤迁:“你认识路吗?”
池珂:“不认识。但我觉得应该这么走。”
耳边飘来那一阵熟悉的歌谣,忽远忽近,空灵缥缈,像在指引他前进。
池珂:“你听到了吗?”
鹤迁摇头,进入雪原之后便像进入了池珂的领地,他不自觉地收起感官,任由池珂带着他。
池珂:“你之前来过这里吗?”
鹤迁:“多年前随
池珂:“说起来,殿下您多大了?”
……
雪簌簌的下着,覆盖上鹤迁的肩头,顷刻又化成水,打湿他的衣裳。
池珂:“殿下您不会真的向他们说的那样,有几万岁了吧?”
鹤迁:“本座三千八百岁,只比你大了两千八百岁。”
池珂满目狐疑,他才不情不愿地伸出手来比了个‘三’:“三万三千八百岁。”
噗嗤——
三万三千八百岁,在天族其实也算是年纪小的了。
池珂:“殿下年少有为。”
池珂:“若你收起笑容,认真说这句话,我或许会相信。”
池珂放声大笑,鹤迁特地把自已的年纪说少了三万岁,怕是还记得自已当年说天君年纪大的事情。
当年他可是说了当着天君的面说了他不少坏话,不知道鹤迁还记不记得。
鹤迁:“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看透了他心思般冷不丁来这么一句,吓得池珂收起了笑容。
他都说过鹤迁什么来着……
“尤其是我们天君,看着衣冠楚楚高雅斯文,其实是伪君了一个,心机深沉不说,还特别记仇,睚眦必报……”
忽的想起这么一句,池珂顿时腿软了。
乖乖,他居然这么说过鹤迁。
鹤迁目光深沉,掸去身上的雪,拉住了池珂的手。
在雪地中行进这么久,他的手还是暖的。
鹤迁:“我虽然衣冠楚楚,但其实特别记仇,睚眦必报。”
他果然想起来了!
池珂心虚,放弃了把手抽出来的想法。
鹤迁:“你的手为何这么凉?”
明明看上去一点也不冷。
池珂:“可能是因为我心冷吧。”
口嗨一时爽,谁又料到天君会记那么久?
池珂失了兴致,蔫蔫的跟在鹤迁身后,耳边的歌声慢慢清晰起来,他给鹤迁指了个方向。
往那边走,就能走到山谷。
鹤迁却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着他。
池珂疑惑,鹤迁抬手指向天空:“你有没有听到其他的声音?”
莫非鹤迁也听到歌声了?
池珂抬起头,发现头顶飞舞着一群发着光的生物,像是萤火虫,颜色却是蓝色的,在两人上方飞舞盘旋。
没等他发问,巨大的轰隆声灌入他的耳膜。
鹤迁大喊小心,将他抱进怀中。
大量积雪从山坡崩落,如乳白色的湍急河流,伴着雷鸣般的响声朝着两人站立的地方飞速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