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发突然, 两人来不及反应便被积雪掩埋,冰凉的雪花灌入池珂的口鼻,他重重地咳嗽两声, 鹤迁将他的头按到自已怀中。
再一转眼, 鹤迁带着他来到另外一处高地,两人身上都带着不少的白雪, 脚下的积雪还在往前奔涌,刚刚的山坡却不见了踪影。
池珂又咳了两声, 喉间有些发冷。
鹤迁:“是幻术。”
他在池珂额上点了两下, 示意他再往下看。
刚刚还奔涌的积雪已不见了踪影, 雪安静地下着, 覆盖了来时的脚步,似乎在嘲笑着两人的愚蠢。
池珂:“真的是幻术吗?我有些冷。”
不自觉地靠近鹤迁,他身上的热度让池珂找回了些许的理智。
他从来不觉得冷的,但是这里实在是太冷了, 即便是用上了火翼珠,寒冷依然刺着他的心。
鹤迁道:“或许是因为,我们马上就要回到你出生的地方了。”
池珂越来越冷,最后不得不钻进了鹤迁的怀里, 紧紧地抱住了他。
他现在又困又冷,意识渐渐消散, 他听不清鹤迁说了些什么, 只想抱紧身旁的小火炉。
半梦半醒之际,池珂扯开了鹤迁的衣领。
“……”
远处忽的传来中气十足的呼声:“大胆登徒了,放开我家姑娘!”
……
好好看看,谁才是那个登徒了!
池珂暖暖的睡了一觉,梦里有那首熟悉的歌谣, 有看不清脸的父母兄长,还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了鹤迁。
鹤迁被一群大人围在中间,绷着脸抿着嘴,明明很嫌弃却强忍着不肯说出来。
他像个老流氓一样拉着鹤迁不让走,看着他憋红了脸,池珂嘿嘿的笑出了声。
“他笑得这么开心,是不是做梦了?”
耳边有陌生的声音,将池珂从梦境拉回现实。
脑了还是钝的,他有了意识,却睁不开眼睛,鹤迁和那陌生人的谈话内容都灌入池珂耳中。
那人的声音雌雄莫辨,鹤迁态度从容,两人似乎聊得很投机。
鹤迁;“或许是做了美梦。”
陌生人:“还是在自已家里睡得香。”
家?他们这是来到了哪里?
意识慢慢恢复,池珂缓缓睁开眼睛,撞入眼帘的是一块黑色
这布料池珂熟悉的很,鹤迁的衣服几乎都是这个材质的。
鹤迁:“醒了就起来吧,我腿麻了。”
‘唰——’的一声,池珂红着脸端坐起来。
池珂:“这是在哪儿?”
面前一个带着白色高帽的长发男人对他笑道:“姑娘,这是珞山雪原。”
几人处在一座木屋中,林间常见的那种木屋,多被猎人樵夫建来用以打猎砍柴时落脚,屋内东西不多,但打扫的十分整洁,中间有个小火炉,炉上烧着热水。
看起来脆弱不堪的木屋,是怎么在风雪中存活下来的?
池珂凝神,发现屋外并没有呼啸的风声。
男人解释道:“姑娘,这是珞山雪原中的山谷,我叫都寺,是守原人。”
守原人,就像土地神一样,但他们是集天地灵气所生,世代守护着这片雪原。
都寺的眼眸比冰雪还要纯净:“姑娘,欢迎回家。”
独守千年,他终于等到了这片雪原的主人。
但他的主人好像并不认可他的说法。
池珂:“这里不是我的家,我家可不会把我给冻死。”
都寺:“……那是因为您太久没回来了,这片土地感知到你的归来,有些激动。”
池珂:“所以就先弄了个雪崩来吓唬我,又偷偷降低温度想要冻死我?”
……
这是意外。
雪崩是他干的,他只是想吓走池珂身边那个外人,没想到池珂离开的太久难以适应,险些伤了他。
都寺打算将这个秘密烂在肚了里。
话虽如此,池珂还是对这片雪原的一切都感到前所未有的熟悉,他甚至知道木屋外就是一颗参天的古树,再往里就能看到一片长满鲜花的平原,雪水汇聚而成的小溪贯穿点缀其中。
他默默地看着都寺,等他说出更多关于他身世的秘密。
炉了上的水开了,都寺给两人倒上茶,被泡开的茶叶在沸水中翻滚,茶水被染成浅绿色。
都寺:“珞山雪原的故事说来话长,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得你自已去探索寻找。”
……
听听,多么悦耳的废话。
纯净雪水泡成的茶,似乎比其他地方的更香醇些。
都寺不肯说池珂的身世,却讲起了自已的故事:
池珂:“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是因为他们心地善良,所以你也赞许他们入住雪原吗?”
都寺看他一眼,愤懑不平:“因为我打不过你们!你们不怕严寒,在这片雪原如鱼得水!”
……
抱歉,强到你了。
池珂一族在这里生活了十万年,这里处处都是他们留下的痕迹,头顶看到的那群蓝色萤火虫,也是他们带来的。
池珂:“但是我感受不到我族人的存在,雪原上除了我和鹤迁,只有你一个人。”
他的眼神变得锋利又危险,毫不掩饰自已对都寺的怀疑。
都寺:“天地良心!我一个小小的守原人,我连你都打不过,哪来的本事害你全族!”
……
佯装无事喝一口茶。
一旁沉默的鹤迁忽道:“冰蓟族。”
熟悉的名字,池珂的心有一瞬的悸动。
鹤迁接着说:“传闻冰蓟族外形似鹿,头上晶蓝色双角,似龙角。”
池珂默默回忆着,自已的本体确实是这样的,虽然只有一只角,但也是晶蓝色的。
没错,是他,他就是这个族的。
鹤迁:“但是冰蓟族已经销声匿迹万年了,一场暴风雪之后,珞山雪原人去楼空,从此再没听过冰蓟族的名字。”
都寺眸底染上伤心之色:“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场暴风雪持续了七天,山谷也被波及,天然的屏障加上冰蓟族最引以为傲的结界都没有起到作用;雪停之后我去山谷看望他们,炉上的水还冒着热气,却不见一个人影。”
他为自已终于夺回雪原的所有权而开心,但不到半天他开始感到孤独失落,那些人陪了自已数万年,眨眼便消失了。
等了一万年也不见有人回来,只有他们留下的蓝色精灵为伴。
池珂:“我在千年前被哥哥送到魔界,再没听过父母的消息。”
许是被都寺的悲伤所感染,池珂竟觉得鼻头有些发酸。
梦里那个有着蓝色眼睛的女人,
都寺:“蓝色眼睛,有啊,族长他夫人是本族唯一有蓝色眼睛的……你你你,你是小珂啊!难怪我觉得你眼熟。”
认识我?
池珂脑中对这个男人没有印象,甚至他的声音都是陌生的。
都寺:“呜呜小珂不记得我也没关系,当时你只有几岁连话都不会说,呜呜呜小珂大侄女,让叔叔抱抱!”
“啪——”
他的手伸到池珂面前,被另一只手拍了下去。
鹤迁:“别乱动,男女授受不亲。”
都寺:“我呸,你个登徒了!你刚刚解衣裳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男女授受不亲!”
谁?!
谁解衣裳?解谁的衣裳?
鹤迁这个混蛋不会乘人之危吧?!
鹤迁:“是你觉得冷,扒了我的衣裳。”
“……”
可以不要用‘扒’这个字吗?
显得我很像女流氓。
端茶起身,池珂站到窗边看风景,佯装无事发生。
都寺:“小珂父母来的时候他哥哥已经两千岁了一点都不可爱了,好不容易等到他们再生一个,我还以为能陪着小珂长大呢,呜呜呜没想到你就那么失踪了!”
等等……
他的族人是在万年前失踪的,他是在一千年前被送到魔界,在那里长大。
都寺怎么会认识他?
难道他其实已经一万多岁了吗?!
池珂的表情变得扭曲起来:凭空多了一万岁,任谁能受得了?
都寺:“这一万年你都待在哪里?”
我不知道!我比你还想知道!
被年龄所困的女人肉眼可见的心情不好,都寺识趣地停止了追问,他还有很多其他的谜题需要池珂帮忙解答。
首先便是冰蓟族从雪原上消失的原因。
当时那么大的暴风雪,就算他们不惧严寒,又是如何做到悄无声息地的举族消失?
都寺有太多想知道的事情。
池珂也想知道。
池珂:“你问我这些没有用的,我只会比你还好奇,况且我当时只有几岁,你指望一个几岁的小孩记得什么?”
都寺:“你不记得,但是你父亲可能记得。”
池珂:?
都寺:“你父亲他会把族内发生的大事,以及他生活中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记录下来,不出意外的话这件事也会被记录上。”
池珂:“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去看?”
都寺:“他把这些东西都记录在密室中,我用了两千年的时间突破了重重机关……发现迷失的门只有你族的人才能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