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严一看韩春明来了,扔下书,拿起报纸和煎饼。
用报纸在嘴下边接着,把煎饼捏碎一部分,然后往嘴里倒煎饼渣。
韩春明一路走过来本来就没注意何严。
他妈叫他出来买点水果,然后给街道主任送去,好让街道主任早点给他分配个工作,这会他就盯着水果看了。
何严看着他走到西瓜摊,开始拿着五毛钱琢磨起来,是不是买西瓜的时候,何严立刻就开始假装被噎到了,连着咳了好几声。
韩春明好奇回头一看,就见何严戴个破草帽,一身破衣服,脸本来长的就黑,何严还特意弄脏点,看着就跟吃不上饭,捡破烂的一样。
韩春明看着何严还拿着破报纸往嘴里倒碎渣呢,还噎的直咳嗽,看着就干巴。
韩春明看何严这可怜样,善心一下就来了,西瓜也不买了,走到何严身前就把五毛钱递给何严。
何严抬头看他一眼,没去接。
韩春明又往前一递道:“拿着吧,怎么也能吃几顿饱饭。”
何严一听这才接过来,把钱揣兜里,然后接着往嘴里倒煎饼渣。
韩春明一看道:“哎,我说你这人,连句谢谢都没有啊?”
何严把煎饼渣都倒嘴里了,把破报纸一团就给扔了,然后就出那本写香炉的书,临时又改变主意,又给加了一本,一起拿出两本书就递给韩春明道:“我这人从来不欠别人的,拿着吧。”
韩春明接过书一看高兴笑道:“给我了?”
何严笑道:“值吧?”
韩春明看着书兴奋道:“太值了。”
何严看他就在那看书,打趣道:“你不谢谢我啊?”
韩春明一把合上书,得意笑道:“腹空,黄金也不是金,我们俩两清了。”
说完就拿着书跑了。
何严看着韩春明跑了,站起来笑道:“得嘞,完活了,回家睡个午觉去。”
说完拿上东西就回家了。
下午骑上三轮又开始收破烂,最后到市场买了一条鱼,今晚做清蒸鱼,这回就没啥味了,晚上能吃个过瘾了。
等回到家,鱼刚蒸上,老李媳妇就来了,手上还端着一盘饺子。
老李媳妇进屋笑道:“老侯,还没吃那吧?”
“今天我家包饺子,给你送点。”
何严笑道:“这咋滴,昨天才给你家送的红烧肉,今天就给我送饺子了?”
老李媳妇笑道:“还说呢,都是你那红烧肉闹的,昨天根本就没吃够,又舍不得一下买那么多肉,就包点饺子,这不给你送点来。”
“我家老李说了,这回你可说收了,别让我再拿回啊。”
何严笑道:“行,我拿盘子去,不让你再端回去了。”
然后何严就拿个盘子把饺子给倒过来。
老李媳妇高兴的就回家了。
没一会老刘媳妇也来了,给送了点菜,何严一样也收下。
何严一笑道:“这真是一群不喜欢欠人情的住到一起了。”
说完何严就拿起一个老李家的饺子尝尝,味道还可以,荠菜馅的,就是肉少了点。
不过今天吃清蒸鱼也不搭啊,何严直接就把菜和饺子收进戒指里了,留着明天中午吃。
转眼俩个月就过去了。
何严经过这两个月又收到点东西,肚子里的油水也足了,不再像两个月前那么馋了。
这天何严骑着三轮路过一个胡同里的三叉路口的时候,离老远就听见了韩春明的喊声。
“有破烂的卖,有破烂的卖。”
何严直接骑车过去就停到了韩春明面前道:“呦,变同行了?”
韩春明看着何严笑道:“你也可以啊,两个月不见,你都混上三轮车了。”
何严笑道:“干这行感觉怎么样?”
韩春明笑道:“还行吧,挺适合我的。”
何严笑道:“适合就行。”
“我就住胭脂胡同,139号,进门右手第一间就是我家,有兴趣就上我那坐坐去。”
说完何严就要骑车走。
韩春明笑道:“你等会,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何严笑道:“破烂侯,姓候,因为收破烂,所以就都这么叫,你也这么叫就行。”
“我走了,还得收破烂去呢。”
韩春明笑道:“得嘞,有时间我就去你那逛逛去。”
何严蹬着三轮就走,刚要拐弯,就看苏萌骑个自行车过来了。
何严一看这还走啥啊。
就看苏萌骑车过来后,一扭头就看到韩春明了,停下自行车就喊:“韩春明。”
韩春明扭头一看,这可坏了,怎么让她给碰上了。
赶紧从他的三轮车后边走出来,小跑到苏萌面前讨好道:“苏萌啊,你怎么过来了?”
苏萌指着他的三轮车气道:“这就是你跟我说的贸易公司?”
韩春明一脸自嘲道:“人家贸易公司嫌弃我有前科,不稀得要我。”
在食品厂上班时同事涛子帮他偷面包被程建军举报了,他承担了。
接着又投机倒把卖鸡蛋,又被程建军给举报了,这回被彻底开除了,留下了前科。
苏萌气道:“那你就跑来收破烂?”
韩春明嬉皮笑脸道:“不是,现在我们这儿叫物资回收公司,好听吧?”
苏萌一听更气了,大声道:“好听吗?”
“你是觉得特光彩吗?”
韩春明一听低头道:“反正我觉得现在挺好。”
“我现在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再也找不着比这更适合我的行当了。”
苏萌道:“看看你现在这点出息。”
“你之前和我说的那些理想和报复呢?”
“没了?”
韩春明一听就举手道:“那我保证,终究有一天我会把我的理想和抱负,统统展现在你面前。”
苏萌不屑道:“你连现在都没有了,哪来的将来啊。”
韩春明扭捏笑道:“有了现在也未必有将来啊。”
苏萌一听气的:“那你是不是觉得,现在这个工作是不是特有将来,特有前途啊?”
韩春明道:“我就是觉得我现在挺舒服的。”
苏萌看怎么说韩春明都不听,都要气疯了,气的一摇脑袋道:“韩春明你现在怎么这么犟啊,简直不可理喻。”
韩春明道:“苏萌,你呢要是觉得我穿这身行头不好看,那我今后就绕着你点。”
“等我什么时候出人头地,鸟枪换炮了,我再往你面前走,好不好,好不好?”
前面还说的挺有志气,最后就又开始犯起贱来。
苏萌看他这个样,一脸恨铁不成钢的道:“你根本就没明天我的意思。”
“我从来就没有嫌弃过你。”
“我说这些都是为你好。”
“反正好赖话我都已经说了,你自己想想吧。”
“我真的不希望我们俩家住在一个院里。”
“因为咱俩的事,今天成亲人,明天成仇人。”
“自己掂量掂量吧。”
说完苏萌就生气的走了。
韩春明看着苏萌走了,一脸痛苦的趴在了墙上。
何严看他这样心道:“想要闷声发大财,那就必然要经过这段时间,要不满大街就都是收破烂的了。”
“而且就一个苏萌,你就不能换个人?”
“活该跟她谈三十多年恋爱才结婚。”
而且何严觉得,最后要不是大结局了,让苏萌怀孕了,就是俩人谈到死也结不了婚,就这么谈一辈子。
何严也不管他,接着收破烂去。
几天后,韩春明晚上就到了何严家窜门,敲门后何严让他进来。
韩春明进屋就看到了一屋子的东西,一边看一边笑道:“哎呦,这么多好东西啊。”
何严笑道:“过来坐吧。”
韩春明一边四处看着屋里的东西一边坐下。
何严笑道:“一起喝点?”
这时候韩春明才向小桌上看去,看到何严正吃着煮花生米喝酒呢,刚要说生活挺滋润啊,就看到了何严喝酒的东西,然后就顾不上滋润不滋润了。
立马就走过来盯着何严喝酒的东西看,然后看向何严,指着小声惊讶道:“哥窑八方杯?!”
何严笑着点点头道:“眼力可以啊。”
韩春明竖起大拇指道:“您这真够奢侈的,我能看看吗?”
何严笑道:“看吧。”
韩春明小心翼翼的拿起来,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道:“好东西啊。”
“您竟然拿他来喝酒,您真行,您就不怕磕了,碎了?”
何严笑道:“那还骂他来喝水啊?”
“放下吧,别当误我喝酒。”
然后韩春明就小心的把哥窑八方杯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坐回去了。
何严指着门口柜子笑道:“那有杯子,你自己拿一个去。”
韩春明回头一看,然后就拿了一个玻璃杯回来。
韩春明又坐下笑道:“我说,您用那么好的杯子,我就用这玻璃杯啊?”
何严笑道:“那你以为这玩意还能有多少不成?”
“玻璃杯就不错了,不用轻拿轻放的。”
韩春明拿起酒瓶子,一边倒酒一边笑道:“我愿意轻拿轻放。”
何严问道:“我看你对古董挺又研究啊,都是跟谁学的?”
韩春明笑道:“跟我师父学的。”
“师父谁啊。”
“说出了您兴许也认识,就是崇文门外的大税官的后人,关老爷子。”
韩春明一脸自豪的笑道。
何严心道:“崇文门的税官很厉害吗?”
“这也是个大官?”
嘴上说道:“认识,不仅认识,还有点渊源呢。”
韩春明一听问道:“什么渊源啊?”
何严道:“当年我爸爸和他斗酒,我爸爸输了,有机会我还得和他比一次。”
韩春明笑道:“没想到你跟关老爷子还有这关系呢。”
“这么说我俩可以比一比啊。”
何严笑道:“还轮不上你,等我赢了你师父你再来吧。”
韩春明笑道:“那我看是没有哪一天了。”
何严笑道:“对你师父就这么有信心?”
韩春明笑道:“那当然。”
“我自己的师父我了解啊,输不了。”
何严笑道:“好,那就等哪天比一比,看看你师父到底能不能输。”
韩春明笑道:“行。”
然后俩人就喝一口,不过碰杯就免了,何严手里的家伙事碰不起。
然后何严道:“跟你师父比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不如我俩打个赌怎么样?”
韩春明一听来劲道:“你想赌什么啊?”
何严笑道:“哪天在你收破烂那地方,来的是你女朋友吧?”
韩春明一听有点失落道:“现在不是了。”
何严笑道:“什么不是啊,不是还能在那跟你吵,那么为你着急。”
韩春明道:“咱不说她了,还是说你要赌什么吧?”
何严笑道:“就赌你结婚。”
韩春明一听疑惑道:“赌我结婚?”
“怎么赌啊?”
何严笑道:“就赌你十年内能不能结婚。”
“如果你要是在10年结婚了,就我输。”
“如果米十年内没结婚,那就算你输,怎么样?”
韩春明一听笑道:“你这是白送啊,怎么,我十年还娶不上媳妇啊?”
“在你眼里我有那么差吗?”
何严笑道:“你差不差我不管,反正就这么个赌,你就说你赌不赌吧?”
韩春明一听笑道:“赌注是什么?”
何严道:“你等着啊。”
说完何严就进里屋了,然后从戒指里拿出来,茶飘香,酒罢去,聚朋友三个小碗。
然后又回来放到桌子上笑道:“我的赌注就是这三个小碗,你有兴趣吗?”
韩春明一看道:“珐琅彩小碗。”
“我能拿起来看看吗?”
韩春明一脸激动的看向何严问。
何严道:“可以。”
然后韩春明就拿起来挨个看,越看越兴奋,越看越来劲。
“茶飘香,酒罢去,聚朋友。”
“彩头艳丽,没有粉质感。”
“色泽温润还不刺眼,真是好东西啊。”
韩春明看完后对着何严激动的问:“那你想让我压点什么啊?”
何严道:“你压的也简单,如果你要是输了,那你今后做任何生意,买卖,你都得找告诉我,让我投资。”
“至于我投不投,投多少,那就是我说了算了。”
“当然,我投资最多不能超过50,你觉得怎么样?”
韩春明一听,自己在心里想想,琢磨了一会后道:“破烂侯,你就那么相信我今后干事能成?”
何严笑道:“相信,我就看准你小子谈恋爱结婚不行,但就做生意行,你鸡贼这呢。”
“而且不就三个小碗嘛,输了对我来说也不算啥。”
“不过嘛,我突然觉得10年有点太长了,要不八年吧,省的你觉得我看不起你。”